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節
老曹果然沒把袁術放眼裡。
留下徐榮、曹洪,劉勳,外加一個劉晔為輔,二萬人馬,其他大隊曹操都帶去了揚、徐邊境,至于夏候淵,早已經不知道又受了什麼密令去哪裡了。
“将軍,這袁術雖然日薄西山,但是畢竟城裡還有十幾萬人,我們這區區兩萬人能拿下嗎?”劉勳畢竟還不知道曹軍的全部實力,對于老曹這麼有信心的舉動,多少有些惴惴。
“嘿嘿,子台放心,要換了張鋒那小子在這,估計主公隻留五千人了……”曹洪滿不在乎的撇嘴,一口吐出一塊什麼肉的碎渣,卻看見徐榮不滿意的看着自己。
這小子不是在說自己不行嘛?徐榮憤憤的眼神象一把雙截棍把曹洪從頭打到腳。
“這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張鋒比你行!”
徐榮目光已經開始點燃成實質。
“不不,我其實是說,你沒張鋒行……”
徐榮的牙齒已經咬得咯咯作響。
“我又說錯話了……是你不如張鋒……哎呀我還是不說了……對不住。”
連連口誤的曹洪在徐榮挽起袖子準備揍人的架勢中落荒而逃。
“現在談正事!子台将軍?子台将軍!”徐榮氣得火冒三丈,要不是曹洪是曹操族弟,早就按軍令以蠱惑軍心之罪拖出去脫成裸體打軍棍了。
劉勳還在望着曹洪出去的背影發呆。
“哦哦,請說,徐将軍!”
“子台将軍初來乍到,還不熟悉我軍戰力,兩萬人對于十數萬袁術僞帝的烏合之衆實在是綽綽有餘!隻要子台将軍一心助我,破敵必矣!”
“一切但憑将軍吩咐!”
兩萬人,兩千騎兵,一萬八千步軍,整整齊齊列成一個矩形陣,展開在壽春城下。人不言,馬不嘶,一股沉重而又肅殺的氣氛,讓城頭上敢正面偷看敵軍陣勢的袁軍士兵都有點膽寒。
明亮的盔甲,象是一堵堵活動的金屬堡壘,肩挨肩,每個士兵之間的距離幾乎為零。除了臉,全身上下都包裹在盔甲之中。如今的曹軍已經有能力武器起一支人數五萬的全新二代盔甲士兵,這種新式包含了臂盾,肩刺以及腕骨處的兩把利刃一般的腕刺,使得普通士兵即使丢掉了武器也還是一樣有着犀利的進攻和堅固的防守能力。
而武将的臂盾上的三根鋼刺更是誇張,可以想象在騎戰中這三隻如野豬獠牙一般微微上翹的剛刺,不但可以扣住敵人的武器,更可以用來刺傷對手――左臂的盾刺可是可以刺中左邊敵人的左兇,心髒在這個位置,不用說中了刺的人不死也重傷。
這樣的裝備,遇上的敵人能有幾個不膽寒?這算武裝的隻是普通平民,直直沖過來也足可以使得半數以上的敵人選擇掉頭就跑,一隻鐵做成的刺猬,有多少人能有足夠的勇氣和信心找地方下手?
袁術高頂着無憂冕,搖蕩着垂下的六條珠簾,看着城下的兩萬金屬堡壘,一陣陣倒抽涼氣――他雖然白癡,但也知道這十幾萬大多是“敢死軍”為主力的軍隊沖上去除了死别無其他可能。
總算是“皇帝”親自出頭,原來低沉的士氣多少被鼓舞起來了一些,加上袁術一番自以為有理有據的煽動,使得越來越多的人袁軍士兵敢直直的站立在城牆上。
“朕親臨于此,是因為天之授意,此戰必勝!衆軍勿須驚疑,雖觀曹軍裝備精良,但我軍據城而守,敵軍無甚攻城器具,此等厚重之盔如何可用之攻城?因此衆軍直須奮勇殺敵,待敵退之後,朕自有封賞!”
一些死忠于袁術的将領,開始跪拜,三呼萬歲!
袁術得意洋洋的張開雙手,環顧四方,作安靜之狀,一張滑稽的三角臉上滿是不屑的笑容,世人皆曰曹阿瞞素有謀略,戰無不勝,今觀之卻言過其實,如此重步兵如何可攻城?
袁術傻,有人卻不傻。
正當袁術正在yy曹軍戰敗之時,忽然一騎來報:丞相閻象、以及上将雷薄、陳蘭,率本部兵大開東門,投曹軍去矣。
袁術被這一噩耗打擊得五内俱焚,文有閻象,武有紀靈,均是他的左膀右臂,卻不料大戰還未開始,居然就已經投敵!
袁術還在驚愕和憤怒之時,城下的曹軍已經動了。
就見矩形陣中左右兩翼的士兵齊齊緩步前行,一名士兵持着一面完全可以遮住兩人的巨盾,另一名士兵則在巨盾的掩護下,不知道手裡抱着一大堆什麼東西。
不管是什麼,反正不會是好東西,在衆将的勸說下,袁術裝得戀戀不舍的樣子下了城樓,一步三回頭,罵罵咧咧仿佛真的想與城門誓存亡的樣子。
走進袁軍的射程範圍内,雖然明知這種以木、竹為原料的弓矢無法給精鋼所制成的盔甲造成任何傷害,還是從城頭飛起一陣并不太密集的箭雨。
換來隻一首弓矢撞在盔甲上叮叮當當的亂響協奏曲,仿佛一個不成調的破壞音樂盒被打開。整個前進的曹軍士兵陣列沒有絲毫松動,所有人仍是一步步緩緩進逼城牆。
“滾木擂石準備!”作為袁術最後一個據點,這些防守之物自是準備充足。面對一隻鋼鐵烏龜的進攻,這些可能是白刃戰之前最好的辦法了。
可惜效果仍不明顯。
兩人一組的曹軍士兵到了離護城河還有七八步的地方終于停下了,持盾的士兵将巨盾一頭斜立在地上,雙手用力抵住另一頭,以抗城上飛下的巨木和巨石,不時有士兵在震耳欲聾的金石聲中被撞擊得口吐鮮皿,巨盾離手仆倒在地,可是後面立即有下一個盾兵上前占據了同樣的位置,并以同樣的姿勢用人力抗抵就象是精鋼盾也不能完全禦掉的木石攻擊。
而此時巨盾原本掩護的另一名士兵也終于動了,他們快步沖出一步,将手裡所抱之物投入護場河裡――原來是一袋袋沙土!
“他們要填河!來人,快多派敢死軍上來搬運石木!絕不能讓他們輕松填了河!”
一般古代攻城,往往是三,四面城牆同時進攻,而目前這支曹軍顯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們似乎對其他三門根本不感興趣,甚至隻派了兩支各一千人的重騎以防其他三門襲擊,連一個人都沒有在其他門留。
于是袁術手下除了紀靈外僅有的四将,梁綱、樂就、李豐、陳紀四人全跑到北面城牆上來,就也不怕是對方的聲東擊西之計?
城牆下井井有條的豎盾,投土,填河,然後兩人一組的士兵迅速繞開後面士兵的行進路線回撤到隊伍最尾再去準備下一輪的填河,隻留下十幾個倒在地上被巨石木所擊中受傷倒地不起的士兵,卻是多半暈了過去。鋼與巨石、巨木撞擊的反震之力,也不是人人都受得起的。就算是那樣平安回到隊尾的士兵,也有幾十人開始倒地吐皿不止,全是受了反震内腑之傷,不過他們幸運之處就是有一隊隊身穿着白袍的醫兵馬上或扶或擡下前線救治。
而城上卻是一番雞飛狗跳,四人人指揮同一段城牆,又怎麼可能統一命令?一隊隊的百姓組成的敢死軍,慢騰騰的擡着巨木石上城牆,和同時往下城牆下跑的部隊擠得本就不甚寬闊的梯道更是一片罵聲,不少人尖叫着從梯道上被擠下來重重跌到地上――因為沒扶手。于是袁術的嫡系部隊所扮演的督戰隊開始了自己的工作,對着動作遲緩或者受傷的敢死軍就是一戟捅死,這使得剩下的敢死軍在橫目怒視的表情下卻是加快了效率。
一萬多人的填河,而且隻是一面城牆,很快就有了成效。北面那段護城河很快隻剩下淺淺一層。河面上露出裸露的沙袋口,一層層褐色的土石飄浮在水面上,象極了下水道被堵的那種惡心的樣子。
不過曹軍的填河行動并沒有停止。兩個縱隊的士兵還是緩緩不斷的往河裡填上沙袋,象兩個巨大的,由人組成的齒輪,緩慢和有力的,沿着自己應有的軌道轉動。
“徐将軍,雖然護城河即将被填滿,可是我軍并無攻城器具啊!莫非……将軍還有後招?”
劉勳着急的看着曹軍有條不紊的行動,一邊感歎這隻軍隊的訓練有素,一邊也奇怪為什麼沒見一架雲梯或者沖車什麼的――否則攻城還靠什麼?靠這些厚重盔甲的士兵去用人力擠門嗎?
“子台稍安勿燥!全軍後撤!換火藥!沖鋒隊上!”
等到北面城牆這段的護城河全被填滿,所有的曹軍士兵面向着城牆一齊仍是用那種整齊的步伐緩慢而有力的後退,舉着盾,貓着腰,卻硬是沒發生一起前面人擠到後面人的事件出現。
“此等無敵雄師……想必一舉并吞天下也并非難事!”劉勳真的震憾了,前進時不發生擁擠碰撞他自信自己也能率軍做到,而後退時……劉勳幾乎不敢想象,那要多麼的配合度和默契度?
這次連曹洪和徐榮都連連點頭:“想我昔日剛至曹營時,也是如子台這般驚訝不已。可知這訓練之法乃何所創?”
徐榮見一切都如意想中進行順利,眨眨前問劉勳道。
“這我如何得知……”劉勳看着曹洪一臉狡黠的笑,頓時覺悟過來,“莫非也是瘋将軍,小溫候張鋒?”
“正是!”徐榮,曹洪似乎頗以此人為傲,相視哈哈大笑。
“真奇人也!我軍有如此人物,又有如徐、曹将軍在,天下何愁!”劉勳一個适時的馬屁,讓徐榮和曹洪同時都笑眯了眼,這招對袁術用是百試百靈,現在看起來放之四海而皆準,沒人不喜歡馬屁,隻看是怎麼個拍法。
談笑間,形勢又發生變化。曹軍中沖出隻有臂盾護身的士兵,人數在五十人左右,之間的距離卻是分散得很開,每人仍是抱着一個象棉被般的東西,急速沖向已經被填滿的護城河。
“這又是哪一出?”城上四将遙遙相望,僅僅五十個人用巨石砸未免浪費了些,但是曹軍肯定又是在搞什麼陰謀!
隻見五十人冒着石木加身之厄,沖到離護城河還有十幾步之時,同時解開那棉被包上捆着的線,象變壓器一樣捆得長長的,在手下挽了一圈又一圈。
劉勳騎在馬上都看不仔細這些人到底在做什麼,脖子伸得象駝鳥一般長。
隻見這些人把棉包投到那些已經填滿的護城河之上,大多都緊靠着城牆,然後他們一手又飛速的解着手上已經挽好的線圈,同樣是迅速的後退,直到退到石木所不能豈及的位置,掏出火褶點火,隻見那線圈頭迅速點燃,好象還能聽到那絲絲不絕的聲音,線圈迅捷的燃燒,象一個個跳動的精靈。
“子台!捂住耳朵!”徐榮笑眯眯的說道。
“啊?”劉勳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曹洪咧着嘴笑,雙手捂住耳朵不說,連眼睛都閉上了,半撅着屁股,象是在路邊點燃春雷等着吓唬行人的頑童一般。
條件反射般的雙手往耳朵上一捂。
“下馬!快快?”徐榮忘記還有這一步也很關鍵!
劉勳又急忙跳下馬,放眼望去,幾乎所有騎兵全都下馬,匍匐于地,除了那五十個士兵還在拼命低着頭往回跑。
隻聽得“轟轟轟轟”一連串天搖地動的巨響,原來的城牆處升起了一股巨大的黑色如蘑菇一般的雲朵,所有的戰馬全在此時驚得兩蹄揚長,驚嘶不已,然後身邊的主人忙去一個個死死拉住缰繩。
難怪叫我下馬,要是剛才還傻乎乎的坐在馬上,現在不被受驚的馬掀翻在地才怪!
等那朵巨大的黑蘑菇緩緩升騰到半空之後,從一陣濃密的煙霧中露出了那驚天爆炸後的城牆,已經象一面梳子,長出了十幾道梳齒,每道至少都讓三四個人通過,而且還未蹋的城牆還在不斷的龜裂,粉碎,至于原來上面站着的守軍加上四個将軍,估計迎面被風吹來的皿雨碎肉就是他們的一部分吧。
劉勳又一次扮演了河馬打呵欠的樣子。
“這是什麼……什麼武器!太太……太驚人了!”驚駭過度的劉勳語無倫次。
“取下袁術小兒的首級再說不遲!全軍,吹号,進攻!”徐榮臉上已經沒了笑容,而是換上了一股蔑視,一股已經勝券在握,對敵人命運已經宣判的蔑視!
沉悶的牛角聲四下響起,衆曹軍士兵齊齊呐喊一聲,争先恐後朝着已經被炸成十幾段的城牆斷處跑去,此時已經不需要陣形了,衆士兵幾乎用吃奶的勁希望沖在自己戰友之前沖進這座也不存在任何障礙的城池,然後用一顆顆人頭換取自己左兇上那一個個金燦燦的代表軍功的小勳章。
三人最後入城,連本不用上戰場的劉晔也胯着一把佩劍跟上來湊熱鬧。
整個外城跑來跑去全是追殺殘餘敵軍的曹軍士兵,在親衛保護下的四人徑直朝内城走去,那裡是僞帝袁術的行宮。
原本以為在那裡可以見到袁術已經授首或者跪在地上乞求活命的四人卻被一幕驚呆了。
大概二千名全付武裝的曹軍士兵,面對着幾百人衣不蔽體的敢死軍,并未做正面交鋒就開始一步步後退!
這!、是怎麼回事?訓練有素,百戰餘生的曹軍士兵,在軍功的誘惑下,居然會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