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幅散發着墨香,滾着金黃色的邊的萬民書,以震撼了人心魄的姿态橫亘于大殿之上,橫亘于衆人心間,仿乎看到那一筆一畫都是萬民所書,帶着虔誠與祈願。
皇帝終于忍不住,一步步走下台階,走近那壯麗波瀾的萬民書,戴着翠玉扳指的手指輕輕拂過點點墨迹,激動的神色一點點浮現在臉上,在他看來,這是他的黎民對他最真誠的祝願。
“為何這裡空着一塊?”皇帝一點點撫過萬民書,卻在最中間發現有一處空着并未寫字,奇怪問着蕭天離。
“回父皇,百姓們覺得這裡是萬民中心,無人敢落筆,此處隻應是天子親自提筆書寫,不敢有半點僭越!”蕭天離說着從袖中掏出早已備好的筆墨,跪倒在地恭敬呈上。
皇帝毫不遲疑地接過,提筆龍飛蛇走,四個字氣勢如虹直灌而下,成就點晴之筆!
“朕有萬千黎民泣淚為書,臨瀾自當是太平盛世,萬世稱頌!”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官齊齊起身跪拜!
蕭天離與一衆臣子跪在殿中,悄悄擡眼看向齊傾墨,卻看見她臉上寫着一片漠然,仿乎這萬民書與她沒有半分關系一樣,這上面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吾皇萬歲”不是她一筆一畫點燈熬夜寫成一樣,她隻是淡淡地獨立于外,不動聲色。
“明日起,你與太子一同行走禦書房。”皇帝慈愛地拍了拍蕭天離的肩,看着他的眼神充滿了期許。
“兒臣謝父皇隆恩。”蕭天離沉着應答,喜怒亦不再形于色。
他忽然有些感激,齊傾墨這一次所做的足已讓他在皇帝心中加重許多籌碼,他這個一向不務正業不求上進的三皇子,終于可以在皇帝心目中占取一些位置,有了多一點與太子抗衡的資本!
皇帝的反應是在齊傾墨意料之中的,隻要是人都喜歡聽贊美之詞,對一國之君而言最好的贊美不過于,萬民敬仰,天下歸順。
她所撰寫的這萬民書以欺世盜名之勢,迅速俘獲了皇帝的歡心,這比任何金銀寶物,字墨畫作都要更珍貴,因為這是天下子民的一片心意,蕭決他斷然沒有不喜歡不震撼的道理。
蕭天越的目光似要殺人,他不知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弄到那個白玉屏風,先是讓瑾諾的一粒珠子搶去了風頭不說,蕭天離這一副破字畫卻是讓皇帝徹底将他忘了去,他不能不氣。隻是礙着皇帝現在正是興頭上,他隻能賠着笑臉。
“這個字朕倒是有些熟悉。”皇帝看着他寫過之後上方的一排字迹,自言自語道。
“父皇英明,這一行字是宰相大人所寫。”蕭天離不失時機地說道,想起齊傾墨一早讓他找來齊治的字迹模仿一事,真心歎服齊傾墨心機之深,這長長一卷萬民書,她用盡了心思,将能利用的人一網收盡。
“宰相?”皇帝重複一次。
“是的,正是宰相大人,宰相大人說,不論他身在多高的官位,始終是父皇的子民,所以這萬民書他自當出一份力,是吧,宰相大人?”蕭天離說着看向跪在一邊的齊治,臉上帶着古怪的笑容。
若是齊治知道這是他的女兒齊傾墨想出來的主意,不知道會不會氣得瘋掉。
齊治當然沒有寫,也十分清楚這是蕭天離給他下的套子,可氣的是這套子看着就在眼前,他還不能不鑽。這代表着一片忠誠與祝願的萬民書,他承認寫了,那便是忠君愛國,他不承認,便是輕慢聖上!
他此時哪裡敢說不,隻得連聲答應:“回皇上,是的,臣也想在這萬民書上略盡綿薄之力,為皇上祈福,願皇上龍體永康。”
“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道出皇帝此心内心極為開懷,哈哈大笑聲中拉起宰相,說道:“宰相有心了!”
“臣應當做的。”齊治臉上雖畢恭畢敬,可是心裡卻像是在擂鼓,鬼才知道三皇子這萬民書上的怎麼會有他的字!
他早已想好投靠蕭天越,如今蕭天離來這麼一手,也不知蕭天越以後會怎麼想,要是蕭天越以為自己與蕭天離早結成一黨,那以後在朝堂上的真是更加舉步為艱了。
齊傾墨擡了擡眼皮看向蕭天越,他臉色果然越來越差,眼神已經惡毒,蕭天越此人心兇狹隘,容不得别人對他有半點不忠不尊不實。齊治日後便是要再回蕭天越一黨,也要費盡大量心力,而這個時間,有可能會發生很多事情,誰又料得到得呢?
想到此處,齊傾墨又看了一眼坐在皇帝身邊的皇後,她果然比太子沉得住氣,臉上不見絲毫驚色,隻是微微握緊的手出賣了她啊……
齊治一心想慢慢拖垮了蕭天越和皇後母族鄭家的人,好逼迫蕭天越與他交好,以鞏固他日後地位與權勢,卻未成想會被自己府中的一個庶女逼得不得不提前動作吧?
還有更有趣的東西在等着他呢,此時的他可不要把心急與惱火用光了。
她嘴角的笑意帶着一點壞壞的邪惡感,微垂的眉目斂盡了風華,蕭天離遠遠地看着她,克制得極好的心緒微微一蕩,若沒有青微,她是個不錯的王妃人選吧?
被自己這樣的想法吓了一跳,蕭天離連忙别過頭不去看她,拿了杯酒想澆滅這糊塗的念頭。卻正好看到瑾諾笑意如水如的眼神久久看着齊傾墨,入喉的酒未能熄滅那念頭,反而點燃了某些不知明的火焰,一時在他心裡滔天不可阻擋。
“瑾諾似乎對那位相府七小姐有些意思。”殷笑聞在一邊不知與誰在交談,話卻是說給蕭天離聽的。
與瑾諾與蕭天離都不同,他生性張狂慣了,彪悍的青沂國養育出來的同樣霸道狠厲,殷笑聞這青沂國太子之位是從一片皿雨腥風裡殺出來的,所以他很清楚蕭天離與蕭天越之間那種雖親為手足,但厮殺起來毫不手軟的狠勁兒。
未入臨瀾國時,他便打聽過臨瀾國的近況,相府七小姐齊傾墨像是突然明亮起來的一顆珍珠,熠熠生輝,他自然知曉,但吸引他的卻是,瑾諾與蕭天離兩人居然都對這一個小女子有興趣。
放眼天下能入他眼的人也就屈指可數的幾個人,這兩人對齊傾墨的過分關注自然不會是因為她的美色,也不會是因為她初露的鋒芒,所以他很好奇,齊傾墨身上到底有何特别之處。
細看之下,除了令人驚歎的美貌,還有那一雙如同暗夜的眸子,似乎藏起了全部心緒,見不到底,卻又吸引着人久久不能忘懷。
各人心中都揣着自己的心思,彼此觀望打量,忽然一陣絲樂聲響起,自大門外幽幽而起,漸漸來至殿内,綠絲紅紗中一群女子步履輕快地碎步而入,帶來好一片風流的光景。
齊傾墨偏頭一看,齊傾人已不在旁邊,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的,看了看場上的歌舞姬,齊傾墨往後靠了靠尋個舒服的姿勢,懶着腰身看着場上舞姿柔媚的女子們,她這一世不喜歡太過柔軟的東西,因為上一世始終柔軟的她沒有落得個好結果,所以她這一世她要的是剛烈。
忽然絲竹聲一頓,一陣琴聲幽揚而起,有人一襲白衣緩緩從半空中落入大殿之上,懷中抱着一把古琴,纖纖十指輕輕拂動,一曲動人的曲子緩緩流淌而過。
這人自然是齊傾人,她本就生得國色天香,這一身打扮以這樣驚豔的方式出場,便牢牢抓住了衆人的眼神,曲子或許都并非天籁,但是秀色當前,又有幾人是真的在聽曲意?
齊傾墨眼角微揚,看向高處的皇後,齊傾人想要在皇宮裡要鬧這麼大的動靜,驚豔出場,沒有皇後的幫助可是不行的。
蕭天越前幾日就找過齊傾人,隻怕就是在替她籌劃這一刻,他必須要娶回去一個驚豔四方的女子,除了顯赫的身世,還需要有不菲的名聲,為了他頭頂上的太子光環,這樣幫齊傾人重新搶回衆人視線倒也是正常。
隻是他們根本不知道,齊傾墨根本不在乎與齊傾人比肩,她隻要自己活得有滋有味,又哪管别人是比她好還是還比她差?
目光往人群中轉了兩圈,齊傾墨尋到了自己要尋的人,端了酒杯往那方走去。
“唉呀。”她杯中的酒水灑了一個男子一身,連忙道歉:“對不住,酒水髒了公子的衣服。”
“走遠點!”那男子惱道,拍了拍身上的錦袍,惱怒有加。
“姚公子切莫生氣,我也不是故意的。”齊傾墨笑嘻嘻地說道。
“哼,你個妖女,你一近身準沒好事!”姚平冷哼說道,他是姚家獨子,姚夢的侄子,齊傾人的表哥。
齊傾墨滴溜了下酒杯,笑意不減:“姚公子這話說得就傷人了,我們好歹也是親戚,按着輩分我也要叫你一聲表哥,表哥說話何必這麼難聽呢?”
姚平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鼻孔朝天,對這個搶了自己表妹風頭害得姚家頭疼的女人沒有半點好感:“誰是你表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