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隆冬轉眼即逝,三月草長莺飛。各處院子外牆的迎春花開始吐露嫩黃的小花兒,在早春的寒風中料峭。
穿梭于各處的丫鬟奴才們身上再不用穿着厚厚的棉袍子了,身子壯實的,甚至開始穿起了輕薄一些的棉袍子,身上穿着一件棉比甲就可以保暖了。
蘭琴穿着淡綠色的棉袍子,上半身套了一件月白色比甲,頭上梳了一個小兩把頭,上面點綴了一些杏色和鵝黃色的小絹花,耳朵上挂着兩粒紅珊瑚耳墜子,此刻正站在正屋的門口,擡頭看着那一方天空。
今日天色極好,藍藍的天空,隻飄浮着如絲如絮般的一點兒雲煙。
隻見念雪和惜茶正将書房裡那些書一點點往外搬。一個冬天的陰霾和潮濕使得那些書都潮濕了。蘭琴看着兩個丫頭忙得微微出了汗,笑眯眯地說道:“今日本格格親自下廚,為你們做頓好吃的。如何?”
原來這些天,蘭琴會讓念雪去買一些食材進來自己做飯吃,因為惜茶總是在黃太監那裡被欺負,而且蘭琴實在吃不慣那種份蒸碗墩碗。因為蘭琴就令惜茶她出去買了一些米面油和蔬菜進來,三個小女子就在牛寶泉原來的那個小廚房自己開火了。
反正四爺隻是說不讓任何人探視,可沒說不讓她們出去買點日用品嘛。
經過了一個冬天的蟄伏,蘭琴明顯比剛被禁閉的時候開朗多了,她如今可做的事情很多,比如她将原來栽種花卉的地方全部都翻了一遍,然後辟出了一部分準備種上一些瓜果蔬菜。
蘭琴讓惜茶出去買一些蔬菜的種子,比如扁豆、絲瓜、番茄、辣椒等蔬菜種子。她這可是準備把南小院的這方大院子變成自己的菜園了。
依着蘭琴的話說,左右沒人敢進來,總得找點事情做,消磨消磨時日呀。每日她會花大把大把的時間在書房裡看書,看累了就出來看看自己開辟的小菜地裡的小種子發芽了嗎?
念雪與蘭琴兩個人是閑不住了,她們每日除了操持這院子裡四口人的吃食,這些屋子裡裡外外的打掃,還有蘭琴的穿的用的,都需要時不時拿出來洗洗曬曬。雖然沒有了往日四爺經常來的熱鬧,但是整個南小院倒也生活得恬靜安适。
這日,四爺剛從宮裡頭回來,他從去年開始追讨朝廷官員欠銀的事情,今年還要繼續。京城裡的大大小小的官員所欠的銀子都還得差不多了。現在開始向外地或者朝廷外放的官員追讨開始了。
這一去可能就是一年半載,首先去的是江南,大清國最富庶的地方。四爺一回前院,就想起了蘭琴,以前答應過帶她去江南的。
蘇培盛看着四爺,知道他這幾個月心裡糾結着呢。對南小院那位,心裡一直不忍,當時那個情況,隻有那麼處置了。
“蘇培盛,環碧現在人在何處?”四爺突然這樣問道。
“回主子爺的話,那丫頭好像被送出去了,福晉說她雖然是被人指使,但是到底是她做的,已經不适合待在府裡頭了。”蘇培盛說道。
“你去大嬷嬷那裡查找一下這個奴才的底細,去給我把她找到。不過,事先不必讓别處知道。”四爺黑着臉道。這幾個月裡,他其實十分想念蘭琴,很多次都走到南小院門口,可是望着那扇門站一會兒,然後再默默離開。
蘇培盛心裡頭一松,心道:南小院那位可真是有福氣的,爺這是想親自給她翻案呢。
蘇培盛喳了一聲,便躬身退出去,替四爺辦這事了。
四爺躺在太師椅子裡,想起了什麼似得,喚了一聲“紫染”,便見側面裡随時伺候的一個女子走了進來。
正是從南小院出來後,又被大嬷嬷分到四爺書房伺候的紫染。因為當時負責在這裡伺候的一個丫頭正好年紀到了,便放了她出去,紫染就正好補了這個缺兒。
“環碧這個人如何?”見紫染低眉順眼垂立在檀木桌前面,四爺閉着眼睛養神,隻掀開那薄薄的嘴唇道。
紫染一聽這話,心裡就明白了,這是四爺打算給格格翻案呢。
果然,四爺心裡頭其實是不相信格格會做那樣的事的。
“回主子爺的話,環碧性子有些浮躁,倒是會看人眼色行事。隻是她凡事喜歡争個表現,被念雪所不喜,然後格格便不準她在内屋伺候了。”紫染實話實話道,她也沒往環碧身上潑髒水。
四爺眉頭輕微一蹙,道:“那就是說,她心存不滿咯?”
紫染小心地看了一眼四爺,用心說道:“奴婢覺得環碧應該對被格格趕出内室心有不滿的。”
她知道,此刻她所說的每一句話可是直接決定了四爺對蘭琴那邊的判斷。而且從四爺重新過問這件事看,紫染也知道,四爺等的就是自己這句話。
“你去南小院,将念雪叫過來!”四爺心裡有了主意,便這樣說道。
紫染勾起一抹笑意,連忙福了一下,退出去了。
再說蘭琴這邊,她正撸起袖子在廚房忙活呢,從膳房那裡領了半隻鴨子,再就是一點豬肉,然後便是土豆、大白菜和蘿蔔什麼的。
“格格,還是奴婢來吧,您什麼時候會做飯了?”念雪瞧着蘭琴一副‘姐要給你們做出一頓好吃的大餐’來的表情,心裡就有點兒沒底了。
“念雪,你去給我做下手就行,别小瞧了你家格格。今日本格格保管你們吃得盤朝天,還不肯罷休。”蘭琴此刻心思全在做菜上面,哪裡肯依。
“格格,您是準備用鴨子炖蘿蔔?”惜茶見蘭琴讓她削蘿蔔皮,又親自剁了鴨塊,然後用各種作料往鴨塊裡面丢,再用手攪和攪和。
蘭琴這般親民的一番動作,看的兩個丫頭有點目瞪口呆:格格這雙手,啥時候下個廚房啊,可是瞧着她這般做的,也不像一點兒都不會呀!
“給你們過個啤酒鴨,可惜沒有啤酒,隻好用白酒代替啦。念雪,你去把那些土豆削了皮,本格格再給你們做個醋溜土豆絲,保準好吃。”蘭琴眉開眼笑地說道。左右閑着是這樣個局面了,天天悶着不開心,也還是這樣過,開心也還是這樣過,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