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瀾國這些天有些不太平,很不太平,非常不太平。
那些不知藏了多少年的牛鬼蛇神,人渣敗類,這些天全部冒出來了,山賊攔路截糧都敢直接搶到官府頭上了,一窮二白叮當響的山旮旯裡不知道哪裡多出來了一群又一群的“義士”揭竿而起,要鬧一場斬蛇起義,問一問“王侯将相甯有種乎”。
這且便罷,他們手中武器之精良,銀錢之充裕簡直令人難以想象,四處招兵買馬,專挑窮山惡水出刁民的地方,這些地方的人打從骨子裡就有一股狠勁兒,隻要是能有錢有名的事兒,别說讓他們鬧一鬧“叛亂”,就是讓他們提刀殺進皇宮這種蠢事,他們也會幹。
層出不窮到處冒出來的反叛分子極為擅長打遊擊戰,在一個地方鬧了事兒之後就換個地兒,偶爾還會幹一幹綁架朝廷命官的大事兒,要多少多少金銀,不給錢就撕票。有那麼骨頭硬的好官,真的就這樣活生生沒了。
這些單一看很是細碎的小事,加在一起就成了天大的大事,尤其是這些人散布在臨瀾國各處,想查個源頭都查不到,如同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上哪裡查去?
一時之間,朝野震蕩,誰都不知道這些不怕死的“義士”什麼時候會殺進豐城,綁架哪位大臣或者大臣的姨太太,貪生怕死的官員們開始請皇帝調兵遣将,嚴打嚴查這些目無法紀以下犯上的刁民,以正朝綱,以匡皇室。
“這些該千刀萬剮的刁民!”皇帝這些天是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基本上隔三差五的就出點鬧心的事氣得他抓狂,此時他又摔了那個剛換上的花瓶,大聲叫罵着。
“皇上息怒。”這清清淡淡懶懶散散的聲音并沒有太多對龍威的恐懼和尊敬,聲線裡全是吊兒郎當,能這樣說話的人,也隻有我們的平遙王爺蕭遙了。
他被皇帝拘在豐城裡,他出不去,外面的士兵進不來,皇帝想一點點削他的兵權,蕭遙其實原本并沒有太多留戀權勢地位,可是他心中真正的宏圖霸業還未實現,他便有點不想現在就把兵權交出去。
皇帝蕭決那樣的人,其實并不懂得用兵之道。而他手下的士兵崽子們跟着他這麼多年,早就不是普通的士兵,他們的身上多了幾分潇灑跳脫,少了幾分愚蠢效忠,這些人如果讓别人領着,沒個三五年,鬧點流皿事件,根本别想接管下來。
那一道象征兵權的虎符根本沒有用了,将士們隻認蕭遙這個人,不認帥印。
皇帝看着眼前懶洋洋的蕭遙,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兜兜轉轉地才把他留在豐城裡,想着可以慢慢将他的兵權接手過來,卻發現根本毫無辦法。
當年老皇帝駕崩的時候,就是将八十萬在軍交給了蕭遙,老皇帝說,交給蕭遙他放心,因為蕭遙禀性善良,絕不會做出殘害手足的事來,蕭決眼看着兵權虎符落進蕭遙手中卻毫無辦法。
如果不是擔心蕭遙,他何至于将明明以情報見長的百書人改造成一隻軍隊?
如今臨瀾國兩隻軍隊,一明一暗,說出去不知道多威風,可是這兩隻部隊沒有一隻是皇帝蕭決他可以完全掌控的!
這種事,他想起來就要氣得嘔皿,這把龍椅他坐得幾乎如坐針氈。
“二弟你對這些天的暴亂怎麼看?”皇帝氣歸氣,可是該做的事還是要做,平了平怒氣威嚴十足地問着蕭遙。
蕭遙撓了撓後腦勺,一臉的痞氣:“這不皇上您的事兒嗎?臣弟又不懂朝政,隻怕說不出什麼有用的話來。”
“無妨,旁觀者清,我也想聽聽旁人的看法。”皇帝一見他這副毫無正形的樣子就煩,不知道忍得有多辛苦。
“那依臣弟愚見,直接把他們殺了不就安靜了?”果然是個愚見……
如果那麼容易剿殺,皇帝還至于這麼頭疼嗎?這些人神出鬼沒,你軍隊剛趕到,他們早就挪了窩了,又在你屁股後面開始鬧事,一路奚落朝廷将士。
皇帝揉了揉額頭,覺得跟蕭遙溝通實在太痛苦了,便開門見山直接說道:“朕想派你去平亂,你可有什麼想法?”
“好啊!”蕭遙幹脆的态度簡直讓皇帝吓了一跳。
原本以為蕭遙一定會拒絕一番,因為這次的事誰都看得出的确是不好處理,可是再不好處理也不該調動戍守邊關的大軍,這簡直是殺雞用牛刀,傳出去還不讓人笑話死。
但偏偏蕭遙答應得幹淨利落,半點也沒有拖泥帶水。
皇帝眸光一閃,對蕭遙這樣果斷的态度反而産生了疑慮,蕭遙答應得太快,這根本就是反常。想了片刻皇帝又說道:“罷了,此事朕再想想,你先出去吧。”
“是,皇上想好了直接來通知臣弟就好了。”蕭遙還是一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蕭遙走在出皇宮的大路上,一路上調戲了幾個生得好看的宮女,從太監托着的果盤裡拿了幾粒葡萄扔進嘴裡,又折了幾叢柳枝,摘了幾朵野花,總之一路上看上去就是個正兒八經的風流王爺放浪形骸的樣子,皇帝在遠處遠遠看着,目光越深。
一直到走到了皇宮,蕭遙嘴邊的笑容才漸漸一斂,跳上馬車,橫睡在馬車裡拿起酒壺灌了一口,咒罵道:“老王八羔子,想害死我蕭遙的将士,你他媽做夢吧你。”
皇帝想讓蕭遙的将士去平定叛亂的真正原因,正好蕭遙所說,他想暗中下手,去掉蕭遙軍中最核心的人,借此機會漸漸蠶食蕭遙的力量。
但蕭遙答應得太過爽朗,這讓一向多疑成病的皇帝懷疑蕭遙早就有準備了,怕蕭遙又做出什麼事來,便不敢再讓蕭遙的軍隊去了。蕭遙純粹是詐皇帝的,結果還真把他唬住了。
“小蜜蜂,現在邊關什麼情況?”蕭遙敲了敲馬車,發出咚咚地聲音,問着外面騎馬的顧藏鋒。
“青沂國練兵越發勤勉,除此之外并無異樣。”顧藏鋒一闆一眼地答話。
“小蜜蜂,我記得你跟齊傾墨說話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子的,你對我笑一下會死啊。”蕭遙惱得一塌糊塗。
顧藏鋒得知齊傾墨沒死的時候,坐在房間裡一個人嘿嘿笑着喝了光了十大壇烈酒,喝醉了還在嘿嘿傻笑,簡直就是可怕!
原本蕭遙還想找他慶祝來着,可是看到他這個樣子,便放棄了這個愚蠢的想法,轉而去蕭天離。得,找蕭天離更慘,原本蕭天離酒量不錯的,結果那天不過兩壇下去就倒在地上人事不醒,人事不醒倒罷,他幹脆一邊傻笑一邊扯掉臉上的人皮面具:
“平……平遙王爺,其實我有一個秘密,我……我……不是爺,不對,我不是……我們家爺,我是顔……顔……”
“我知道你是顔回,媽了個巴子的,蕭天離那個臭小子早就告訴了大爺我了好嗎?還把墨七拐走了,個個都騙老子,等這些小兔崽子回來看我不剝了他們的皮!”
“是……是王爺讓墨七……姑娘跟着爺去……去宣遙的。”顔回醉得一塌糊塗,說話結結巴巴。
蕭遙一腳踢在顔回屁股上,覺得人生實在太寂寞了,怎麼就沒有一個人懂他的心呢?
是啊,老子蕭遙想墨七了,你們這些蠢貨到底要大爺我說多明白你們才懂!
總之不管怎麼樣,皇帝并沒有派蕭遙的人軍隊去大材小用,讓他去平定這些小小的隻勝在數量上多的小叛亂,而是暗中讓百書人派出了些人手。
原本就是以情報見長的的百書人,又一直在深山中練兵,最是深谙藏匿之道,讓他們去對付這些隻會四處流竄的亂賊,本就是再合适不過的事。
臨瀾國的這些躁動不安,一一傳到宣遙,顔回不敢拉下一丁半點,盡數回禀,包括皇帝曾想讓蕭遙出兵一事。
蕭遙拿着厚厚的信紙看了一遍又一遍,像是被什麼為難住,眉頭緊鎖解不開。齊傾墨從後環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背上,一陣陣幽香直往蕭天離鼻子裡鑽:“遇上什麼難題了?”
蕭天離反手一拉把齊傾墨橫腰抱過來橫坐在自己腿上,雙手抱緊她的細腰,齊傾墨自然而然的抱住蕭天離的脖子,蕭天離将手中信紙放在一邊的桌子上,還翻了過去不許她多看,鼻尖碰鼻尖:“什麼難題也不準你操心。”
“你讓我看看嘛,說不定我一看就明白了。”齊傾墨撒着嬌,用鼻尖蹭着他的鼻尖。
“喲,你這是說我笨咯,看我怎麼懲罰你。”蕭天離眉頭一挑,撓着齊傾墨的腰間,癢得她笑得花枝亂顫,扭着身子直求饒告錯。
“知錯了?”蕭天離王八之氣十足。
“嗯嗯!”齊傾墨可憐兮兮地點頭。
“知錯當改,所以寬衣侍寝!”
“這是什麼歪理?!”
“蕭家的真理。”
那一封厚厚的來信孤伶伶地躺在桌子上,桌子後面的屏風後面輕紗裡面已是一片旖旎風情,不時可以聽見令人面紅耳赤的輕聲喘息呻吟,交纏在一起不肯分開的不止是身體,還是兩人的靈魂。
蕭天離到現在都還不敢想象,如果齊傾墨不在了,他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