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節
留下史渙帶着五千人直接聽用,曹操休息了三天帶着大軍返回許昌。
賈诩一直看張鋒的眼神都是沉沉的,一個自覺得在心理上擅長窺破别人的人,如果有一天被一個自己從未預想過的對手所反窺破,特别是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多少都會出現些不自信的表現。
史實上賈诩也的确表現得中規中矩,除了老曹問計,有什麼事也不會出頭,或者是附議别人,就連當曹丕親自問計于他都要費一番周折,當然那是在老曹還在的時候。
張鋒也渾然不以為意,絲毫不在乎賈诩眼神中那種帶着一絲絲不服和疑問,整天跟着老曹鞍前馬後,調戲下典韋,再就是與老曹讨論些将來肯定要面對的問題——外部的憂患一旦平息,該怎麼處理劉協?
殺掉是不可能的,别說殺,就連自己露出太大的野心都不行。看看袁術現在窘迫的境況就知道了。
留着又怎麼處理好這層表面上看起來君臣和睦的關系?朝庭裡每天都有人上奏丞相如何如何擅權,要求将實權交還給皇帝雲雲,劉協并不傻,一直隐忍不發,雖然在許昌呆着比在董卓和郭、李兩人手裡要強太多,可是他終究是一個皇帝,念念不忘他的皇權,就象一個樵夫,他就算下身癱瘓了,但還是一門心思記着上山砍柴。
再說吧,畢竟眼前還有其他事要做。
雖然這次親征吓退了劉表的攻宛之心,但是明顯露出敵意的這位漢室宗親也不是什麼太好欺負的茬。加上蠢蠢欲動的呂布,還在苟延殘喘的袁術,曹操的勢力離歌舞升平還有很大的距離。
呂布雖然這次沒有趁火打劫,但是他畢竟不是傻得不知道他現在實際的老闆是陶謙,懾于呂布的威名陶謙不敢拿他怎麼樣,可是背後使使絆子——比如克扣糧草什麼的還是可以的。而呂布實際的轄地隻有瑯琊一地,而手頭上已經有的部隊已經超過十萬——真是個不定時的炸彈,炸傷誰還真不好說。
袁術的事是迫在眉睫。不談什麼天下,大義,光是想着呂绮玲,曹葳還有張鋒最最心儀的女子——糜環,看得着,吃不到,對于張鋒來說真是一日不婚如隔三秋,雖然有蓮、麗兩女可以暖被子,可是畢竟有些人在另一些人的心裡是不可替代的。
老曹的承諾是等袁術敗亡後才讓張鋒成親,現在他還在壽春跳歡呢。
“諸位說說,攻打袁術是勢在必行之事。可萬一我軍出征,又象上次那樣被他人所趁則何如?有何良策,速速獻上!”
老曹臉上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那是丁夫人知道他又在外面玩爛妞,差點連命也丢了,哭着喊着要分居,回娘家,老曹溫情的一面大爆發,又是哄又是賭咒發誓說再也不采野花了,這才讓丁夫人安分下來。
還好曹昂沒事,隻是死了個皮條客,雖然也是姓曹的,要不丁夫人真的要跑回娘家織布去了。
新來的賈大大一言不發,默然而立,眼皮低垂得象是睡着了,一張臉沉得象是老婆跟人跑了一樣臭。
“主公,不若分兵守之。袁紹處頗為忌憚張将軍,不若由張将軍守濮陽。而陶謙處僅憂慮呂布一人耳。而江東孫策已結為外援,必要時可約其舉兵共攻劉表,彼必欣然而至——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何況孫伯符頗有昔日江東猛雄之姿,更有周瑜佐之,不可使之為敵。”
程昱率先出列發言,作為資格最老的謀士,一般情況下也都是他挑頭。
後面的郭嘉、戲志才、劉晔等人也頗為同意。
“文和有何高見?”曹操發現這個農民般的謀士自始自終眼皮都沒睜一下,很有些不合群的味道,還道是他新來乍到不太習慣新環境。
“回丞相,何不奏明皇上請旨,言我軍攻打袁術,凡助之者或攻打我軍者皆視為逆臣一黨,天下人可共讨之。諒那袁紹、劉表再圖謀不軌,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再次圖謀我軍。”賈诩象是事先都準備好說詞,曹操一問他馬上就有了回答。
高!果然是搞陰的行家,比我是腦子動得快。張鋒望向賈诩,正好後者也是看着他,兩下飽含深意的目光一交彙,又象沒發生什麼事似的分開。
郭、戲等人紛紛贊成,連連道好。不管袁紹他們心裡想不想自己當皇帝,反正至少他們不敢公然跟皇上對着幹。
“文和大才,本相得之如魚得水!”曹操開心的呵呵笑着,兩個黑眼圈就算挂在他的黑臉上一樣看得清清楚楚。他似乎根本沒注意到賈诩稱的是丞相而不是主公。
“丞相謬贊,此等班門弄斧的小伎倆怎敢于列位面前賣弄?隻是诩為丞相所詢,一時情急之下方想出來。”
賈诩的表情沉得象水,絲毫沒有因為曹操的稱贊而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城府深啊!
第二天一大早上朝,曹操就拿這個出來說事,雖然和劉協有隙,但是一緻對外的道理劉協還有懂的,不必要就這種共同利益的事玩陰的,當下也爽快的同意了曹操的奏請。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可是呂布那裡……他會很看重聖旨嗎?
天地君親師,對呂布來說估計連p也算不上。
徐州。
陶謙摸着自己已經斑白的胡須,歎息身體已經江河日下,大不如前,偏偏兩個生養的好兒子學的是劉備——專門欺男霸女,鬥雞溜狗,這叫急于尋找接班人的陶謙如何不急?
兖州日漸勢大,相繼有了青、豫,現在又将手伸向揚州,雖然陶謙對于袁術的所作所為也是不齒的,但是唇亡齒寒的道理還是懂的。一旦等曹操滅了袁術,隻怕掉過頭來就要對付自己了,當年老老曹的帳還沒算清呢,現在又添了一筆。
他可從沒聽過曹操是什麼一笑泯恩仇的君子,相反好象是個睚眦必報的小人。
可是自己出兵,不是變成袁術的同夥了嗎?雖然自己好象跟袁術說起來還是盟友。
那個可恨的呂布,自己收留了他,他卻不思恩圖報,叫他出兵打曹操,硬是推三阻四的裝病,今天不是痔瘡犯了,就是明天舌頭長毛,要不就是鼻孔臭,總之變着法耍賴。
可呂布兵力放在那裡,這猛人征兵還真是不一般的牛,兩三萬的人軍隊硬是被他扯着大旗一下征了滿滿十萬人,要知道整個瑯琊郡總人口也不過二十萬,真不知道呂布哪裡抓的壯丁,莫非一個剛三歲的娃娃也發給他一把劍上陣去砍人?
“陳公,依你之見該如何是好?曹賊滅了袁術,下一步肯定就是我徐州啊!而呂布這厮着實可恨,拒不出兵!早知如此,當日就不該收留這三姓家奴!”
陶謙說着說着又恨又氣,花白的眉毛擰到了一起,而動怒後的直接後果就是一陣陣的眩暈。
高皿壓?
“事已至此,陶公急也無用。現在徐州唯一的依仗就是呂布,雖然此人人品不佳,但若無此人則徐州無人是曹操對手。因此請陶公以大局為主,千萬别去動呂布!”
徐州本來人才就不多,糜家跑了,趙昱死在笮融手裡,而笮融本人又跑到揚州死在袁術手裡,現在手裡唯一派得上用場的就是陳登,孫乾是文官,管錢糧還行,行軍謀略之事卻有些強人所難了。
不得已,陶謙隻得拜訪陳登之父陳圭,希望他能出出主意。
“請陳公教我!”陶謙顧不得陳圭已經緻仕在家,深深一揖,指望這次得過難關的隻有他了。
“不敢當,陶公折殺老夫也!吾有一計,卻怕陶公不願。”
“何言也,能救得徐州,謙雖萬死不辭!”陶謙也是病急亂投醫,怎麼不知道陳家老早就和曹操勾勾搭搭,暗送秋天的菠菜了?
但凡世家大族,無不是先家族後國家,在國家存亡和家族利益面前,他們往往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中國幾千年都是這樣,真正能惘顧家族利益而站在民族大義一邊的人少而又少。
陳氏父子更是政治投機派,誰勢大就投向誰。再說曹操有本事,名聲也不錯,手上還有皇帝,不投向他投向誰?
難道死心塌地的忠于這個把主意打到别人老子身上,又被當場捉到的老糊塗?
“陶公隻須認呂布為義子……”陳圭的話才開了個頭,就聽見陶謙很失風度的大驚失色道:“這如何使得?呂布狼子野心,天下共知,昔日丁原,董卓皆死于此獠之手,陳公欲陷老夫于絕地耶?”
陳圭也不急着分辨,渾濁的兩眼平靜的望着舉止失當的陶謙。
果然陶謙也覺得自己失态了,忙又重新整理下情緒。
陳圭這才又說道:“非以如此之餌,如何可使喚得動呂布這人?陶公大可許以重利,一旦百年之後,便将此徐州送于呂布,而陶公二子則在呂布手下為官,以安其心,呂布重利輕義,必喜而出兵兖州,則我徐州可安矣。”
見陶謙不說話,頗有些意動,陳圭又湊上前神秘兮兮的說:“此一時之計而,呂布必不是曹操對手,然也不會片刻便冰消瓦解,陶公屆時趁便裡起事便行,兩虎相鬥,必有一傷,不論是呂布還是曹操,對我徐州都是大利也。”
陶謙要不是因為呂布名頭太臭,早就答應了。隻是一向自命清高正直,卻跑去主動當呂布的便宜老爹,這叫他面上怎麼下得了台?他有又沒漂亮女兒可以嫁給呂布當老丈人。隻能說容他想想便告辭了。
陶謙前腳走,一人自屏風後走出,正是陳登。
“父親大人果然好計,呂布如遇着張鋒,必為其惑轉頭攻陶謙。此大功則我陳家必得丞相重用矣!”
陳圭原來渾濁的目光一下清徹而凜冽起來,哪裡象一個七十歲,古稀之年的糟老頭?
“要是陶謙對我們陳家也是不錯,是可惜無甚眼光。唉,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元龍,你速寫信派心腹之人通知丞相,一定要派張鋒對上呂布!”
“父親大人放心,孩兒自省得。”
陶謙回到府裡,思前想後,好象目前隻有這個法子,雖然不好聽,但是卻是唯一能使呂布的“病”好起來的法子。正好新任的别駕陳群也在,陶謙把此事跟陳群一說,沒想到陳群大驚失色道:“使君萬萬不可,呂布反複無常之人,隻恐此計是與虎謀皮,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也。”
“吾豈不知,奈何此時除此之外無力回天,除了呂布,還有誰在這個時候敢輕捋虎須?且背些惡名罷了。”
陳群苦谏不從,自得告退回家禀報父親陳紀,陳紀聞之,當即收拾行李準備避禍去。
就在曹操厲兵秣馬準備二次南征袁術之時,徐州陶謙突然和呂布結為父子,曆史上的三姓家奴又多一姓,而得到陶謙大勝曹操之後即以徐州相贈承諾的呂布大喜,當即吩咐全軍,即日準備進攻兖州。
得到呂布終于要出兵的消息,陶謙大喜,這陳圭果然姜還是老的辣。然而一連幾天的消息使得陶謙又有些覺得不妙了,曹操那邊聽到這事唯一的反應,就是派了張鋒隻帶了兩千五百人迎呂布,其他的人該幹嘛幹嘛,似乎根本沒把呂布十萬人放在眼裡。
這張鋒可是跟呂布一直不清不楚啊,既兄弟又翁婿。這呂绮玲放在張鋒這個花心小蘿蔔那裡呂布也放心?估計都有了孩子吧?
這曹操隻派張鋒一個人來對付呂布?
陶謙再傻,也覺得自己這部棋走得實在是太險了,稍有不慎就引火燒身。
要不是陳登父子整天一臉平靜的在自己面前晃悠,陶謙幾乎懷疑是陳圭故意下的一個套。
不過就算這樣,現在說什麼敢沒有用了,隻希望呂布能按着自己的想法去打兖州就好了。
老天啊,幫幫我這一次吧。陶謙心裡暗念着滿天神佛,雙手虔誠的合什。(笮融就是打着佛教的旗号招搖撞騙的,作為笮融曾經的老闆,陶謙當然也信佛教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