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章氣咻咻的帶着官員走了,因為吳熙讓他在衆多官員面前丢了臉,還是一個十七歲的孩子面前,這讓他很沒面子。
本來想着顯示一下自己的威儀,教訓兩句小輩,誰知道人家不買賬,連台階都沒有,讓他很窩火。
回到京城之後,一定要上奏陛下,好好的把場面找回來,這口氣可不能就這麼咽下去。
什麼時候大宋的武将開始和文官對着幹了?
這種頭可不能在他這裡開了口子,要不然文官隊伍就沒有他的位置了。
盛章走了,大部分的文官也都跟着走了,吳熙瞬間就成了過街老鼠,人人都可以喊打,隻要不是原則問題,吳熙基本都不還嘴。
潤州信任知府很年輕,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很有抱負,似乎不願意和那些溜須拍馬的人為伍,落在後面等着吳熙上來和他肩并肩走着。
“吳将軍大名,我聽說過,心如鐵石,殺人如麻,打仗很有一套,外界已經有人開始傳言,說你遲早要比肩霍去病衛青之流,登上名将的舞台。
不過我朝環境對你成長很不好,剛才得罪了安撫使大人,後面的路走起來會很艱難,不僅讓人想起前朝的狄青啊!”
“你這是在借古諷今呢,還是傷懷世風日下的宋朝呢?如果你在為我擔心,大可不必,不過還是要謝謝知府大人提點,盛章這個老狐狸很記仇,你要小心了,我就是一個個例,還是不要和我走的太近才行,剛才安撫使大人回頭看你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了。”
吳熙說道。
新任知府哈哈一笑,說道:“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趙家順應天命在治理,我是陛下欽點的知府,不是他盛章的走狗,他怎麼看我我還真沒放在眼裡。”
吳熙幹笑了兩聲,覺得這小子大言不慚,想必是有些後台,有恃無恐,要不然就是一個愣頭青,不懂得為官之道,隻知道百姓怎麼樣,人民怎麼樣,完全不會料理關系。
“知府大人豪言壯語,吳熙佩服。”
吳熙說着抱拳施禮,因為這樣的人注定活不長久,就當是提前給他吊唁了。
“聽說昨天夜裡方臘的弟弟方七佛就在這潤州城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這小子吃定吳熙了,沒話找話的聊。
“你是不是想說,是我放走了方七佛,然後給官家請罪?”
“那到不是,剛才你沒來的時候,聽他們說要在這個事情上做文章,估計就是針對你的,你要小心。”
“多謝兄台挂念,敢問兄台大名!”
“不才宋可!”
“在下吳熙!”
這就算是認識了,多個朋友多條路,朋友多了路好走。
可是在古代可不是這樣的,如果有一天你的朋友犯罪了,有可能你就被拉到菜市場砍頭了。
所以在古代能在家裡待着千萬别去人多的地方,很危險!
“方七佛不知道會不會卷土回來,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宋可已經得到了盛章好幾次眼神的趙關克,可是這小子就是不依不饒的和吳熙說着,就算沒了話題,也要尋找話題。
吳熙在盛章的注視下,指着城牆上的軍卒說道:“你不要害怕,要是方七佛回身攻擊潤州,還輪不到你拿着扁擔往上沖,淮陽軍的人個個都是好漢,保證叫他有來無回。
丹徒就不是個打仗的好地方,如果非要上的話,得要等時機。”
宋可明顯就是一個書呆子,對吳熙說的這些似是而非。
吳熙不打算讓他懂,知道敵人來了有人保護就行。
新到任的揚州知府算是個比較勤勉的,是從禮部尚書貶下來的唐恪,也是一個六親不認的主,之所以跟着盛章來巡視,就是為了撈功績,好早日回到朝堂。
“小子打了幾場勝仗不要尾巴翹上天,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方臘作亂就是民心安撫的不到位,才導緻的結果,你最好不是故意放走方七佛的,要不然就算陛下饒了你,我們這些老骨頭也不會饒了你的。”
這就是再做戲,是做給盛章看的,果然盛章喜笑顔開的過來和唐恪搭上了話。
吳熙還沒有去京城,就覺得壓抑的不行,如果以後住在京城,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的神經病。
“小子謹記各位的話,定當不負皇恩,早日鏟除反賊,為陛下分憂。”
要是早這樣說的話,盛章也不至于拉着長臉不待見自己,現在即便是吳熙說了軟話,盛章的臉色依舊很難看。
談話進行不下去了,看自己年齡小,都想在他身上找存在感,剛才咄咄逼人的時候,沒見有人敢來說教,語氣稍微緩和了,馬上就順着你的話開始說教。
這就是趨炎附勢的人,吳熙看不起他們,沒有主見,被潛規則牽着鼻子走,活的沒有自我,戰戰兢兢的做官,生怕得罪了權貴,耽誤了自己的前途。
下午的時候,淮南路轉運使李祉來大營查看淮陽軍軍備以及糧草,吳熙總算是得到了解放。
盛章這次下來主要是以安撫使身份來的,李祉到任之後,盛章就沒有什麼職責了,他也樂的輕松。
轉運使就是一個出力不讨好的差事,容易犯錯誤,他現在正在升遷的攻堅階段,千萬不能出什麼幺蛾子。
蔡相雖然卸任,但是影響力依然還在,說句話比現任宰相都管用,做為他的得意門生,盛章不覺得自己的路很難走。
“吳将軍,一路上可有困難?”
李祉就是個實幹派,寒暄的話也免了,直接進入主題。
“過去的就不說了,我們子午營的人從來都不會依靠朝廷的糧草來打仗,隻是淮陽軍剛剛履職,還沒能擺順,就在揚州碰到了釘子,萬般無奈之下隻能開殺戒了,轉運使大人不會是來問罪的吧?”
李祉笑了兩聲,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覺得有些意思,索性一口喝完了。
“在大局面前,他别說一個小小的揚州知府了,就算是皇帝的親兒子,你要的時候,他也會很慷慨的給你,隻要你打勝仗就行,但是我們的這位皇帝記仇的功夫一流,回頭你小心就是。”
“小子已經夾起了尾巴,所有的功勞也都交了出去,這樣做應該可以了吧?”
李祉搖頭苦笑道:“難為你了。”
吳熙也跟着搖了搖頭。
“不過,你不要告訴我朱勔不是你抓的。”
吳熙笑的更甚了。
“你笑什麼?”
“說到底還是來說情來了?”
“不是說情,是怕你擔待不起,怕你犯錯誤!說起來種大帥和我也是過命的交情,不想看着你在殺頭的路上越走越遠。”
“李大人言重了,隻不過是想給百姓一個交代,怎麼就上升到了殺頭的地步,是不是有些危言聳聽了?”
“小子,你的膽子不是太大,而是到了不要命的地步了,朱勔是什麼人難道你不知道麼?這裡面千絲萬縷的聯系,關系錯綜複雜,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再說了,童大人已經免了他的職,這就已經給百姓做了交代,你還想怎麼交代,難道你認為殺了他,方臘就會退兵了麼?”
“小子确實是這樣想的,至少為朝廷除了一個禍害,還讓方臘的起義變得不再正義,這樣一來,很多老百姓就會重新認可大宋,畢竟大宋才是正統他方臘隻不過是一個作坊主而已。”
“你想的有些簡單了,即便朱勔死了,對大局沒有多少改變,要知道朱勔可是皇帝造作局的骨幹,就算是有錯,也是官家的錯,你這樣做,無疑是打了官家的臉,再像天下人告知,皇帝是錯的,這樣一來不僅起不到緩和的目的,甚至會激化矛盾,到時候百姓讓官家出來道歉,你說官家是出來還是不出來?
出來的話,皇家的威儀何在,不出來的話,百姓不依不饒的,勢必造成兩種結果,第一,你死,第二,百姓死,你說官家會選擇留你還是百姓啊?”
吳熙畢竟還年輕,做事有時候全憑喜好,就拿殺朱勔來說吧,完全是根據後世了解,覺得他是一個奸佞就要當着全天下的百姓殺之而後快,聽李祉一分析,覺得還是有道理的。
但是命令已經下了,為朱勔請命的折子恐怕已經上路了,即便現在吳熙放了朱勔,在皇帝的心裡已經種下了一顆仇恨的種子。
“有什麼解救的法子沒有?”
“把人放了,好吃好喝的伺候,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李祉說道。
“那将士們會怎麼想我?”
“你自身都難保,還在乎将士們的看法?”
“李大人,你錯了,我可以不在乎皇帝的看法,但是一定要得到将士們的全力支持,才能打赢這場仗,朝令夕改,軍心勢必不穩,即便是勝了,也會是慘勝,我就是一個心軟的,見不得自己的部下死傷,如果讓我選擇的話,甯願去得罪權貴,也不願意和将士們有了隔閡。”
“聽你的意思就是沒得商量了?”
“作戰計劃已經敲定,不容得更改,每一個環節都是經過仔細商讨通過的,環環相扣,其中一個環節連接不上,就會造成大量的傷亡,你說這個責任誰來背?
兄弟們信任我,才把身家性命都壓在我的手裡,而我盡然為了一個奸臣而害死了兄弟,這樣的買賣怎麼做都覺得很吃虧。
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但是箭已經上弦,不得不發,吳熙不懂事,給你們添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