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四科沮喪地抖了抖身子道:“昨晚正如你所說,高慎晚上從雷州府回來,就到陳家複命。我在外面等高慎出來後,請他去吃飯喝酒。後來高慎喝醉了,跟我說昨天下午他帶着陳華濤的文書去見雷州府葉文陽通判,葉通判看了文書誇獎陳華濤一番,還說過兩天要來我們遂溪縣為陳華濤請功呢。”
“是這件事情?”宋文建聽了心裡狂喜。
哈哈哈,陳華濤,這次你會吃不了兜着走。
“是啊,少爺,這下如何是好?現在六品的通判要任用九品的典史當八品的縣丞,不是什麼難事啊。如果陳華濤要當縣丞,老爺豈不是下台了嗎?”鄭四科越說越沮喪。
昨晚當他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擔心得一直沒有睡好。這不,天還沒有亮,他就來到宋家等着彙報了。
宋文建笑着道:“四科,你放心,這沒事,我自有安排。你這兩天還給我盯着高慎,要從他身上打聽葉文陽通判什麼時候過來,我有用。”
“真的沒事?”鄭四科半信半疑。
“當然不會有事,你相信我吧。”宋文建一想到葉文陽通判過來要陳華濤上交十萬石稅糧就好笑了。
宋文建拿出一兩銀子遞給鄭四科。“四科,你看你這樣的天氣還穿着單衣,這怎麼行呢?這是給你買衣服的。”
“啊,少爺,昨天你給了我不少銀子。”鄭四科吃驚了。
像他們這種門子是沒有朝廷棒銀,衙門發給他們的工錢又少,全靠一些額外的灰色收入。
可因為宋華一直講原則不收禮,害得他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可沒有想到這個少爺從昨天到今天,已經給了他不少好處,讓他非常感動。
如果有這樣的主人,以後什麼都不用愁了。
我一定得保住老爺這個位置,我要經常得到好處。鄭四科拼命地在心裡想着。
宋文建見自己籠絡鄭四科差不多了,又拿出一些銀子道:“四科,你今天還要幫我抓點藥。”
自從剛才宋文建發現自己那裡好像不大行時,吓了一大跳,急忙從資料裡找出一個壯陽補腎中藥方。
如果他吃這些中藥還不能讓身體“行”起來,那他可能真的有問題。
鄭四科走後不久,宋華也起來了。
他們今天要去洋青鄉,宋華招呼着宋文建過來吃飯。
在月朝,男為尊,男人吃飯時,女人不能同桌吃飯。
不過宋華也是通情達理之人,宋家人丁不多,吃飯時也叫莫欣彤過來吃飯。
“欣彤,我一會與文建下洋青鄉,你們在家裡不要出去。”宋華道。“我會讓廚娘看好門。”
莫欣彤的臉色變了下,明白這是宋華讓她不要招惹其它男子。
“請老爺放心,我們不會出去。”莫欣彤颔首道。
宋文建對宋華道:“爹,老梁的身體恢複得差不多,明天讓他過來這邊住吧,有什麼事情也有一個照應。”
這段時間他要經常外出不在家,還是有一個男丁在家裡看門為好。
“恩,明天我讓人叫老梁回來。”宋華道。
吃完早飯,宋華回去換上官服出來。
鄭四科也抓了一些藥回來,他把藥交給廚娘,忙跑去衙門馬房叫輛馬車。
馬夫趕着一輛老舊的馬車過來,宋文建有點生氣了:“四科,馬房就是這輛馬車嗎?”
鄭四科壓低聲音道:“少爺,他們說其它馬車已經被其它人訂去,隻有這輛馬車了。”
宋文建知道被有人打擊他們,隻得跟着父親上了馬車。
鄭四科隻是下人,不得進車廂裡面,與馬夫在前面坐着。
到了洋青鄉,鄉長莫衛保帶着十幾個人等在那裡。
“宋大人,有失遠迎,請恕罪啊。”莫衛保穿着青布直身長衣,頭上戴四方平定巾,年約四十,一臉的富态。
月朝的鄉長相當于後世的鎮長,可并不是官員,而是由鄉裡的士紳财主擔任,都是在當地富得流油的主。
“莫鄉長,這兩天收糧的情況如何?”宋華也不多說客套話,直入正題。
莫衛保的臉色變了,讪讪道:“宋大人,一點進展都沒有。這不,我把洋青鄉的十五個裡長都叫過來,我讓他們禀報現在的情況。”
後面這十五個裡長均穿短衣,裹頭巾,與莫衛保的裝扮差得太遠。
這裡長相當于後世的村長,每裡有着一百多戶。
裡長們紛紛上前向宋華訴苦,說今年遇到旱災收成不好,請宋華回去跟縣令大人禀報,免去或者讓他們少交稅糧。
宋華聽着這些裡長的訴苦,頭一下子大了起來。
後面的鄭四科道:“你們不要說了,我們家大人已經向縣令禀報過,可被否決了。”
“啊,那我們怎麼辦啊?我們自己生活都有問題,哪有糧食上交?”裡長們大叫起來。
宋文建在旁邊聽了這些裡長的話,也知道了大概。
“四科,你帶我去田地裡看看。”宋文建道。
“好。”鄭四科讓馬夫趕着馬車帶宋文建走了,宋華坐上莫衛保的馬車去莫家。
半個時辰後,宋文建來到了莫衛保的家,發現那些裡長又在莫家吵鬧着。
特别是一個大漢叫得非常兇,“宋大人,如果你們不顧我們百姓的死活,那就拉我們八裡的農民去砍頭吧。”
“戴旺,你胡說什麼?”莫衛吆喝着那大漢。
“鄉長,我說得是事實,衙門把任務推到鄉,鄉又推到我們裡,我們實在沒有辦法。現在朝廷征兵,我們應征便是了。”叫戴旺的裡長無奈地蹲下來,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月朝常年有戰事,這應征入伍當兵,兇險無比,經常一去不回。
也是因為這樣,月朝規定一人當兵,家裡可免三人的稅糧。饒是如此,也沒有多少戶人家願意讓家裡的青壯年去當兵。
現在這些農民被逼得沒有辦法,想要铤而走險了。
如果不收稅糧,那是死罪,還不如家裡派個青壯年出去,免去家裡大部分的稅糧,犧牲一個人,還能救全家。
其它裡長聽戴旺這樣說,也紛紛叫了起來,表示實在沒有辦法的話,大家就走這一條路。
莫衛保急了,如果洋青鄉的青壯年都去當兵,那他們鄉的稅糧會少了很多,到時他也少很多好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