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十六介紹簡方簡彤兄妹倆為李克用麾下将領,倒是令劉馳馳一愣,想不到這一代江南富賈殷十六爺,與大同節度使李克用還有關聯。
殷十六道:“他兄妹倆此次到東都洛陽是代李将軍前來與我一會,身份特殊,對外秘不宣之。如若昨日動起手來,曝露了身份,事情就麻煩了。”
劉馳馳這才了解,這兄妹倆此次過來是有要事與殷十六相商的。
“那早知如此,該是劉馳馳出手才好。昨日殷十六爺的人教訓了那鮑家少爺,想必也由此結下了怨仇,怕是十六爺又惹了麻煩。隻怪當時不曾想到這層。”
劉馳馳想到這裡,不由責怪自己昨日太過于袖手旁觀了。
殷十六聽他這麼一說,趕緊說道:
“無妨無妨,且得罪了就是了,我殷十六平素對這等仗勢欺人之事最為痛恨。如若不讓我出手,我反倒難受。”
四人齊哈哈大笑起來。
殷十六話鋒一轉正題。
“劉兄弟昨日說一事要我幫忙?”
劉馳馳便把自己在文酒之會後與孟小仙一起逃離長安,在百花深處遇到李默餘,然後在三裡亭被孫管家說服,帶走小仙,之後自己去了法門寺,又在寺内識破一灰衣陌者,得知小仙兒已被擄送至洛陽城的事情經過大緻叙述了一遍。
然後說道:
“小仙于我有救命之恩。不知能否借十六爺在這城中影響,幫忙找出這孫管家藏匿小仙之處。”
殷十六聽罷問道:
“這衛将軍是否就是衛将軍王建?”
“正是!”
殷十六思忖片刻道:
“馳兄弟莫要着急,我手下與這洛陽城中各路關系均有交集。打探一下此間陌者近來的動向,想來不會是多難的事,你且先在我郦園住下,等打探來消息我們再做下一步商議。”
聽殷十六這一番話,劉馳馳心中安穩不少,連忙謝他。
這時,簡彤一臉感興趣的模樣插話問道:
“劉大哥,那小仙姑娘可是前段時間長安城坊間新選出的花魁?”
劉馳馳答道:“正是。”
簡彤粉臉一副欽羨的模樣;
“小仙姑娘有劉大哥如此對她,這般情義真讓人羨慕。”
劉馳馳苦笑道:
“隻落得這般杳無音信,還有何可羨慕的。”
不料那簡彤卻說:
“我早聽得傳聞,小仙姑娘原為顔文忠公之後,隻是家族遭難,全族男丁流放關外,女眷和幼兒賣入歌舞伎坊,她自小便是于歌舞坊間長大。”
“是麼?”劉馳馳又是一懵。
顔文忠公,中唐名臣顔真卿死後敕封的廟号。其一生剛正不阿嫉惡如仇,為大唐社稷之中流砥柱,其家風世代傳習。
“小仙姑娘素傳家風,文字書畫無一不精,恐怕在這坊間隻稱第一,無有第二。”
到了現在,劉馳馳這才真正明白小仙對自己的一片無私癡情。
想當初,自己自命不凡,自愎有點書香底子,作了一首現在看來極為破陋不堪的詩文贈于她。其實以她的詩書才學,作出來的詩不知要比自己精妙多少倍。
可是,她那麼欣欣然地接受了。
還那麼用心地銘記下。
最後還在文酒之會上那麼堂堂正式地用心吟誦出來。
這份情深,這片真意,教劉馳馳現在想來隻覺得愧痛不已。
伊人自取冰心一片對吾,吾自問哪取丹心為報。
發覺劉馳馳臉色黯然,殷十六連忙截住簡彤的話頭。
“如此說來,這小仙姑娘素有聲名,想來也好尋一些,劉兄弟不要過于憂心了。”
說着對手下人吩咐道:
“去把阿蠻叫來。”
不多一會,昨日那位佝偻着腰的黑瘦仆人出現在門口。
“少爺,你叫我?”
殷十六看他過來便道:
“阿蠻,你去烏水街打探一下陌者那邊有什麼動靜,特别留意一下‘孟小仙’這名字。”
“喏!”那阿蠻應聲退出去,至始至終一副躬身垂目的模樣。
“你這家仆?”簡方對這阿蠻昨天的身手記憶猶新。
“哦,你是說阿蠻啊。他是我父早年去那南海諸島從事商貨貿易時帶回來的昆侖奴。入我家門時方才十來歲年紀,天生的黑瘦佝偻,卻不料自幼習得搏擊纏鬥之術,身手異敏,尤擅長奪刃于空手,反制其人。”
又道:“我父看其靈敏,特派于我身邊伴護,這一伴就是十來年,早視如家人一般。”
劉馳馳看他昨日身手,明顯與中原武技不同,更重于近身搏擊,一招制敵,講究出招的效率。
“果然殷府中自有高人啊!”簡方感歎。
“哪裡哪裡,跟李鴉兒①帳下比差遠矣。”殷十六呵呵笑道。
“我前些時日曾有幸與那李鴉兒見過一面。”劉馳馳說道。
“是麼,劉兄弟在哪裡見過我家主公?”簡方和簡彤有些意想不到。
劉馳馳便把那一日遇暴雨歇于山野客棧,遇到李克用,然後共同禦敵一事向他們幾位說了個大概。
想不到,那禦敵場面直聽得三位咋舌,聽罷良久,殷十六才道:
“劉兄弟,想不到你與那李克用還有如此這麼一番經曆,殷某真是羨慕不已”
簡方說道:“劉爺,我可不敢再與你稱兄道弟了,原來你乃我主公之異姓兄弟。”
劉馳馳忙說沒有這規矩,還是叫我劉兄弟親切些。
殷十六和簡方對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朝劉馳馳說道:
“劉兄弟,說到如今,已不用再瞞你什麼了。”
劉馳馳頓時正色,聽他說下去。
“他兄妹倆此次過來,其實正是奉李克用将軍之密令,為調查一事而來洛陽找我。”
“何事?”劉馳馳問到。
簡方接過來道:
“此事說來蹊跷,近來山西各州郡均屢有鑄鐵匠人被綁之事。本來初始,我還以為是平常綁人贖要銀兩的事情,卻不料這幫歹人非但目的不是為了索要銀兩,而且此事愈演愈烈,有多處郡縣甚至出現了全郡所有鑄鐵匠人全部被擄掠走這種離奇現象。近聞此事已蔓延至洛陽,所以我們特奉主公之命來找十六爺協查此事。”
劉馳馳問道:
“你們對此事怎麼看?”
殷十六沉思着,把雍胖的身子微微從太師椅裡拔起一些說道:
“既然這些人目的并不為索要兩銀,而且所綁的目标多是鑄鐵匠人,且人數巨多。會不會是他們集中人力要鑄造一件極大規模的大型鐵器,或是類似的青銅器物。反正體量規格巨大就是了。”
“寶鼎嗎?”簡彤試探着猜度。
“不得而知。”殷十六搖搖腦袋。
此時,劉馳馳一笑道:
“看來我還真能幫到幾位的忙。”
“哦?!”
劉馳馳便立刻把他昨晚跟蹤那幾人,又看那幾人綁了那鑄鐵匠藏于越林禅寺的事一說。
幾個人立刻臉露歡欣之色。
“劉兄弟,你真幫大忙了。我們追查那幫歹人到河南道境内便追丢了蹤迹,正一無頭緒呢,想不到被你給跟到了。”
簡方興奮地用大手拍拍劉馳馳肩膀。
劉馳馳笑道:
“我也是無意中跟到的。”
“那事不宜遲,我們抓緊時間趕緊去越林寺,去逮他們個正着。”簡彤着急道。
“不,簡彤你莫急,他們斷不會白日裡離開的,而且我還留有一個疑問。”劉馳馳止住簡彤。
殷十六說道:“你是想問那越林寺廟跟這幫人是什麼關系是麼?”
劉馳馳回道:“正是。”
殷十六回他道:“是那鮑家的家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