蔣園從來不指望一個外地人能在沂州弄來兩千畝地所需要的種子,他就是随便問問,吳熙也就随便聽聽,打仗是個好手,政治鬥争沒有城府是不行的,你讓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能有多少社會閱曆?
所以他問完這句話之後,就端起茶碗喝起了茶,他覺得今天的茶特别的好喝。
吳熙招呼夥計過來給自己的茶碗裡填滿了茶,因為他看見蔣園喝的很順口,想研究一下這茶裡面究竟有什麼東西,讓這個老頭喝的如此暢快。
一樣的難喝,一樣的鹽水,沒有什麼不同,可能是因為心情的不同,喝起來也有不同的感受吧!
這是吳熙得出來的結論。
“羊毛出在羊身上,自古以來都有的道理,沂州也不能例外,更何況商人是賺錢的,順便還能獲得名聲,這樣的機會恐怕很多人擠破頭都得不到的好機會,應該不會有人拒絕吧?”
蔣園冷笑了一聲,語重心長的說道:“說了不怕你笑話,沂州就是和人家不一樣,敢明個雨停的時候,别人家的地裡都能種上新的種子,隻有這個地方是個例外。”
“為什麼?”
“因為這些糧商和富戶的腦子都被門擠了!”
蔣園話說的難聽,都是為了發洩心裡的不快。
“早知道就是這樣。”
“你一早就知道?”
吳熙點點頭,說道:“我不光知道,還知道找你這樣下去,不光農戶的種子到不了手裡,你的官恐怕也做到頭了。”
“所以你就在這裡等着老夫?”
吳熙聳聳肩表示可不就是這樣麼?
吳熙越說的輕松,蔣園越覺得他輕佻,感情就是來看自己笑話的。
扔下兩枚銅子兒,起身就要走。
“孟洪的指揮權給我,隻調動一萬人,這是我的條件,回報是種子,很多很多種子。”
蔣園的腳步停了下來,現在不能有人在他的面前提種子的事情,隻要有人提起,他就會下意識的進入角色。
倒不是因為他丢不起這個官兒,而是老百姓的死活都系在他一個人的身上。
就在吳熙出現之前,他都想到了辭官這一條路。
不就是個知州麼?這些年早就幹夠了,就是當了别人的财路,才招緻如今的局面。
淮陽軍的戰鬥力他是知道的,根本不是宋江的對手,那個孟洪早就投靠了劉敬梓,一直沒有翻臉,就是因為淮陽軍,蔣園才是當家的。
想要撤換他就跟玩似的,所以一直忌憚他才不至于翻臉。
要是自己卸任的話,能不能活着走出沂州城,都是問題。
吳熙的大名和事迹,徐處仁在信裡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雖然有誇大的意思,但是全部都是事實,這一點,蔣園不能否認,現在人家就坐在茶攤上,來幫助自己。
蔣園不得不承認他有些自負,自立能獨立完成的事情,絕對不會開口求人,可是這次不行了,第一次覺得做事的時候隐形的阻力很大。
這樣也好,把權利交出去,把問題扔給别人,自己蒙頭睡大覺,一覺醒來,什麼事都解決了,而且功勞都是自己的,何樂而不為呢?
不就是要人麼,淮陽軍上下五萬人,區區一萬人還真不在話下,就是全部交給他節制都不會有問題。
“好,老夫答應你的條件,雨水停下來的時候,就是我們兌現諾言的時候。”
蔣園也是着急了,如果一味地軟弱下去的話,不光是自己,跟着倒黴的注定是老百姓無疑。
“知州大人快人快語,那麼小子就做這個接盤俠,不過事情過後,恐怕你要為我擦屁股了。”
“小事一樁,隻要老百姓沒有問題,老夫的這條命都是其次。”
說話的調調和徐處仁一個德行,要是宋朝多幾個這樣的人,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吳熙回到營地,就召開了一個高層會議,會議的内容就是圍繞如何讓糧商拿出糧食來進行。
會議上各抒己見,吵的不可開交。
吳熙懶得理會,有争執,說明辦法有很多,隻不過是用誰的辦法而已。
做将主其實很簡單,把下面人的意見轉換成将主的意志,然後一層層往下實行就行了,沒有什麼難度。
最後大家根據情報顯示的内容,一直認為,除掉劉敬梓和他的黨羽是最省力的一種辦法。
既能鏟除一個壞人,又能一勞永逸的解決沂州的内政,一舉兩得。
吳熙經過深思熟慮之後,覺得可行,本來鏟除劉敬梓,不在他們約定的範圍之内,不過這次就破例添個頭。
晚上雨有些大了,子午營的營地裡,好幾個黑色的身影,竄了出去,之後聚在一起商量着什麼,然後大家分頭進城了。
沂州晚上實行宵禁,這個時候城門早關了,不過管不住這幾個身手好的人,一個起落之後,人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了。
通判大人劉淼,正坐在木桶裡洗澡,嘴裡還哼着歌,不時的回頭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小花。
這是一個尤物,兇大屁股翹的,最主要的是長的好看,還很會迎合人,雇主就喜歡這樣的女人,沒有一點兒壓力。
為了個小花上床,他都排了一個月的隊了,今天才輪到自己,好好的洗個澡,準備一個長夜,争取把花出去的錢賺回來才是。
突然,窗戶邊上有人影閃了一下,瞬間就不見了。
劉淼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于是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看之下,他的面前突然多了一個人。
還沒有喊出聲來,一根七寸長的鋼釘就刺進了就成的心髒。
一滴皿都沒有流出來,人就死了。
闆牙很熱衷于這樣做,就是為了找個快感,遠遠的撒一把暗器的事,非要和人家玩心跳。
紅孩兒那邊也很順利,甚至闆牙都沒回來,他就結束了。
接頭的地方,很隐蔽,完成任務早一點的人,正在和大家交流殺人的心得。
這究竟是什麼人啊,把殺人當做是取樂,完全沒有一點兒負罪感。
算是給農戶們有了一個交代。
私設公堂是犯罪行為,不管是古代還是後世都不允許,可是,公家的公堂現在成了這些人的保護傘,沆瀣一氣,完全不把大宋律法放在眼裡。
要是對簿公堂,這些人都會被無罪釋放,堂而皇之的走出衙門,對社會風氣的形成絕對不是好事。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久而久之,不良風氣就會蔓延,大宋從根子上就爛掉了,要想整頓,已經不可能了。
一個人的習慣一旦形成,而且成為一種約定俗成的東西,那麼,就很難改掉,這就是所謂的潛規則。
民族劣根性,和個人的修養沒有多少關系。
既然衙門拿他們沒有辦法,那麼吳熙就隻有自己做這個法官了。
自從接到沂州官場的情報之後,吳熙就覺得,很不簡單,蔣園就是一個空架子,所以才有了茶攤上的權利交換。
吳熙做這個接盤俠也是有風險的,誅殺朝廷命,官所有的士大夫都會群起攻之,好在他現在就是一個強盜,就算以後事發,也會算在宋江的頭上,和他沒有半點關系。
所有人都完成了自己的任務,返回了營地擺上酒場吹牛皮,吳熙懶得理,任由他們去鬧。
這次出來,路途遙遠,除了打仗的時候有些激情,平時幾乎就沒什麼事。
要命的是這幫人太能打了,幾個回合下來,強盜就伏誅了,這仗根本沒法打。
沂州的官場要重新洗牌了,一夜之間死了那麼多的官員,上到司馬,下到參曹捕快,不計其數,要說誰有這樣的手筆,隻有強盜才能幹的出來。
第二天,天還沒亮,知州府衙就被報案的人圍得水洩不通。
刑事案件有專人負責,根本不用來知州府衙來告狀,可是沒辦法,報案根本找不到官員接案子,隻好來到州府衙門來要個說法。
蔣園早上起來伸了個懶腰,還沒洗臉,就被主簿大人拉着來到了大門口,睡眼惺忪的看着站在雨地裡的人,大部分都是認識的,都是下屬的家屬。
當主簿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給他說了之後,蔣元的臉瞬間就變成了黑灰色。
沂州城大大小小官員一夜之間被人誅殺幹淨,基本上就剩下他一個光杆司令了,這讓他怎麼開展工作?
見知州大人愣住了,地下的人開始呱噪起來,大有收不住的勢頭。
孟洪昨天晚上沒回城内,在軍營睡的覺,一大早聽說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心裡數着死去的人,打了一個激靈,這些人可不都是暗地裡和劉敬梓走的進的人麼?
想想自己昨天晚上明智的決定,就恨不得狠狠的親自己兩口。
來不及多想,點起一千人馬,就進城了。
知州大人三令五申不允許士卒頂盔掼甲的進去,尤其是成建制的兵士,更是不允許進入。
現在是非常時期,管不了那麼多了,正是重新站隊的好時候,要是錯過了,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正在府衙門口局勢要失控的時候,孟洪威風凜凜的出現了,蔣園感激的看了一眼孟洪,讓孟洪的心大定。
秩序恢複了,蔣園做出承諾,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讓他們都散了。
這些人平時都是橫着走的,現在忌憚軍隊的威懾,隻好悻悻地走了。
這小子真會給自己惹事,說是讓他擦屁股,沒想到一次性拉了這麼多,就算是好人,也扛不住這麼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