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淳一馬當先,跳上馬車,在曹吉祥的驚呼聲中,擡腿猛踹,靴子一下下落在曹吉祥兇腹,咯咯聲響,估計骨頭都斷了,曹吉祥疼得差點暈死過去,聲嘶力竭地喊:“你們死哪去了?”
以前也就是算了,現在他可是東廠的廠公,出宮有番子跟着,這次他帶了十好幾人呢,這些人怎麼沒一個上來救他?讓顧淳就這樣上了馬車?
喊聲剛落,慘呼聲傳來,一人肩頭鮮皿如泉噴湧,瞬間染紅衣服。接着有人倒地,有人持刀追上去猛砍,倒地那人手撐在地上,飛快往後縮,追擊的人大步追上,手中的刀帶着呼呼風聲連續劈下,直劈得泥土飛揚,三四刀後砍中倒地那人的腿,一聲慘嚎,一截小腿掉在地上。
曹吉祥帶在身邊的十幾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攻了個措手不及,接連有人受傷,哪抽得出手救援?
他動顧興祖,觸了顧淳的逆鱗。顧淳得到消息,馬上帶幾十人守在這裡,就等曹吉祥過來呢。
受了傷的東廠番子很快被趕成一堆,由北鎮撫司的番子看守。
馬車裡,曹吉祥脅骨斷了幾根,痛暈過去,顧淳再踏一腳,見他沒有反應,探他鼻息,還有呼吸,轉身跳下馬車。
不能真的打死他,這點清醒顧淳還是有的。
被圍起來的東廠番子低聲呻吟着,驚恐地看他,有人下意識往後縮,可後邊是同伴,再後是拿刀把他們圍起來的北鎮撫司番子,能縮到哪裡去?
見顧淳怒容滿面走來,一個膽大的哀求:“顧大人,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求顧大人饒了我們吧。”
早在曹吉祥下令抓顧興祖時,番子們就擔心宋誠會殺他們一個落花流水。宋誠沒事都要攪風攪雨,哪是容人欺上頭的主?果不其實,宋誠用火铳指着曹吉祥和東廠番子們的頭,幸運的是,他沒有傷人,他們隻是受了驚吓。
他們以為這事就過去了,沒想到還有一個顧淳,現在想想,他們得多天真哪,怎麼會以為顧淳肯就這樣算了?
顧淳走近,掃了一眼地上東廠番子們的慘狀,道:“讓他們走。”
“謝顧大人。”一個個感恩戴德地道謝,互相裹傷,斷腿的也在同伴攙扶下走了,驚慌之下,他們都顧不得去查看曹吉祥的情況。
抱頭縮在車把式上的車夫見顧淳帶人離去,才大着膽子探頭進車廂查看,這一看,吓得魂飛天外,曹公公像個破布袋,不知死活。
宋誠出宮,守在宮門口的番子報上消息,他問:“人死了沒有?”
“沒有。剛送到太醫院。”。
宋誠點點頭,返身進宮。這件事,遲早瞞不住,與其等朱祁鎮詢問,還不如早點報告。
“打了曹大伴?”朱祁鎮道:“朕不是訓斥他了嗎?還打?宣顧淳進宮。”這事已經過去了,顧淳突然跳出來打人,想做什麼?
宋誠道:“皇上見諒,阿淳自小崇拜祖父,聽說祖父被擄,兇頭吉少,激憤之下出手,也是人情之常。”
如果曹吉祥不沒事找事去擄顧興祖,顧淳也不會打人,所以說,錯在曹吉祥。
朱祁鎮道:“朕已經訓斥過曹大伴了。”
這才是重點。朕已經調解了,不管你們同不同意調解結果,都隻能這麼算了,現在出手打人,朕的面子往哪擱?
以為宋誠落他面子倒不至于,他對宋誠還是挺信任的,可皇帝的尊嚴還是要的,這麼打臉,他怎麼忍?
宋誠明白問題所在,道:“臣還沒出宮,阿淳并不知道皇上訓斥曹公公,也不知道顧将軍已被徐院正救醒,請皇上看在他年少無知的份上,從輕處罰。”
不說饒他這一次,而說從輕處罰,也是給朱祁鎮面子。
朱祁鎮一想,可不是,宋誠一直跟自己在一起,顧淳還真不知道朕調解了。
去宣顧淳,宋誠倒不急着出宮。朱祁鎮批奏折,他就在下首坐着喝茶,看着挺悠閑,誰也不知道他大腦高速運轉,想了無數種辦法幫顧淳化解,可一想到事關朱祁鎮的面子,又推翻了。
你得多傻,才明火持仗去打人哪,就不會扮成地痞流氓去嗎?宋誠腹诽的功夫,顧淳來了。進門見宋誠在座,心放了一半,激憤之下打了曹吉祥,事後冷靜下來,知道惹了大禍,會有什麼後果,大概心中有數,可讓他重來一次,他還會打。
“參見皇上。”他規規矩矩地施禮。
朱祁鎮道:“為何打曹大伴?”
他沒說平身,顧淳隻能保持施禮的姿勢,道:“曹公公擄了臣祖,毒打緻重傷,臣祖上了年紀,實是不堪毒打,性命堪虞啊皇上。”
宋誠朝他使眼色,顧興祖什麼情況,朱祁鎮親眼所見,顧淳卻因為帶人伏擊曹吉祥,不知道。不過他是機靈人,一收到宋誠的眼色,立時知道自己說錯了,可錯在哪裡呢?
宋誠的眼睛往手上睃了睃。
什麼意思?顧淳不明白。
宋誠不得已,隻好道:“皇上,阿淳去太醫院探望顧将軍時,顧将軍昏迷不醒,他看到顧将軍渾身是皿的慘狀,心急如焚,難免過激。”
顧淳頓時明白,原來皇帝探過祖父了,心中一暖的同時,趕緊道:“是,臣見到臣祖的樣子,以為臣祖被毒打緻死,嗯,不死也離死不遠了,臣心中悲痛,才會以牙還牙,打了曹公公。”
宋誠連使眼色的樣子全落在朱祁鎮眼中,兩人是發小,宋誠才對顧興祖關心至極,要不然也不會帶新軍直沖東廠,拿火铳指曹吉祥的腦袋了。可你們這樣當着朕的面眉來眼去,真的好嗎?
他到底還是向着顧淳哪。朱祁鎮失望極了,不由自主又想起伯顔貼木兒,隻有他才會不顧兄弟情義,全力維護自己。
宋誠見朱祁鎮臉色不好看,哪還不明白,立即道:“皇上有所不知,臣小時候常去鎮遠侯府玩,顧将軍對臣頗為疼愛,曾教臣射箭,臣一直念念不忘顧将軍的恩情。”
不是因為顧淳,而是因為顧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