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亂在何處
此時承平皇帝發怒大喊一句“大膽”。祝振國倒隻是心中驚了一下,隻是在回憶自己到底哪裡說錯了話,卻是沒有多少驚慌害怕,隻覺得之前還相談甚歡。
此時一旁的解冰語卻是膽戰心驚,心中更是知道這黃老爺的真實身份,生怕這皇上一怒要治了這祝振國什麼罪過。
連忙起身跪在地上道:“皇上息怒,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錯,這祝振國年幼無知,請皇上寬宏!”
解冰語卻是心中後悔不已,之前還是自己想幫這祝振國,卻是不想弄巧成拙,這祝振國出言激怒了皇上。
祝振國看着跪在地上的解冰語,也聽到了這番話,擡頭往這黃老爺看去,大驚失色,這哪裡是什麼黃老爺啊,這是皇帝老子。哪裡還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語。
“皇上恕罪,學生一時失言,斷沒有其他意思。”祝振國也是知道自己的話錯在哪裡,在皇上面前說這承平大華是亂世,亂世指的是什麼祝振國心裡再清楚不過了。
承平皇帝此時怒氣難消,卻是指着跪在地上的祝振國問道:“豎子,你且說說如今是何亂世?”
承平皇帝這輩子也是第一次聽人說如今是亂世,倒是氣得想要發笑起來。
祝振國跪在地上,後背都被汗水浸濕了,卻是不知道這皇帝的話該如何往下接。
腦中急轉,要是現在再拼命解釋之前隻是口誤,卻是立馬在皇帝面前留下一個信口開河的印象,這輩子隻怕都沒有前程了。
要是現在什麼都不解釋,隻是求饒,也許皇帝寬宏大量,或者念及一下旁邊還有一個解冰語幫忙求饒的面子,逃了這一遭,以後怕也是别想再有發展。
祝振國把心一橫,開口便道:“回皇上,學生鬥膽。朝廷上下政令不通,大小官吏大多損公肥私,此為政亂。天下衛所,武備廢弛,武将怕死,兵丁敷衍,此為軍亂。水道山林,強人作惡,打家劫舍,百姓受害,此為民亂。政亂、軍亂、民亂,有此三大亂,如何不是亂世。”
祝振國現在隻有一條道走到黑了,要麼被當個妖言惑衆的狂士,要麼就當一個為國為民的臣子。
“大膽,大膽,你這狂生,口出狂言,便是不怕死了?”承平皇帝此時氣勢盡出,已經憤怒到了極限,出言像是在威脅祝振國。卻是更像一個被人說破心事的孩童一般,憤怒的樣子更像是不準别人說自己的醜事一般。
其實承平皇帝卻并非一個非聽非明的天子,這國家症結,他比誰都清楚。隻是自從那年慘敗之後,這承平皇帝更像是一隻把頭埋在沙子裡面的鴕鳥一般,自己一直在回避躲避很多問題。
祝振國不敢擡頭看眼前狂怒的天子,隻把頭低下來,雙腿都有些發抖起來。天子一詞祝振國作為一個現代人從來都沒有給予過多少尊敬,此番卻是誤打誤撞真在到了天子面前,才知道天子威勢。
心中更是清楚,眼前這個人,隻要一句話便能浮屍千裡,讓祝振國乃至整個祝家莊便是雞犬都不留下一隻。自己這幾年為保護族人作的再多努力在這天子面前卻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承平皇帝站起身來在祝振國面前左右踱步,大氣粗喘。祝振國跪伏在地,度秒如年。一旁解冰語早已經淚眼婆娑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心中滿是對自己弄巧成拙的悔恨。
祝振國更知道此時不能接了皇帝的話語,即便皇帝威脅自己是不是不怕死,也不能再多言語,再說一句便是頂嘴了,哪裡還能得到好處。求饒更是不可,隻會讓皇帝心煩。
祝振國此時不言不語伏在地上倒是做對了。此時承平皇帝雖然盛怒,卻是在自己内心糾結當中。
承平皇帝畢竟是年過五十的成年人,倒是不像孩童少年隻會惱羞成怒。而是内心在糾結一個事情,一邊是事實,一邊是逃避。這個事實十幾年來從來沒有人敢提起,今日卻是被一個十幾歲是少年舉子無意中說破。
時間一分一秒過着,承平皇帝步子也在緩緩減慢,喘氣之聲也在慢慢平息。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祝振國腿腳都發麻了。
承平皇帝卻是開口了:“你是何人弟子?”
祝振國深吸一口氣,看着臉上汗水低落在地上,聽到皇帝發問,語氣倒是顯得平靜了些,心中也是稍微松了一下,回答道:“學生老師是大江郡學政歐陽正大人。”
“哼哼。。。歐陽正這個老匹夫倒是教了個好弟子,秉性都如匹夫一樣又臭又硬。”承平皇帝語氣依舊不善,鼻子中還發出似威脅一般的“哼哼”聲。也不知這句“好弟子”是正話還是反話。
歐陽正,承平皇帝那裡會不熟悉,自己親政第一年,便欽點的探花郎。自己一手提拔的内閣大學士,也是自己大手一揮趕到哪裡做的學政,此時才想起是去了大江郡做了學政。若不是祝振國說起,承平皇帝已經忘記了歐陽正是在哪裡做學政了。
祝振國當然不會接話,這罵自己老師也在罵自己的話也不知道如何去接。
“朕再問你一次,這大華天下哪裡是亂世?”承平皇帝已經坐在了之前的椅子上,目光俯視着跪伏在身前的祝振國。
祝振國此時驚駭之心已經去了不少,硬着頭皮又答:“文官屍位素餐,武官勾結盜匪斂财,百姓境況日下,豪族田地盈野。學生并未信口開河,近來大江郡發的大案,奏折想來也入了朝堂,就是明證。”
“哼哼,你為何還能讀書進學,為何還能連連中試?”承平皇帝又問。
承平皇帝這意思已然明顯,是在與這祝振國辯論。也許間接也是在于歐陽正辯論,這歐陽正與承平皇帝的關系不可為不好,不然當初也不會讓歐陽正三十歲便入了内閣。隻是這歐陽正後來一直與皇帝作對,說皇帝這裡錯了,那裡不行,不能開戰。
卻是有一個道理,如果上甸大戰勝利了,也許歐陽正早已經被召入了朝堂,皇帝要向歐陽正表明自己是對的,你歐陽正是錯的。
上甸卻是慘敗了,歐陽正便再也沒有機會入朝了,皇帝怎麼可能召一個人到身邊來說,看吧,當初我說不行,你非要做,這回好,失敗了吧。
皇帝甯願每天聽着下面所有人來為自己想方設法找借口,也不願意承認自己當初真的錯了。
祝振國哪裡不知道皇帝問話的意思,既然你祝振國說是亂世,為什麼你祝振國還能好好在家念書,參加考試,還考中了。
“回禀皇上,學生家族祝氏,世代忠良,祖上也出了進士舉人為國盡忠,更有幾十同族為國捐軀,便是學生二伯也在失去了左腿,隻留一條殘命。學生更是謹遵祖輩教誨,勤學苦讀,練就一身文武藝,隻為将來效力國家。”祝振國哪裡願意與皇帝辯論什麼,此時隻表忠心,不僅表達自己一顆忠心,更表達了祝氏祖祖輩輩的忠心。
承平皇帝聽言,卻是也明白這幾十同族為國捐軀是怎麼意思,不免心中悲戚。祝振國這一番忠心表得倒是得了皇帝心意,更聽得祝振國練就一身文武藝,卻是有些疑惑。問道:“你還學了武藝?”
“回禀皇上,學生曾經擊盜匪于湖中,更是陣斬數人,親刃匪首。大江郡上下人人可以作證。”祝振國此時哪裡會謙虛。
“歐陽正倒是教出了一個好弟子。”承平皇帝此話再說一遍,卻是語氣明顯不同,倒是正面意思更多。
說完承平皇帝又沉默起來,祝振國依舊跪伏在地上,雙腿早已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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