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徐徐而行,後宮這種家眷子女的宮宴,齊治并不适合前去,去的都是些夫人小姐和公子們,一起喝喝茶,品品酒,吟吟詩之類的,再有些多才多藝的給皇後獻藝,博得滿堂喝彩。
齊傾墨靠在馬車上想着往事,前世她從來沒有見過皇後,太子不喜歡她,納她為側妃也從未帶她進宮參見過皇後和皇上,跟納了一房侍妾一樣。可是自己卻成天盼着哪天太子會喜歡上自己,努力打聽着皇後的喜好,想進宮時讨得皇後歡心。
現在想想,當初的自己真是何等愚蠢,不由得苦笑一聲。
不過,那些打聽到的喜好,在這一世倒是有用了。
她正想着,馬車突然一歪,她猝不及防一頭撞在堅硬的馬車木闆上,揉着額頭坐直,問着外面趕車的車夫:“怎麼了?”
等了片刻,沒有半點聲音傳進來,她心中微感不妙,挑了簾子往外看,卻發現外面的馬車上早已空無一人,而自己也不知道身在何處。環顧四周,竟然是荒郊野嶺,了無人煙,幾根孤零零的大樹枝繁葉茂。
齊傾墨一見到這情景,反而不緊張了,幹脆掀了簾子走下馬車,看了一眼,馬車的一個輪子車轱辘已經斷了,車是走不了了,隻一匹馬兒無辜的甩着尾巴,打着鼻響。
“要是我餓了就把你殺了吃好了。”齊傾墨自己給自己開着玩笑,馬兒可沒有聽懂她的話,隻覺得被撫摸得很舒服,仰起頭享受了一番。
齊傾墨看了看,這裡的路她并不熟,也不知道往哪邊走是去皇宮的路,便坐在馬車上養起精神來,能想到這種法子來治自己的,隻有那位姚夢主母了,想自己剛才還在琢磨她會什麼時候動手呢,沒想到這麼快就靈驗了,果然是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啊。
不過,她把自己扔到這裡,總不是無聊到等到半夜野獸出來吃了自己,而是為了阻止自己去宮中,再聯想齊傾月之前那憂郁的神情,齊傾墨似乎明白了什麼,看來主母出手,果然是不同凡響的。
最重要的是,自己不進宮,就見不到蕭天離,那齊傾人就有機會扳回一局。
她想的倒是挺好的。
這精神一養,太陽曬得懶洋洋的,她竟然睡了過去。夢中與周公下了幾局棋,被人鬧醒了。
“你倒是清閑,我找你都快翻遍整個豐城了。”蕭天離氣得笑了出來,他派泠之繼去打聽齊家的馬車到了哪裡,卻得知齊傾墨根本沒與齊傾人他們一起,就知道出了事,連忙派人出來找,找了半天竟然發現在這裡睡着了的齊傾墨!
睡得,還挺安詳的。
“你要是再不找到我,我就真趕不上進宮的時辰了。”齊傾墨拍開蕭天離的手,慵懶地睜開眼。
“你就算準了我會來找你?”蕭天離一愣。
“不然你送我的衣服你不就看不到我穿了嗎?”齊傾墨答非所問,要是蕭天離不來找自己,那之前那麼多前奏安排的戲碼,今天不就白費了嗎?她信定了蕭天離會來!
“你這人……”蕭天離樂得一笑,這世上大概沒有比她更賴皮的女人了。
不過由着齊傾墨這麼一說,他倒真打量起了齊傾墨,挑的是那件淺青的絲衣,出自豐城最好的繡娘巧姑之手,針腳隐秘,如無縫天衣,墜感極好,順滑柔軟的料子貼着肌膚,竟能隐隐看出她初顯風情的身材,青絲及腰,松松散散地垂下來,隻簪了一隻紅寶石發钗,卻如點晴之筆讓她整個人都活色生香起來。
她就這樣懶懶地靠在馬車上,比普通女子修長的身形十分優美好看,或許是太過瘦弱的原因,纖腰不及一握,一抹白色絲帶正好掐出苗條的身形。
原來她生得這樣好看,隻是以往每次見她都是粗衣糙布,發髻随意一挽,甚至刻意隐藏了自己的容貌,才未能發現,她早已生得眉目如畫,傾國之姿。
“我好看嗎?”齊傾墨看着蕭天離雙手抱兇打量着自己,半點也不羞澀或緊張,大大方方地換了個姿勢,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了點。
“好看是好看,就是……”蕭天離不知怎麼的,想起了蕭遙那句“就是身材扁平了點”,忍不住低頭悶笑。
“就是比齊傾人差了點?”齊傾墨卻似笑非笑。
“嗯……從某些方面來說,是的。”蕭天離可沒說是哪方面,不過齊傾人是真比她多了幾分豐滿,身形玲珑許多。
“三皇子沒聽過一句話嗎?兇大無腦。”齊傾墨看着蕭天離的眼神來來回回的打量自己,就猜到他在想什麼,毫不羞赧地說道。
蕭天離沒想到齊傾墨說話這麼直接,猛地擡頭突然放聲笑出來,笑聲回蕩在空曠的樹林裡,很是暢快,這女人實在太有意思了。
齊傾人撇了下嘴,身形扁平這事兒還能賴她不成?十五年裡她就沒吃過一頓飽飯,而自己長姐天天燕窩魚翅的養着,自己能長成這樣老天爺已經很仁慈厚道了。
“咱們走吧,不然真趕不上好戲了。”蕭天離跳上馬,對齊傾墨伸出手。
“你不是想與我同乘一騎吧?”齊傾墨古怪地反問一句。
“你馬車配的那馬可沒有馬鞍,你要是想騎我倒是沒意見。”蕭天離收回手,笑意深深地悠然說道。
齊傾墨一怔,有沒有馬鞍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會騎馬。
“三皇子你都不介意鬧得滿城風雨,那我就更不在乎了。”齊傾墨滿不在乎地跳下馬車,就往蕭天離的馬旁邊走去。
蕭天離奇怪地看了齊傾墨一眼,他很确定齊傾墨絕對對他沒有半點傾慕之情,所以根本沒有什麼她趁此機會接近自己的可能,那隻能說齊傾墨是真的不在乎世人怎麼看她,也不管與他這般親近會引起别人怎麼樣的猜測。
“怎麼,殿下可是擔心青微姑娘知道會不愉快?”齊傾墨淡漠笑道。
“她可不是這麼小心眼的人。”蕭天離一提到青微,整個人的感覺都是不同的,會變得溫柔深情,令齊傾墨十分好奇,那個傳說中的青微姑娘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蕭天離拉住齊傾墨的手稍稍用力一帶,齊傾墨輕盈的身子就落在蕭天離身後,騎在馬上,惡作劇般猛地一抖缰繩,馬兒受了刺激撒開蹄子跑去,齊傾墨因為慣性撞在蕭天離的後背上,雙手下意識地抱緊蕭天離的腰,饒是她再放得開不在乎,還是忍不住紅了臉。
柔軟的觸感一下子撞上蕭天離的後背,讓他微微心悸一下,而齊傾墨為了以示懲罰,在蕭天離腰間狠狠一掐,卻惹得蕭天離哈哈大笑:“我還當你真的心止如水呢。”
齊傾墨在後面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這小孩子一樣的把戲。但無奈蕭天離的馬乃是千裡良駒,跑起來飛快,遠遠甩開一路的塵土,她倒真不敢放手,隻稍稍松了點但雙手仍握緊着蕭天離的衣服。
這一路跑過去齊傾墨才知道自己離了皇宮有多遠,甚至說離豐城城中有多遠,馬兒跑了足足半個時辰她才看見了人煙。蕭天離嚣張霸道地策馬在街道上,正是好一個鮮衣怒馬少年郎,意氣風發的模樣讓齊傾墨有片刻的失神。
一路上引得衆人側目,紛紛猜測風流出名的三皇子這又是從哪裡帶了個姑娘回來。
“那人看上去,像是齊府的七小姐啊。”有人疑惑。
“是挺像的,前天齊府七小姐來布莊上買過針線,肯定是她,我一定不會認錯的。”布莊的夥計肯定的點頭。
“那可是相府小姐啊,三皇子帶着她這麼大張旗鼓的,莫不是要娶她?”
“可是聽說齊府大小姐對三皇子一片癡心呢。”
“别提那大小姐,連自己親妹妹也能下那種毒藥的人,怎麼配得俊雅無雙的三皇子?”立時有人反駁。
齊傾墨沒有武功,但這些議論或多或少地還是聽到了些,心中一片沉寂,嘴角悄悄牽起一絲譏笑,蕭天離,你不想娶自己長姐,又不好直接拒絕了她,利用自己這一手倒真是玩得漂亮。
“你也别怪我,被你用了那麼多回,我總要收點利息。”蕭天離的話以内力灌入齊傾墨的耳中,未曾遺漏半個字。
“怪倒是不怪你,隻是你玩得不夠大氣。”齊傾墨懶聲說道。
“哦?”蕭天離疑惑一聲。
“這樣才叫大氣!”齊傾墨的話音未落,竟猛地松開抓着蕭天離衣服的手,一個不穩就要從馬背上掉落下去,蕭天離一驚,連忙反過身來一把攬住齊傾墨的臉,在半空中劃了個漂亮的弧度,兩人面對面,蕭天離清楚地看見齊傾墨臉上全是得意的笑。
天旋地轉間,蕭天離腰間一用力,抱着齊傾墨坐回馬背上,隻不過這樣一來,齊傾墨就坐在蕭天離前面,正好被蕭天離圈在懷中。這個姿勢,可比剛才暧昧多了,也更加符合愛看熱鬧的人們的心理。
一縷未來得及落下的長發拂過他的臉,齊傾墨身上淡淡的清香很是突然地滑進了蕭天離的鼻子,令他心神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