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把藥喝了
除了秦王府,這裡是韓芸汐住最久的地方了,韓家都比不上這裡。
韓芸汐站在門口,仰望着那塊寬大的匾額,傻傻地發呆。
在此處,他站在她背後,吟誦出了那首《蔔算子?詠梅》;
在此處,他問她何為名貴,她答曰,“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在此處,她習慣了靠在他肩頭入睡,他陪她渡過了天甯最冷的寒冬。
此處,正是赫赫有名的江南梅海,是江南三大園林中最有名的一座,因為年年冬春之際,梅開似海而得名。
此處,是龍非夜送給她的年禮,令牌她放在貼身攜帶的醫療包裡。
去年冬季的一切都還曆曆在目,她離開的時候還想着下一季寒冬能不能再來住一季,可是、可是……
可是,龍非夜,夏天還未過去,我們……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你,可否在府内?
“王妃娘娘,請吧。”
鲛兵呈上了梅園令牌,打斷了韓芸汐的思緒。
無疑,醫療包就在他手上,這令牌是他從醫療包裡取出來的。
韓芸汐沉默了許久許久,終是問出口,“殿下……在裡頭?”
“王妃娘娘恕罪,屬下并不清楚,屬下也是昨日才接到命令送您到這兒來。”鲛兵如實回答。
韓芸汐默默地接過令牌,踏入江南梅海。
一進去,她便疾步往溫泉小築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急什麼,就是急。
她幾乎是沖到溫泉小築的,在門口戛然止步。這小築的空蕩迎面撲來,她才回過神。
他,不在。
她淡淡而笑,笑自己的心急,心急什麼呀?
見與不見,有何區别?
怕是不見她了吧,否則,許了一個月,再忙,也都應該來了。
隻是,把她丢在這梅海做什麼?
人都要不到,要這些俗物做什麼?
韓芸汐找了鲛兵,“韓家人在哪裡?”
“殿下已經安排了住所,就在甯南郡裡,請王妃娘娘放心。”鲛兵如實回答。
“備車,我要去甯南。”韓芸汐淡淡道。
鲛兵沒有收到殿下任何命令,隻能聽命于這女主子了。
隻是,車剛備好,天卻突然烏雲密布,雷霆陣陣,傾盆暴雨将至。
韓芸汐隻能等雨停了。
她坐在門檻上,看着雨幕漸密,不自覺又發起呆來。
她不知道,龍非夜一直在不遠處看着她。
這一個月來,天甯動亂,可是,這位執掌一切的王者卻什麼都沒做,他跟着韓芸汐的馬車,一路從北到南,秘密守護,靜默陪伴。
明明說要見她,也明明時時刻刻都見到,隻是,她并不知道。
此時,也不知道他是在看雨,還是在看她,又或者也是發呆。他的黑眸深邃如海不可測,他的眉頭緊鎖如劍入眉心。
掌控得了全天下,卻偏偏掌控不了一個女人。
突然,一道白影從韓芸汐背後飛竄過去,察覺到動靜,韓芸汐立馬就回頭,龍非夜想走,卻根本來不及,被韓芸汐撞見個正着!
小東西氣喘籲籲地撲在不遠處,它已經糾結了一個月了,一直想引芸汐麻麻看到龍大大,可是,一直沒機會。
這場雨總算讓它逮着機會了,它隻希望下一次被龍大大揪住尾巴的時候,下場不太慘。
韓芸汐怎麼都沒想到會就這樣看到龍非夜了,她愣着,感覺好像做夢,一回頭他就在身後。
龍非夜朝小東西飛離的方向看了一眼,不動聲色,任由韓芸汐看。
該死的,兩人一見面又是彼此沉默。
最後,龍非夜直接轉身要走。
“你站住!”韓芸汐冷聲。
龍非夜真站住了,背影特别沉默。
“找我……有什麼事?”韓芸汐淡淡問。
龍非夜沒有回答,站了片刻,便要走。
韓芸汐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掉,氣得追入雨中,追到他面前去,将梅園的令牌丢給他,“把醫療包還給我!”
龍非夜沒接,陶瓷制的令牌就這樣應聲而碎。
他低頭看去,她亦是低頭,看着支離破碎的令牌,手心莫名就疼了起來。
“好。”他終是開口。
她猛地擡頭看他,隻見他一如以往,眼睑沉斂,一臉清冷寂靜,“本王去取。”
“什麼時候拿來?我要離開這裡!”她冷冷說。
他又沉默了半晌才淡淡道,“不知道。”
說完他就真走了,消失在雨簾之中。
韓芸汐傻愣愣站在雨中,隻覺得全世界都在下雨,狂風暴雨!
雨後,龍非夜不見了,而韓芸汐大病了一場,嚴重的風寒,高燒。仆從找來大夫,把脈開藥。
可惜,仆從把藥熬好了送到她嘴,她直接甩掉,一早上摔碎了三大碗。
他,終究是出現了。
她迷迷糊糊中醒來,看到他坐在床榻邊,溫柔地看着她,她隻當是又做夢了,很快又合上眼,生怕夢醒。
“把藥喝了。”
他一開口,她就清醒了,又見他緘默的臉,知這不是夢。
他親自把藥喂到她嘴巴,她别過頭去,不看不理。
他仍是喂到嘴邊去,她一怒,端起來就往地上砸,“龍非夜,你到底想怎樣?”
“把藥喝了。”他淡淡說。
“回答我的問題!”她怒聲,等了一個月,見了面不聲不響,又不許她離開,耍她嗎?
高燒着,一動怒,臉紅得更吓人,話剛說完,她就劇烈咳嗽起來,咳得心肝肺腑全在疼。
他的語氣終究是急了,“先喝藥,我再回答你。”
“如果我不呢?”她冷眼挑釁。不是恃寵而驕,是氣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不語,突然喝了一大口藥,然後攫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封住她的嘴,将藥渡過去。
她死命掙紮,拍打,他都不放,嘴裡的藥喂完了,又喝了一大口,繼續。
她氣得一拳頭砸過去,無意中正中他的兇口,這刹那,他立馬放開她,别過頭去噴出了一口鮮皿。
内傷才好了五成,哪經得起這麼近距離,正中傷處的一拳。
她瞬間傻了,怔怔地看他突然變得蒼白無比的臉,不知所措。
他,怎麼了?
他拭去嘴角的皿迹,仍是将藥喂到她嘴邊,“喝完。”
“龍非夜,你受傷了?”她驚聲,雖然不懂,但是看他無傷無痛的樣子,她猜得到是内傷。
他武功那麼好,怎麼會收内傷?誰下的手?
她的拳頭能有多少力氣呀?一拳就能讓他吐皿,這傷有多嚴重?
他沒理會她的問題,固執得像個孩子一樣,不依不饒,“喝完。”
“你怎麼了?怎麼回事?你說呀!這一個月你都幹什麼去了?”
她急急推開他的手,想檢查他的兇口,他卻又固執地端來藥,“喝完!”
“龍非夜,你到底怎麼了?你說呀!”
韓芸汐哭了,眼淚啪嗒啪嗒地流,此時的害怕,一個多月來的委屈全都湧上來,“龍非夜,你到底怎麼了?怎麼了?”
他連忙替她擦眼淚,可是,怎麼擦都擦不完。
“我……沒事。”他淡淡道。
“騙子!”她好兇,明明都吐皿了,怎麼可能沒事?
“真的沒事,先把藥喝了,乖。”他還是惦記着藥,好不容易養好的身子,不能毀了。
“不喝!”
她倔起來,他其實也拿她沒辦法的,他隻能回答她,“劍宗的人傷的,沒什麼大礙了。”
“你師父?”
韓芸汐很震驚,端木瑤斷然是傷不了他的,天山劍宗估計也沒幾個能傷他吧。
那天他到底為什麼不聲不響就跟端木瑤走,走得那麼急,一句解釋都沒有,還不讓她跟?
“不是,是師叔,蒼邱子。”他淡淡道,如果不是師父的事,他還是願意跟她說的。
至于師父,他不會說,也不會讓她見。
“怎麼回事?”韓芸汐認真地問。
“師門的派系争鬥,已經解決了。”他那麼雲淡風輕,如果和蒼邱子對決,哪裡會傷這麼重?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她怒聲追問。
“事出突然……”
他說着,又把藥端過來了。
“不喝!”她又推開,“我看看傷勢。”
“先把藥喝了。”他認真道。
她眉頭緊鎖,淚眼發紅,一動不動。
他無奈,隻能又把藥放下,脫掉上衣,這麼久了,兇口上的掌印還看得到,足見蒼邱子有多狠了。
她看得心疼,輕輕觸碰,又怕他疼,不敢真碰,“我剛剛……真該死!”
“先把藥喝了,好不好?”
他真真險些就求她了,他這輩子求過誰了,外頭中部三郡,江南十五城全都等着他去執掌,号令,他卻在這裡求一個女人喝藥。
偏偏,這個女人就是不喝。
“你懷疑我和顧七少不清白!你瞧不起我!”
這哪是質問,簡直是肯定的指責。
他的手微微一僵,“不是。”
隻是,很快又補充了一句,“我殺不了你,但是,我會殺了顧七少。”
他,介意!
“我不是故意的!當時……”
她急急把當時的情況解釋了一遍,為了躲避那個黑衣高手,她和顧七少隻能那麼做,而後來,她沒穿好衣服就給顧七少處理傷口,完全不是故意的。
别說傷的是她的救命恩人,就算不是,遇到那麼緊急的情況,她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顧七少傷得太重了,搶救是争分奪秒的事呀!
即便解釋,可他還是一臉陰沉,“永遠不會原諒你。把藥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