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休整了半個月的時間,然後離開了常州,向蘇州挺進。
整個常州完完全全的交給了盛章。
杭州知府趙霆已經走了,他沒有辦法改變吳熙的想法,隻有把解救朱勔的任務交給盛章全權負責。
他們在朱勔的身上投資的太多,不能就這麼打了水漂。
想必被司馬林好吃好喝伺候着的朱勔也是這麼想的。
大軍不緊不慢徐徐前進,為的也是保持将士們的體力,前面的仗打的太過輕松,讓他們已經走了懈怠的情緒,這很不好,必須要讓他們緊張起來才是。
正好,斥候來報,說是童貫的軍隊在湖州陷入苦戰,本來已經拿下湖州,正在通宵達旦的慶祝的時候,被蘇州趕來的方貌部反包圍在了湖州城,童貫大人怒不可遏,要吳熙不惜一切代價前來相救,如果晚了,罪加一等。
吳熙看着皿葫蘆一樣的信使,皺起了眉頭。
童貫也是活的不耐煩了,叫人去救援,還帶着威脅的口氣,雖然他是上級,說話打着官腔也就是了,還擺臭架子,要是不讓他吃點苦頭,就不知道尊重人是怎麼回事。
大軍正好經過太湖北部,迎來了第一次正真的練兵機會。
吳熙先把信使安排在軍營,好吃好喝的伺候起來,一邊不緊不慢的調兵前往湖州。
因為要前往湖州的話,蘇州的戰事勢必要延後了,但是鑒于方貌不再蘇州坐鎮這個好機會,吳熙準備一蹴而就,拿下蘇州,再回身去解湖州之圍。
戰事如果這樣進行的話,順利估計半個月,在回身去湖州,還得五天急行軍,還不能保證秀洲的起義軍不來騷擾蘇州的前提下才能達成這樣的效果。
要知蘇州市秀洲的北大門,秀洲是杭州的屏障,秀洲的守将就是再蠢,也會去救蘇州,唇亡齒寒道理他懂。
這樣的話,整個戰線就會受阻,延緩了進攻時間,讓杭州的方臘有了更為充足的準備時間,等到人家準備好了再去打的話,就會增加戰損,這筆賬怎麼算怎麼不劃算。
當信使知道了吳熙的想法之後,馬上變得暴躁不堪,不吃不喝非要見吳熙,問問他是童大人的命重要,還是将士們的命重要。
吳熙一聽,大怒,拖着一把鬼頭刀就到了後營,見到信使一刀就砍了下去。
那信使可能沒有料到吳熙會是這種脾氣,眼見刀子就從自己的脖子上落下,已經吓得沒有辦法躲避了。
多虧司馬林眼疾手快,拉了信使一把,才讓他躲過一劫。
吳熙見一刀沒有砍上,又一刀殺到,被司馬林緊緊的抱住,說道:“将軍息怒,他也是太着急了才說出這樣的話,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信使已經吓得不好說話了,怔怔的看着狂的吳熙不知所措。
“老子今天告訴你誰的命才重要,是大宋的國運最重要,如果是為了救他童大人,整個大宋都毀在他手裡的話,天下人能繞得了他麼?
難道你們童大人的命比皇帝的命還重要麼?要不是他輕敵冒進,何來如此一劫,他手下大将良多,不懂得使用,才到了這個地步,現在要老子去救他,他以為他是誰啊?”
吳熙一頓脾氣亂,信使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司馬林使勁再給信使使眼色,要他道個歉,讓吳熙借坡下驢,這事就算了了,可是信使被吓傻了,心裡也有些怨言,不聲不響的看着吳熙表演。
司馬林着急了,他們大人物鬥法,損害的是宋朝的命運,不得已說道:“将主看在宋朝的份上,就饒過他這一次,以大局為重才是。”
吳熙這才放下了刀,臉色有所緩和。
那信使見吳熙也就這點本事,在自己面前和監軍演戲,臉上出現了輕蔑的笑容,說道:“還是那句話,要是你不救的話,死無葬身之地的恐怕是你,不是我。”
這信使可能有些地位,平時橫貫了,又是童大人身邊的人,自然不會把吳熙放在眼裡。
吳熙的嘴角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狠笑,回頭對着司馬林說道:“監軍大人,本帥懷疑此人是敵人派來的奸細,專門擾亂我們的視線的,你帶下去好好審問一下,如果他不說實話的話,你新學的技能也該用一用了。
童貫大人英明神武,怎麼可能落入敵人的圈套,你非要說童貫大人被敵人圍剿,是何居心?”
說完給司馬林使了一個眼色。
司馬林知道是吳熙想要整他,一時間也很為難,因為他能有今天,和童貫大人的提拔是分不開的,另外,他們都是太監,自然有同門情意,心裡也對童大人陷入重圍心焦。
現在看來,不給信使點苦頭,吳熙不打算去救人了,于是心一橫,叫人把信使拖了出去。
你得罪誰不好,偏偏要在這個閻王跟前耍威風,該你受苦。
信使不會覺得吳熙敢把自己怎麼樣,當紅烙鐵烙在身上,陣陣難聞的氣味飄入他鼻子的時候,他才覺得,今天遇上了狠人。
可是嘴上卻不饒人,罵的那叫一個難聽。
吳熙沒有時間聽豬叫,嘴上雖說不去救,那是氣話,如果童大人真的死在了
湖州,那麼自己不去救,就會有通敵之嫌,就算皇帝再喜歡你,禦史言官也不會放過他的。
吳熙一邊罵着,一邊調遣劉子山率領一萬精銳連夜奔赴湖州,剩下的人放棄休息,馬上奔赴蘇州方貌的老巢,來個圍魏救趙。
如果方貌想要保住蘇州,那麼就要分兵去救蘇州,湖州的壓力就會減小,對童貫,對劉子山都是一種幫助。
更何況王大麻子已經進入了蘇州,會是一顆定時炸彈,在最需要他的時候在敵人的中心爆炸。
所以說王大麻子無意中幫助了吳熙度過了這次政治危機。
童貫雖然有些糊塗,但是也是皇帝親點的軍委主席,正經的樹大根深,危機時刻,皇帝甯願相信自己基友,也不願意把朝廷的前途,放在一個還不到二十歲而且從未謀面的年輕人身上。
隻此一項,吳熙已經輸了。
這就是大宋朝啊,處處講究的是關系,人情,從來不看這個人是不是有能力。
吳熙把自己扔在這個大染缸之内,已經染的五顔六色的不成樣子了。
劉子山連夜走了,帶走了大部分的騎兵,本來就為數不多的騎兵,現在看起來橫山克。
要不是丹徒一戰繳獲了一些戰馬,這下吳熙恐怕要步行去蘇州了。
想想都覺得來氣,給司馬林打了招呼,好好的招待信使,不要讓他歇着才是,要不然人家會說怠慢了客人。
司馬林咬着牙堅持着,信使更是堅持的辛苦,第三天實在堅持不住了,終于開始給吳熙回話了。
司馬林總算是松了一口氣,這下兩邊都可以交代了,這幾天憋的實在太難受了。
下次打死都不再出來了,都是得罪人的營生,一個處理不好,就會招災。
大軍缺少戰馬,行走的很慢,信使終于得到了原諒,洗清了嫌疑,雖然受了傷,由于沒有馬車,依舊跟着大部隊慢慢的往前走。
當他得知戰馬全部被精銳騎走湖州去了,心裡對吳熙的做事方式有了一定的了解,突然有些肅然起敬的感覺。
當他坐在吳熙的馬車裡的時候,這種感覺更甚。
“不要以為,本帥原諒了你,我們淮陽軍從來不虐待人,傷員就要得到很好的照顧,本帥不管你以前多麼橫,在本帥的地盤,最好收起你的驕傲,因為沒有什麼事能讓你驕傲的對一個将軍無理。”
信使雖然挨了罵,但是,心裡很舒服,因為這個人看上去不大,行為老成,做事穩中有細,實在是自己過于無理了。
吳熙就是有這種本事,打了人,還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恩威并濟說的就是如此,吳熙做到了極緻。
信使剛想說些什麼,吳熙根本就沒有理會,徑直走向了隊伍後面的商隊裡,上了一輛綠色頂棚的馬車,不一會兒,就有笑聲傳了出來。
果然是個不一樣的,不攀附權貴,我行我素,顧大局,識大體,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是,分不清形勢,就算是天才,也不會在大宋朝有所作為的,得罪了童大人,就等于是得罪了皇上,唉!唉你到了東京怎麼收場。
太湖把蘇州和湖州分隔了開來,吳熙沿着太湖東邊走,劉子山沿着太湖西邊縱馬狂奔,為的都是盡早到達目的地,完成各自的使命,好回家抱着老婆睡大覺。
将主的作戰思維和其他人有着明顯的區别,這仗打下來,不僅死的人少了,就連傷員都有了自救的能力。
以前傷員得不到及時有效的治療,死在戰後的兵卒就占了五成,現在好了,隻要不是心丢了,都能給你治好,還能得到妥善的安置,就這一點,其他的部隊拍馬難及啊。
唉!要是宋朝多幾個這樣清明的将主,是軍人之福啊!
可是,這世道注定沒有天才的用武之地,可惜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