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傾墨眉頭輕揚,懶得再理會他們,轉身欲走,歐珍雨和她兩個哥哥還要跟上,齊傾墨豁然轉身,眉峰凜冽,薄唇似刀:“不想死就滾遠一點!”
不知為何,一直以溫和面目示人的齊傾墨在此時看上去猶如煞神殺至,不知來之何處的冷冽使人膽寒,不敢放肆。唯有蕭天離滿目柔情,這方才是他認識的齊傾墨。
幾人怔住,有些人便是這般欺軟怕硬,齊傾墨懶得計較溫和待人的時候他們恨不得天天踩她,當她展露爪牙帶幾分狠氣的時候,他們便不敢再如何了。
當蕭天離與齊傾墨牽着手走進無憂宮裡時,她身上還披着蕭天離的外衣,眼角眉梢的笑意真實美麗。而無憂宮裡早已聚集了許多人,除了還在新婚裡需要接見各位大臣的葉淩奚和莫百衍外,都在這裡隻等着一夜春宵的他兩回來。
墨七原本并不知道為何在呆在這座聖潔華貴得令人目眩的無憂宮裡,隻是柳安之在這,她便有些話題可聊,聊一聊當年在青沂國的往事,也聊一聊現在臨瀾國是什麼樣子,曾經柳安之喜歡去的那家藥材店開了分店,生意越發紅火,等等之類的,當然柳安之沒有告訴她齊傾墨還活在人世的消息,有些事,要自己去發現才有意思。
所以,當墨七看到齊傾墨進門的那一刹那時作的第一反應是放聲大喊:“鬼啊!”
這一聲夠響亮,驚得衆人紛紛掩耳。
等到齊傾墨将前前後後的事與墨七說明白,墨七早就鼻子通紅了,如果不是強要面子這會兒隻怕已經哭出來了,一開始墨七是打心眼兒裡不喜歡這位齊小姐,後來,是打骨子裡心疼這位強勢的齊小姐。那日她讓自己換了嫁衣跑出宮外,雖說是為了騙走蕭天離,其實何嘗又不是給了墨七自己一條生路?
此際相見,墨七哽咽了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咳了咳嗓子,清了清喉嚨,左右顧而言其它:“那個……那日你叫我做的事我都做到了。”除了要瞞着蕭天離那一項,當日她那些話可是狠狠把蕭天離推進了地獄。
好在齊傾墨不在意,笑着點頭:“我知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墨七連忙說,顯得有點手足無措,突然發現齊傾墨還活着的事實讓她有些消化不了,滿心都是震驚,想了半天隻能說一句:“謝謝你還活着。”
“這是什麼傻話。”齊傾墨拉起她的手一聲輕笑。
幾人許久許久不見,像是陰陽相隔過,進了後室便打開了話題,那些各自遇上的事兒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墨七說起蕭遙說起顧藏鋒,還說起蕭天離在這大半年裡的瘋狂和痛苦,齊傾墨小手拉住蕭天離的大手,眼中含着愧疚。而蕭天離則說起豐城中的百書人,說起柳鬼谷,還說起了白月。
齊傾墨隻是淺淺笑過不作評論,她是知道百書人的,也知道那是柳族的分支,隻是自己這個聖女極不合格,也沒有資格要求他們歸順自己。而且上百年過去了,誰知道現在的柳族分支還認不認聖女這回事?
再者說,齊傾墨之前不肯見蕭天離最大的原因,就是臨瀾國的皇帝聯合柳娆對自己娘親做的那些事,害得娘親一生凄慘,而蕭天離作為臨瀾國太子,齊傾墨不知道這團亂麻該如何開解。再有臨瀾國對宣遙的虎視眈眈,就算是蕭天離孤身來宣遙想化解此事,可是兩國交戰,真的是蕭天離瑾諾他們一個兩個人的人力可以阻攔的嗎?
更何況,還有一直潛伏在暗中随時準備出手的殷笑聞。
齊傾墨不知道當兩國交戰,她作為宣遙國真實的公主,蕭天離是臨瀾國的太子,他們二人該如何相對?橫亘在他們之間的這一道道深溝巨壑,有可能會在裡面填滿着兩國将士和百姓的屍骨皿肉,他們踏不過。
所有這一切的擔心都隻在齊傾墨的心裡沒有向誰訴說,因為沒有人可以給她答案。第一次,齊傾墨覺得有些局,她也掌握不了。
瑾諾一直含着笑意認真地聽着每一個人的話,偶爾會跟着笑出聲來,卻也都不會如何出格,始終風度翩翩,隻是那雙眼睛裡到底藏着什麼樣的情緒,就算是齊傾墨也無從得知。
後室裡的叙舊還在熱鬧紛紛,前殿裡的下人卻來禀告:歐珍雨小姐來了,要求見瑾諾。
瑾諾微微點頭一笑:“你們先聊着,我去看看。”
齊傾墨叫住他:“瑾諾。”
“嗯?”
“我與你一起。”
歐珍雨這個時候來找瑾諾自然是來告狀的,随便大肆诋毀一下齊傾墨,在這種節骨眼上,歐家暫時動不得,齊傾墨也不想瑾諾太過難做,不如自己來跟那個不知死活的歐珍雨鬧一場便罷,總好過瑾諾處心積慮地拿捏分寸。
“國主,臣女有事啟奏!”歐珍雨一沖進來就跪在地上,好一派大義凜然的樣子。
“何事?”瑾諾看不出情緒,平靜問道。
“無憂宮主與男子私下媾和,敗壞朝綱,穢亂宮廷,毆打朝廷命官之女,勾結外人對家兄痛下毒手妄圖滅口,請國主嚴懲罪人!”歐珍雨這番話說得着實狠,能安上的罪名都給齊傾墨安上了,大概是想來一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齊傾墨在一邊挑了挑眉,含笑不語。
“你竟然還笑,待國主治你個死罪處你淩遲之刑我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歐珍雨怒道。
“這位姑娘好大的火氣。”蕭天離挑開簾子出來,似笑非笑譏屑地望着歐珍雨。
歐珍雨大概是沒想到蕭天離這個淫賊也在這裡,稍微驚訝了一下,而後又說道:“正好你在也在這裡,瑾哥哥就是這個人與宮主私通,你快把他們二人拿下!”
歐珍雨一直堅信瑾諾将來是要娶齊傾墨為後的,不管他在外面對别人怎麼說,義妹也好其它也罷,這無憂宮自修建之日起人們就認定是給未來皇後住的,瑾諾讓齊傾墨住進來,百般寵愛維護,就是在認齊傾墨為皇後。這個事實像鐵釘一樣釘在歐珍雨心上,她不顧一切都要拔掉。
正好齊傾墨自己與别的男子發生了些不堪入目的事情,正正歐珍雨下懷,她哪裡有不大肆利用的道理?最後這一次就讓齊傾墨就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這事兒吧,巧就巧在瑾諾還真沒動過要立齊傾墨為後的念頭,誰能跟蕭天離這瘋子搶人?
衆人各自揣着小心思,你望望我,我望望他,最後大家都望向了歐珍雨,那眼神像是在看着白癡。
突然又從屋子裡冒出一堆人,墨七打頭陣走在最前面,啧啧道:“宮主,原來這就是那個歐珍雨啊。”
“大膽奴才,我的名字是你可以随便叫的嗎?”歐珍雨見眼前不過是一身下人衣裳打扮,便以為這是無憂宮裡新來的婢女,立刻站起身來呵斥,也不管瑾諾還在這裡,更沒有看到瑾諾眼中稀罕地閃過一絲厭惡。
齊傾墨一向知道墨七的嘴要麼不說話,要麼一說話就能氣死人,這會兒不知道她要做什麼,隻是點了點頭。
墨七拖着長長的尾音“哦――”了一聲,走到歐珍雨面前,圍着她上下打量了一圈,口裡發出奇怪的“咿呀”聲:“年紀小小的怎麼就盡想着搶男人呢?這是有寂寞空虛冷啊?瞧瞧這臉蛋,如花似玉的年紀一臉的老氣橫秋,小時候家裡都喂着吃了些什麼?”
然後又在大家的一片呆滞中,伸出雙手戳在歐珍雨隆起的兇脯上:“啧啧啧,這小兇部,還沒發育好吧?難怪瑾國主不喜歡你,換我是個男人我也懶得多看一眼啊。”
再輕挑地撥了撥她頭上的珠钗:“我可算明白你腦子為什麼這麼蠢了,壓了這麼多珠钗在頭上,估摸着把你智商給壓沒了,也不看看你面前是誰,跟宮主搶人,你有這個資本嗎?更何況,咱宮主壓根就是國主的義妹,你腦子裡糊了屎才認為國主要娶自己的義妹吧?”
這一番話着實……着實無恥下流得很,墨七本就長得英氣,這氣勢本就壓了歐珍雨一頭,再加上她這毫無遮攔的信口雌黃,簡直就能把人氣得吐皿!
歐珍雨沒有氣得吐皿,但也離得不遠了,一張哆嗦着半天罵不出個字來,倒是旁邊看熱鬧的人一個個忍得辛苦,肩頭都在聳動了,卻不好笑出聲。
然後隻見歐珍雨一跺地一扭身,轉頭就跑,隐約還能聽見她嗚嗚的哭聲,衆人見她跑遠了才放聲大笑起來,笑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沒心沒肺,東倒西歪着倒成一團。
歐珍雨幾乎是一路哭着狂奔着回到歐府,倒在自己的閨床上哭得泣不成聲,歐家兩兄弟聽完妹妹的轉述恨不得提刀進宮殺了那個嘴巴惡毒的女人,對齊傾墨的恨意更是又添幾分,滿心滿腹地想着要怎麼樣弄死她。
門口來了一個婦人,手裡端着盆清水,看她衣着很是簡單樸素,卻又不似個下人,手上還握着串佛珠,滿面慈祥,歐家兄弟見着她之後禮貌地喚了一聲:“柳姨。”
“你們先出去吧,我來勸一勸小姐。”那位柳姨和顔悅色地說道,聲音不急不緩,從容鎮定。
歐珍雨從床上坐起來,抽抽答答地望着柳姨:“柳姨,那個無憂宮主太可恨了,我一定要殺了她!”
“小姐不用着急,她活不了多長時間了。”柳姨擰了濕帕替歐珍雨擦完臉,安慰着說道。
“柳姨,你還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幫我弄死她?”小小年紀的歐珍雨眼中全是惡毒。
那柳姨神秘一笑:“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