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出事了!
伴随着那人的聲音響起,一支利箭飛來,破空發出銳嘯聲,正中那人的兇口。
“七郎!”
楊道義發出一聲悲呼,抄起一面盾牌,縱身便越過馬車。
被射中的人,正是那十三個江湖人中的一個。楊守文依稀記得,那個人好像改名叫做楊仁義,在十三個人當中排行第七,故而大家喚他七郎,亦或者‘小七’。
老子攢下一點家底容易嗎?
楊守文跳下馬車,反手抄起虎吞大槍。
與此同時,車隊裡的人也都驚醒,就見呂程志沖到篝火旁,抄起一根燃燒的木頭,用力扔出去。火光中,可以隐約看到一群黑衣人正貓腰潛行。他們的行蹤被發現,立刻放棄了隐藏。十幾個人沖上來半蹲在地上,彎弓搭箭就射向車隊。
“舉盾。”
明秀厲聲喊喝,二十八宿沖出來,手持盾牌,抵擋飛來的箭矢。
與此同時,楊道義已經到了楊仁義的身邊。隻是那一箭穿心,楊仁義早已氣絕身亡。
“道義,回來。”
楊守文大聲喊道。
可是楊道義卻好像沒有聽見一樣,拔刀便撲向黑衣人。
隻聽一陣弓弦聲響,十幾支箭矢飛射而出,楊道義雖然舞刀抵擋,仍舊被利矢射中。手中的盾牌落地,身上更插着五六支利箭。他噗通一聲倒在地上,再也沒了動靜。
江湖人就是江湖人,全無半點紀律。
楊守文對楊道義的這份義氣非常稱贊,也極為欣賞。可惜,在戰場上不遵命令,莽撞行事,到最後也隻能落得一個戰死的下場。楊道義和楊仁義戰死,也激起了其他十一個江湖人的憤怒。他們想要沖出去報仇,卻被楊守文一槍砸翻一個。
“哪個再敢出去,我就先殺了他……與其讓你們死在那些賊人手中。倒不如死在我手裡。
全都給我躲好,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出去。”
這些日子,楊守文待這十三個江湖人不錯。也有些威信。
他這一發怒,那些江湖人立刻冷靜下來。他們看着馬車外的屍體,眼中怒火熊熊,卻沒有一個人再沖出去冒險。與此同時,明家的二十八宿也都到了馬車旁邊。在明禮的指揮下。二十八宿用弓弩還擊,使得那些賊人不得不暫時後退。
呂程志帶着張九齡、高力士跑去安撫那些仆從。
明秀走過來,沉聲道:“青之,不太對勁。”
“怎麼?”
“太容易了!”明秀道:“這些賊人退的太容易了,按道理說,他們不該如此輕易就被擊退。”
楊守文一怔,旋即向外探查。
之前,他忙着阻攔那些江湖人,并沒有去留意外面的情況。
可是随着明秀這一提醒,他立刻反應過來。
的确是不太正常……如果是正常的盜匪。在行蹤暴露之後,會立刻發動猛攻。但這些匪徒有些不太一樣,他們在被發現了之後,以箭矢攻擊。而後當二十八宿反擊時,就立刻退下。這一輪短暫的接觸,對方似乎沒有一個人被殺……
什麼情況?
楊守文的眸光一凝,心裡同時感到了疑惑。
“四郎,表明身份,看他們什麼反應?”
明秀點點頭,站起身大聲道:“這是征事郎楊守文的車隊。奉命返回神都複旨。爾等是什麼人?竟敢在這裡劫殺朝廷欽差,難道就不怕朝廷震怒,誅爾等九族?”
這家夥正經起來,還真是那麼回事呢。
楊守文看了明秀一眼。把目光随即投注在車外。
山丘下,一陣寂靜。
片刻之後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我等久仰征事郎大名,聽聞征事郎乃谪仙人下凡,故而想要請征事郎到我等寨中做客。我等并無惡意,還請征事郎莫要誤會。
隻要征事郎随我們走一趟。我們保證秋毫不犯,方才誤傷之人,我等也願予以補償。”
這一次,是真的不對勁了!
楊守文和明秀相視一眼,齊刷刷轉身,向高力士看去。
此時的高力士,還不是那曆史上威風凜凜的高大将軍。被楊守文和明秀這麼一看,頓時變了臉色,有些手足無措。
“小高,莫非是小過得罪了什麼人?”
“這……奴婢确實不知。”
楊守文眉毛挑了一挑,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這些人,恐怕是為了阻止他回洛陽,阻止他解救李過而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李過惹得麻煩還真不小。為了置他于死地,甚至派人在途中阻攔楊守文回歸。
想到這裡,楊守文有些急了。
他沉聲喝道:“下面的人聽着,我不管你們是什麼人,也不想知道你們為何而來。若不立刻退走,休怪我心狠手辣。到時候我定禀報聖人,将爾等一個不留。”
八角山下,一片寂靜。
楊守文沒有給對方太多時間,扭頭對明秀道:“點燃烽火,向浚儀求救。”
明秀點點頭,立刻跑到呂程志的身邊。
他對呂程志說了幾句話,呂程志便表示明白,帶着人前去準備烽火狼煙。
不一會兒的功夫,八角山上,烈焰熊熊。
“應該差不多……浚儀離這裡不算遠,絕對能看到這邊的烽火。”
明秀看到烽火燃起,長出了一口氣。
“不出一個時辰,援軍必到。”
可是,楊守文卻沒有因此而感到輕松,心中的那種危機感,伴随着烽火點燃,越來越強烈。
“阿郎,不對勁。”
呂程志帶着張九齡走過來,低聲道:“按道理說,咱們向浚儀求援,這些人應該慌亂,亦或者強攻才對。可你看到沒有,他們毫無反應,似乎根本不在乎援軍。”
張九齡也說:“楊君,這不像是普通的賊人。
我剛才想起來,我在廣州的時候。曾聽說過一個案子。當時也是有賊人攻打韶州的一個村坊。村裡點燃烽火求援,可是卻沒有等來援兵,以至于村人絕望,最終被那些賊人很輕松的攻入坊内……後來。經府尊查證,才知道那些人就是官兵。”
“啊?”
楊守文心中一驚,呼的站起身來,向山下看去。
山下,夜色如墨。根本看不清楚有多少賊人。八角山上烽火熊熊,可是賊人卻按兵不動,絲毫沒有慌亂之色。
呂程志道:“他們似乎是想要阻止阿郎入京……這些人連過公子都敢陷害,恐怕來頭不小。浚儀方面未必會派遣援兵過來,弄不好賊人和援兵已經勾結在一處。”
有這個可能!
楊守文的眉頭,緊蹙一起。
“四郎,你怎麼看?”
明秀眯起了眼睛,沉吟片刻後,沉聲道:“敵不動,我不動……外面到底是什麼情況。咱們誰也不清楚。這時候,一動不如一靜!這裡已經靠近河南尹,絕非嶺南可比。而且咱們這邊也不是那些村民能夠比拟,就耗着,看誰先沉不住氣。”
楊守文和呂程志、張九齡二人相視一眼,立刻表示贊同。
明秀說的不錯,八角山或許不比那村坊,但他們這些人,更不是村民能夠比拟。
你們想耗着,那就耗着。
等天亮以後。就不信你們還能繼續猖狂!
這是中原,靠近帝京,絕不是這些盜匪可以猖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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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點點的流逝。
八角山下。賊人開始有些騷動。
“鄭将軍,情況不對。”
一個中年男子,身披玄甲,縱馬來到一個青年身旁。
青年年紀不是很大,相貌頗為俊俏。
他眉頭微微一蹙,沉聲道:“孫先生。怎麼了?”
“将軍難道沒有發現,山上很安靜嗎?”
“那又如何?”
“這種情況下,他們卻毫無動靜,恐怕已經識破了咱們的身份,準備和咱們僵持下去。
将軍當知道,一旦天亮,咱們可就暴露了。
别的不說,隻這些兒郎恐怕就要慌亂,到時候非但抓不到楊守文,還可能弄巧成拙。”
青年聞聽,顯得有些緊張。
“孫先生,那該如何是好?”
青年道:“舅公命我截住楊守文,但是卻沒讓我害他性命。現在若是被他識破了身份,恐怕到時候聖人怪罪下來,我也難逃責罰。”
孫先生聞聽,眼中閃過一抹不屑之色。
同時,他更感到了莫名悲哀。
想當年自己本有着遠大前程,卻不想得罪了貴人,以至于最終不得不低頭,成為他人的鷹犬。可這青年,又有什麼本事,居然能夠執掌一折沖?小小年紀,不但得了遊擊将軍的官階,還成了折沖校尉。說到底,人家有一個好娘親,他比不得。
心裡哀怨是哀怨,可他也明白,是時候下決心了。
“将軍心善,不願傷人。
可方才我們已經傷了他們兩條人命,那楊守文又豈能善罷甘休。一旦他鬧上金殿,就算聖人不怪罪,太子也不會放過将軍。到那時候,誰又能保住将軍性命?”
“那……我該怎麼辦?”
孫先生眼中透出兇狠之色,厲聲道:“殺了他!”
“啊?”
“他死了,就再也無人能夠阻礙王爺大計……那時候,就算聖人想怪罪,有王爺暗中護佑,将軍必可無憂。若不然他到了神都,便是王爺也不好出面幫你。”
為什麼有一種被坑了的感覺?
青年臉色陰晴不定,片刻後他一咬牙,輕聲道:“如此,還請先生費心取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