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節
一天,張鋒帶了黃、文兩兄弟,陪着麗兒和蓮兒兩個女孩兒逛街,中午便直奔了逍遙居。雖然張鋒是可以在最上一層貴賓廳用餐的,但他偏喜歡在人多嘈雜的一樓和大家一起猜枚劃拳,大聲談笑,大口吃肉,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有“大排檔”的感覺。
他這一張臉,便是最管用的招牌,不管到哪裡,買東西是必然不用給錢的,不是他不給,是别人不敢收。開玩笑,這張鋒是什麼人?說是這濮陽和張村的皇帝也一點不為邊,何況這張村更是他一手建立起來的。
就是在這裡吃飯,其他用餐的人也都小心翼翼的噤聲,生怕打擾到了他這一桌。
可是有時也有例外的,張鋒正一隻腳踏在一張凳子上,一手端碗,另一手和黃叙劃到正酣處,一個人走到他面前:“相國(東郡相國)大人有禮!”
張鋒愕然的看着這個唯一敢打擾他的人,是個中年文士,一身長袍正是區别和普通販夫走卒的标志,長方臉,眉毛極為細長,和眼睛搭配到一起有一種叫人看不了太舒服的感覺。
張鋒也朝來人拱了拱手,站起來道:“不知先生……?”
那人不卑不亢的說道:“東郡野人程立(注:程昱在遇到曹操之後才改的名,因做夢見擁太陽入兇中,所以在原來的立上加了一個日字),請相國賜水酒一杯。”
這麼多年,才遇到一個敢主動找我要酒喝的人,不過他的來意我也知道了。
當下張鋒輕笑:“原來是程先生,相逢即是緣,來來來,請坐。”親自用袖子把自己用腳踩了的那張凳子擦了又擦。
程立一笑:“不敢勞大人執禮。”話雖這樣說着,人卻大刺刺的坐下。
黃、文及兩女都有些納悶,不知這中年文士是什麼的幹活,看樣子又不象是刺客之類,哪有刺客瘦得跟麻杆一般的?
張鋒招呼旁邊一直侍立的一個小厮多加了一付碗筷,一個酒杯,然後親自給程立倒滿:“酒,易事耳,不知除酒之外,先生還望何物乎?肉?或鋒之引薦耶?”
程立此時再也裝不出那付平靜的樣子了,驚訝的望着張鋒:“大人怎知立之所想?”
張鋒笑了笑,示意程立先幹了這酒,然後放下手中的酒杯說道:“世人皆以鋒年幼,不想先生亦小看鋒也。想我張鋒可稱橫走于東郡,旁人見了鋒,莫不是側身讓道,行禮作揖,唯先生坦然而來,非為利乎?先生觀之才飽讀詩書之人,必不屑為之也。則必為其才而來,而先生又是本郡人,當知鋒業已投入曹孟德帳下——除欲鋒引之主公而何?”
本是早就知道始末,偏偏張鋒說來又有理有憑,不由得程立不信。當下離席再拜道:“世人皆以大人行事如瘋,今觀之才知大人之高才,立不及也,當自罰三杯!”
黃叙和文聘不由得小聲嘀咕:“引薦就引薦麼,還搞這麼多名堂出來,這文人就是花花腸子多!老大又不是妒賢嫉能之人!”
程立哪有聽不到的?也不臉紅,隻是對着兩人再施禮:“失禮失禮。”伸手不打笑臉人,黃文兩人也隻好拱了拱手。
“隻是鋒有一事不明,為何先生不自薦于主公處,偏生須得鋒引薦?”
程立聽到這裡,不免也搖頭道:“非是立妄自鄙薄,然立本籍籍無名之人,恐曹公不收錄耳。”
當時也的确是這樣,什麼人才全是舉孝廉提拔出來的,寒門士子鮮有出頭的機會,比如劉表、袁紹便是這種隻重出身的老闆的代表。
張鋒笑道:“先生憂慮何其多也,主公正是求賢若渴之時,豈因出身而輕才?先生此去,定會為主公所重用。”
程立也笑道:“也是程某多此一舉,才知大人之才,不虛此行也。”
這老頭,果然是有才,馬屁都拍得好,張鋒聽得心裡舒服,兩人相視大笑。
本來這年頭除了東郡地面上還稍稍平靜一點,幽,冀等地都是盜賊如蟻,于是張鋒索性帶了黃叙,文聘,一同往陳留而去,反正在曹操那裡怎麼也要正式亮個相,看看那夏候惇的人品怎麼樣,如果好的話,就保他那隻眼睛不失,免得将來射箭也不用瞄準。
隻是黃忠,說什麼也不願意一起來,隻願意當張鋒的家将,也隻好任他去。
一路往南走,程立和張鋒于路上不時交談幾句,彼此都很佩服對方所學,特别是張鋒所帶的五十騎兵,令行禁止,進退有據,雖然身上沒有那種久經戰場的殺氣,但也算是精兵了,令程立歎為觀止。
走到離濟陽不遠的一處山路旁,兩邊全是密林森森,林中黑漆漆一片,半天光線都難透進去,連鳥獸都聽不見聲音。
“老大,此處恐有些不妥,容探子四處查查可好?”文聘說道。
程立對張鋒便又高看了一分,這手下也是知軍事之人,才多大年紀,就知道鳥獸不驚,必有埋伏?
張鋒還沒點頭,就聽見林中一聲深沉的虎吼,一隻吊睛白額虎風一般的竄出來,正撞向張鋒這邊,不知為什麼,這虎一見人,反而一個急停,四隻爪子一起牢牢抓緊腳下之土,“吱”的一聲滑出老遠,一停下來,轉頭又向右邊跑去,隻留下地上十二道深深的抓痕。
衆人互看,這是哪一出?怎麼這麼一隻兇猛的大家夥見人反而跑了?怕打不過?
就看老虎竄出的那林中一個大漢光着上身跑出來,一邊還大喊:“畜生休走!老子餓了一整天了。”
衆人皆癡呆,沒見過有人空着手居然攆着老虎跑的!真是牛!
張鋒最先反應過來:“你們兩守着程先生,我去看看什麼人這麼狠!”
黃叙和文聘也是武人,哪有不去看這難得熱鬧的道理?任由程立在後面大呼小叫,令那五十騎保護他,三人一陣風追着那人跑去的方向,不也顧什麼逢林莫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