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說的輕巧。
後世的電腦遊戲裡,吳熙倒是殺了很多人,現實中,連個死人都沒有見過,更别提拿着刀子捅進一個人的身體裡。
承平日久的過的時間長了,人的心也就逐漸的變的軟弱,更何況國家營造出來的平和的氣氛,不容的人有随便剝奪人生命的權利。
這在古代,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你要是不狠下心來把刀子捅進那具身體,那麼你的身上就會被捅的全是窟窿眼。
即便如此,當初在胡縣令的家裡,吳熙還是下不了手。
一個活生生的人,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這個人就會喪失掉活在這個世上的權利,人生來都是平等的,你能活着,為什麼我就不能?
這本身就是矛盾的,所以不管怎麼樣,隻要你不想讓我活着,那麼我就不能讓你活着。
吳熙似乎下了最後的決心,躺在床上把玩着手裡的一把弩箭,這把弩箭還是牛眼娃在野狐山上等那個道士把大當家的殺死之後,從他的屍體上解下帶回來的。
一直帶在身上防身來着,沒想到今天會成自己殺敵的利器。
私下裡試過威力,三十步之内入木三分,威力不容小觑。
不一會兒,有人敲門,吳熙把弩箭調到發射狀态,蹑手蹑腳的開了門,發現竟然是二狗子。
“不是讓你去京兆府了麼,你怎麼又回來了,老孟呢?”
吳熙問話裡有些責備的意思,既然是自家的人,絕對不能處在危險的境地,必須要有人保護才行,要不然會讓人寒心的。
“大哥,狗子知道你做事的原則,放心吧,老孟和阿貴在一起,還有我以前在野狐山上的幾個好弟兄,身手都很好,保護老孟綽綽有餘了。
回來的時候還帶着兩個,本來這些人托付給了阿貴,沒想到一聽說咱們要去京兆,好說歹說的要跟着來,正好阿貴這次在京兆有些生意,所以就一起來了。
前幾天路過這裡的時候,我就感覺氣氛不對,你知道的,我以前是山裡面的小強盜,對他們的行事風格還是比較熟悉的。
所以我斷定,這些人一定是在這裡等待一條大魚上鈎,年關剛過,年前的東西在過年的時候早就糟蹋完了。
嗣武城那邊,曹都頭看的緊,他們沒有機會,于是就聚集在這交通要道上,等待一頭肥豬,宰了就鑽進山裡,一年不用出來了。
剛回來的時候,已經打探好了,附近有一個十裡寨被洗劫了,人就在陽周縣,而且,我還打聽到,這些人之所以沒有走,就是白天的時候看見了大哥您。”
二狗子不知道是在邀功還是興奮,屁屁叨叨的說了一大堆,像是政治家在演講,其實就最後一句算是他整個演講的精髓。
“我就是那頭肥豬呗?”
吳熙冷哼問道。
二狗子摸摸鼻子,知道自己說的興奮,忘記了避諱,就向外招招手,就有兩個和他一樣瘦的家夥出現在了吳熙的面前。
“大哥,這是小伍,這是小希,都是我過命的兄弟,以前一直沒說,怕你有想法,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你看……”
二狗子鬼靈精怪的為自己解了尴尬,危機時候又能把事情安排的滴水不漏,的确算是一個好幫手。
“都是好漢,我吳某人不嫌棄出身,隻要行得正,便是我的兄弟,你們先去準備一下,賊人恐怕已經在行動了。”
二人抱拳唱喏離開,二狗子說道:“大哥,京兆府的地方阿貴早就已經安排好了,是個實在人,四進的院子,很大呢,聽說在安遠門附近,唐朝的時候藥王孫思邈就住在那裡。”
“老孟說的吧,你大概都不知道孫思邈是誰是吧?”
一語道破,二狗子很尴尬。
“你就不能讓我顯擺一下麼?什麼事都說破,那還有什麼好玩的。”
“想做知識分子了?那好,回去之後就讓老孟給你們幾個專門開個學堂,好好的補一下什麼叫孔孟之道。”
二狗趕緊開溜了,這簡直太殘忍了,甯願上戰場厮殺,也不願意搖頭晃腦的念書。
這種心裡恐怕是二狗子這個年紀的通病吧。
吳熙搖搖頭,走出了房間,站在院子裡聽動靜。
知縣出去招呼了一圈,就領回來了四個看上去一股風都能刮倒的農夫,手裡拿着鐮刀,鼻孔裡冒着青煙,似乎吳熙才是那個最大的害禍。
解釋了半天,才算是搞清楚了敵我,吳熙歎了口氣,為他們開始擔心,這樣的人在厮殺漢的眼睛裡,就是一塊又肥又膩的肥豬肉,一口吞下去,都不帶嚼的。
揮揮手就讓他們去做準備,縣令眼見任務完成,松了一口氣,就回到了後堂,找了一張還算結實的桌子,躲了進去,兩隻綠油油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外面的情形。
“你該走的。”
清冷的月光照着牆根底下的一個人,是一個捕快,懷裡抱着一把橫刀,斜靠在牆上,一邊聽着外面的動靜,一邊說道。
“作為一個捕快,沒能維持好治安,把整個縣的百姓暴漏在盜匪的屠刀之下,你難辭其咎。”
本來不該多嘴,但是心裡面疼,又不想說假話,于是腦子裡想着别的,嘴上卻有些埋怨。
“相公嚴重了,我一個小捕頭承擔不起這麼大的責任,都是編外人員,吃了上頓沒下頓,犯不着得罪這些殺才,聽說你還不錯,才答應來的,要不然誰沒事幹,放着白淨的老婆不摟着睡覺,非要跑到這裡來攪渾水?”
話說的很在理,吳熙竟然無言以對。
“還有些義氣,不知道捕頭尊姓大名?”
“草莽出身,不問也罷,過了今天,我在這陽周縣也呆不下去了,隻能遠走他鄉,謝公子擡愛。”
知道吳熙想要幹什麼,拒絕的很幹脆,沒有一點猶豫。
“先不要着急拒絕,人和人是有差距的,再說了,讓老婆孩子跟着你到處遊蕩,恐怕很不合适,作為男人,你不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不覺得愧疚麼?”
感情牌永遠都是一張好牌,看上去這個捕頭就不是一般人,放在這個地方實在是屈才了,以前有污點,吳熙有的是辦法幫他洗白。
更重要的是吳熙現在很需要像他這樣懂的人情世故,有重情義的漢子,這種人不認你作罷,一旦跟了你,不容易背叛。
前路兇險異常,事先安排退路是應該的。
而這些忠心耿耿的人便是保障。
捕頭沉默了,似乎在回想這些年走過的路,以及那個憨憨的從沒有怨言的小媳婦。
“你錯了,我們是兩小無猜,感情是從小就培養起來的,就算是餓死,她也不會離開我,更不會有半句怨言,我有這個把握。”
到底是條漢子啊,固執的令人發狂,那就好,等打完這一仗,他還是堅持自己的己見的話,吳熙打算放他一馬,給他們的精神世界放一條生路。
“說的輕巧,感情是不能當飯吃的,保暖才能思淫欲,亘古不變的道理,希望你能明白,明天一早我就會離開,到時候我在南門外等你半個時辰,何去何從,自己決定。”
“你就這麼自信能過這一關?”
“一群烏合之衆,沒有什麼戰鬥力,大部分人都是餓着肚子在作戰,況且他們都來自不同的陣營,心不齊,不能成事,隻要有人膽怯了,他們就會知道縣衙裡面的這個人絕對不好惹。”
“這就是你的猜測。”
“我這個人從來都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我很惜命,比你們當中任何人都怕死,如果事不可為,我早就遠遁千裡了,這些人的死活關我何事,不該是朝堂上那個精通書畫的道君皇帝該負責的麼?”
心裡鬥争的很厲害,看着軟弱無能的小相公,他敢保證,自己一個回合之内就能把他的頭割下來,真不知道是什麼給了他如此大的勇氣。
“我們該怎麼辦?”
打了一聲呼哨,二狗子和憨牛,還有小伍小希,就從不同方向的暗地裡呼嘯而至,走路走帶着風聲,哨聲剛剛結束,四人已經集結完畢。
“這位捕頭大人,衙門裡有幾把弓,射程多少,你的手下操作熟練麼?”
“我們有六個捕快,五把弓,射程三十步,平時都使用的是仆刀。”
回答的幹脆利落,看來是個幹事的主。
“夠了,等一會兒盜匪沖上來的時候,你招呼你的兄弟就排在院子中間射箭,每輪射三箭,共兩輪,射完之後,你們從後門出去,直接去龍門客棧,殺了那個白天騎馬經過的領頭人,把馬車裡的人都解救出來,保護起來,你的任務就完成了,清楚明白?”
“清楚!明白!”
于是轉身對着二狗子等人說道:“第一輪箭射完之後,你們就殺出去,至于怎麼殺,殺成什麼模樣,自己定奪,不過三十步之後,就不要在追了,清楚明白?”
“為什麼是三十步?”
不用想,問話的絕對是牛眼娃。
“因為那個時候,第二輪箭就射出來了,你不回來,就有可能被射成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