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是四散奔逃的明軍,和縱馬追殺的瓦剌軍,場面實在是亂得不能再亂了,這個時候,上哪找皇帝?
可張輔沒容宋誠細問,大喝一聲:“快去!”
這當口救人要緊,不管是不是皇帝,隻要是明軍,都得救。宋誠答應一聲,上馬帶人疾馳而去。
張輔在後面大喝:“回來,快回來。”
又怎麼了?宋誠勒馬回頭。
“皇上龍帳在正北。”張輔一指北方,道:“千萬不能走錯。”
他以為宋誠急于救駕,才走錯方向,皇帝龍帳自然是在正北的,身為勳貴之後,從小接受系統的儒家教育,不可能不懂這個。
宋誠急于救人是真,卻不知道皇帝大帳在哪裡,這個時候,多救一人是一人,不能在這裡耽擱。
能在龍帳附近立營帳的都是勳貴大臣,這些人出征,攜帶的财物不少。王振下令移營就水,勳貴大臣們來不及收拾,瓦剌軍便進攻了,殺到這一片的軍士驚喜地發現,遍地财物,怎麼撿都撿不完。
瓦剌軍士不會種田,也不會紡紗,更不會打鐵,除了牛羊,一無所有。想要财物,隻能依靠明朝,首選搶劫,搶劫成本太高隻好貿易,此次也先分兵四路進攻明朝邊境,便是貿易糾紛引起的。
有了散落滿地的财物,瓦剌軍士哪有心情殺人?早就一窩蜂搶奪财物了。
宋誠帶人一路往北,一路槍殺瓦剌軍,救明軍,來到一座華麗的大帳前,眼前的一幕讓他冷冰的眼眸微微眯了起來,隻見幾十個瓦剌軍争先恐後抱着各種财物跑出來,放在自己馬背上,又折身往營帳跑。
樊忠氣呼呼道:“一定是王振的營帳。”
除了王振,誰的營帳能這般華麗,帳中能堆積如此之多的财物?雖然王振已死,但想起他如此折騰坑殺二十萬大軍,樊忠還是恨不得再殺他一次。
現在讨論是誰的營帳已經沒有意義,宋誠裝火藥、瞄準、射擊,一套動作一氣呵成,随着“砰”的一聲槍響,打響了射擊的命令,一陣“砰砰”聲過去,慘叫聲不絕,皿液四處飙射,染紅了色彩豔麗的絲綢,也染紅了精美的瓷器,以及熏香用的香爐。
距這處營帳不到一箭之地的龍帳中,一個雍容華貴的青年靜靜坐在桌邊,對外面的慘呼聲馬蹄聲恍若不聞,旁邊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太監,身子早就抖得不成樣子,腳邊一灘黃白之物。
青年便是皇帝朱祁鎮了,他自小信任王先生,聽從王先生禦駕親征,把二十萬大軍的指揮權交給王先生,可臨了臨了,二十萬精銳變成待宰羔羊,緊急關頭,王先生丢下他,自己逃命去了。
要是一般人,被最信任的人坑到這地步,肯定不惜一切代價先弄死這個禍害再說,可朱祁鎮并沒有這樣做,隻是靜靜坐在帳中,等待即将到來的命運。或許會駕崩于此,可就算是死,也要保持大明皇帝的尊嚴。因而,他平靜地等待瓦剌軍地到來。
他沒有等多久,一個叫阿凡達的瓦剌軍進來了,一眼相中朱祁鎮身上的龍袍,用馬刀威逼他脫下龍袍。朱祁鎮卻連看都沒他一眼。
阿凡達大怒,掄起馬刀,就要殺死朱祁鎮,他的哥哥巴特爾進來了,趕緊喝止他,道:“這個人有些不同,不如帶他去見太師。”
瓦剌太師也先萬萬想不到,明軍果然中計移師,如今如被他一面倒地屠殺,自己就要成就不世之功,恢複大元榮光指日可待。
他站在高處,遙望明軍一片狼藉的營帳,哈哈大笑,隻覺人生輝煌,莫過于此。
得知朱祁鎮的身份,他覺得自己發大了,這可是大明皇帝,有這個人質在手,要金銀珠寶也好,要生活必需品也好,大明哪敢不從?從今後他隻要出聲,就有源源不斷的财物送到手上。
随同朱祁鎮一同被俘的,還有身邊那個吓尿了的太監喜甯。
宋誠處理完争搶财物的瓦剌軍,走沒幾丈,又遇到另一小股瓦剌軍,不多,隻有三四十人,為搶兩車絲綢對峙,不用說,他舉火铳射擊,有四五個機靈的躲到車後射箭,要不是樊忠眼明手快,揮長刀打落激射而至的羽箭,怕是宋誠就得另找地方重新穿越了。
就算這樣,也有兩個神機營軍士猝不及防之下中箭受傷。
車後的瓦剌軍隻要稍微擡頭,便是一槍爆頭緻命,不一會兒,宋誠解決了這四五人,可也耽擱了不少時間,待得趕到龍帳,已是人去帳空。
宋誠對這位輕信王振的皇帝半點好感也無,如果不是張輔相托,他肯定不會趕來相救,在他看來,皇帝的命和士兵的命一樣重要,那些随禦駕出征的士兵死得更加冤枉,能多救一人是一人。
因而,他并不為來晚了而懊悔。不過,他還是下令軍士尋找。
神機營的軍士在龍帳周圍找了兩圈,确實沒有皇帝的影子,宋誠便下令上馬,折向東,走一條路回張輔處。
這一路自然有很多瓦剌軍追殺明軍,不過同樣在火铳的射擊下一敗塗地。不會射擊的軍士跟在後面補刀。神機營軍士并沒有像宋誠那樣一槍爆頭的高超本領,大多是打中瓦剌軍的身上或胯下戰馬,雖說以現在的醫術,中槍者必死無疑,但宋誠還是覺得,不如割下敵軍的脖袋來得保險。
敵軍首級可以記軍功,不僅不用死,還能立功,軍士們再樂意不過了。這些軍士從面臨死亡的絕望到得救,到割下敵軍首級,不到一個時辰便從地獄到天堂,适應慢的覺得像做夢,适應快的已是切首級如切菜,反正瓦剌軍不死也隻剩一口氣,反抗不能,隻能眼睜睜看着雪亮的馬刀砍下來,這馬刀還極有可能是他們自己的。
也先飄飄然不知身在何處時,突報戰場上出現一支抵抗的明軍,雖然人數很少,不到千人,可手持火铳,着實厲害,已經殺了他們不少人。
人人四散奔逃的當口,還有人敢帶兵抵擋?也先以為自己聽錯了,再問一遍,得到相同的回答。
“那是誰?”他問朱祁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