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呢?
同樣是五萬石,但對于上杉景勝和德川家康而言,意義卻并不一樣。
上杉景勝名義上擁有會津一百三十萬石的收入,但實際上真正的收入隻有七十萬石不到,而德川家康就不一樣了,名義上是關八州一百八十萬石,實際上經過精心治理,已經到了兩百五十萬石。
所以同樣是五萬石,對兩個人來說意義也不一樣。上杉景勝收入比較少,而且家中除了留萬石的直江兼續之外,再沒有收入超過三萬石的家臣。而德川家康不僅收入比較高,而且他的家臣中,井伊直政、神原康政還有本多忠勝都是收入超過十萬石的,大久保忠世與鳥居元忠還有酒井忠次都是五萬石。
伊達成實如果加入上杉家的話,那他絕對會成為除直江兼續之外的名臣,在上杉家中和直江兼續地為持平。
但如果是德川家的話,地位也不會太低,但恐怕也不會太靠前。
由此可見,德川家康雖然想招人,但卻又舍不得花錢,真是滑稽!
扯得有些遠了,說說眼前吧。
伊達家因為地處比較貧窮的東北的關系,所以【人均收入】都不高,京都的士兵,一年的收入有十兩銀子,而東北的士兵,一年也就隻有可憐巴巴的五六兩了,而且因為東北銀價比較高的關系,他們能拿到手的隻有随時都會貶值的銅錢。
另外,京都因為已經太平的關系,所以士兵們在領取俸祿的時候,也不用在乎生命之憂,而東北的士兵,不僅拿的錢比較少,而且還是時刻刻都在跟閻王爺打交道。
一年就隻能拿到五六兩,所以七萬兩對他們這些當兵的而言,簡直跟天文數字沒什麼兩樣。
士兵們安靜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人用弱弱的語氣問道:
【大人,這麼說的話,大将他們是不會救我哥哥了?】
【你哥哥?】
【是啊,我的哥哥原本就被編到了白石大人的隊伍裡面,之後就沒有回來,我也不确定他是否活着,但是。。。。。。】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接下來就聽不清楚了。
支倉常長沒有接着往下問,而是歎了一口氣,伊達家的官兵都是同鄉親戚組成,一個人出了事,牽挂的人會有很多。
【大家放心好了,大獎雖然很年輕,卻是個擁有神佛一般慈悲心腸的好人,他之前就已經決定要跟上杉家的人談判了。】
【真的嗎?!】
那個士兵瞪大了眼睛問道,而她身邊的人也跟着情緒高漲了起來。
【既然是這樣,為什麼我們聽說大将不願意贖回我們的兄弟,是因為他嫌上杉家的人開價太高了嗎?】
【當然不是了,對于大将而言,錢财花掉了還可以再掙,但是如果人沒了,就再也補不回來了,他為此也做了很多努力。】
【大将他真是這麼說的?】
官兵們都沒怎麼讀過書,心機也不重,這在作為上等人的統治者眼裡,就是非常好哄騙的一群人。
【隻可惜啊,鬼庭老大人他們對此并不認同。。。。。。當然了,這些老大人也并沒有太多惡意,他們也都是為了伊達家的未來着想,大家聽我說。。。。。。】
值就是說話的技巧,支倉常長表面是在鬼庭綱元等【元老院】辯護,實際上卻在不知不覺中,把注意力和矛頭指向了他。
果然,官兵們出現了新的疑問――――
【大人,可以說的再輕一些嗎?這根鬼庭老大人有什麼關系?】
支倉常長又歎了一口氣,做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說道:
【他說了,錢财是小事,為了将士們的安危,别說是七萬兩,就算是七十萬兩也得贖人啊,但是。。。。。。】
因為鬼庭左月齋以及鬼庭綱元都不在這裡,所以支倉常長就可以盡情的胡說八道了。
支倉常長實際上是個非常有口才的人,他的水平甚至在遠藤基信和片倉小十郎之上,不然的話,伊達政宗也不會把出使西洋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他。
【鬼庭老大人真是這麼說的嗎?那為什麼還不贖人呢?】
鬼庭左月齋在伊達輝宗當政的時代一直都是軍界的首席元老,幾乎所有伊達家對外的戰争他都有所參與,由此可以判斷,他在軍界多麼有聲威。
連鬼庭左月齋都願意贖人了,那還有什麼辦不妥的?
官兵們原本都以為是伊達政宗不願意贖人,不滿的情緒正高漲着呢,剛才支倉常長說伊達政宗是不心疼錢的,這讓他們在高興之餘,又增加了疑惑――――既然大将願意出錢贖人,鬼庭大人也同意了,那為什麼沒有成功辦好這件事兒呢?難道是家裡還有别的阻力不成?
官兵們對政治鬥争并沒有什麼概念,同樣的,他們對高層之間之間的權力争奪也是一無所知,好一點的了解個皮毛。
滿嘴跑火車的支倉常長,一看自己很成功的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馬上再接再厲的蠱惑道:
【但是呢,之前主公開會商量這件事情的時候,卻得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什麼消息?】
【家中的錢不多了,隻剩下不到一萬兩了!】
官兵們原本還高亢的情緒,頓時就被澆滅了――――之前說的那麼熱鬧,敢情都是廢話,隻有這一句是最有用的,伊達政宗實際上已經沒錢了。
盡管官兵們出身窮苦,對一萬兩同樣沒什麼概念,但支倉常長的話還是讓他們心驚膽戰了起來,沒錢不就代表無法贖人了嗎?
【大人,不到一萬兩,難道是因為本家最近的開銷很大嗎?】
支倉常長等的就是這句話,要想穩定大家的情緒,就要把話往死胡同裡面去說。
【胡鬧!本家的财政支出情況是你們這些人可以知道的嗎?!你們難道已經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嗎?】
支倉常長突然厲聲喝道。
大家都被吓住了,這位剛剛才還和顔悅色和大家說話的大人,怎麼突然之間就翻臉了呢?一時之間,他們顯得不知所措。
支倉常長表面上很不高興的樣子,心中卻有幾分得意――――大家的氣場已經被自己給控制起來了,一切盡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接下來的話就好說了。
【兄弟們,都聽我說,其實呢,大将也正在為這件事情而苦惱呢,該怎麼辦呢。。。。。。】
看到大家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支倉常長覺得自己裝得已經差不多了,于是又重新還上了和藹的面孔,娓娓說下去。
不過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個疑問在他的心中升起了――――官兵們是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
。。。。。。
實際上伊達政宗很辛苦嗎?
不!他覺得現在的自己非常的痛快。
大家正在開會,讨論着救人的事情,以鬼庭左月齋為首的一衆老臣的表情雖然嚴肅,但如果仔細看的話,還是能在眉宇之間發現那一絲絲尴尬,甚至難堪,聯之間支持鬼庭左月齋意見的伊達輝宗,現在表情,都有些不大好看。
伊達政宗之所以能這麼痛快,是因為他之前是願意救人的,伊達成實雖然初出茅廬,在伊達家還說不上什麼話,但在伊達政宗的眼中,他卻是個相當重要的人物。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每個新上位的統治者,對前任留下來的老臣,多少會感到有些合不來,轉而提把自己信賴的新臣。
就好像多年前伊達輝宗剛剛上位的時候,為了抵消父親伊達晴宗在家中的殘餘勢力對他的掣肘,便不斷的提拔原本在家中地位并不算高的遠藤基信和鬼庭左月齋,最後使得權力不斷受到侵蝕的中野宗室忍無可忍,不得不發動叛亂來維持自己的地位。
現在曆史又要重演了一遍,因為伊達政宗四面為敵的擴張政策也遭到了家中【元老院】的反對,而且反對的趨勢愈加強烈,随意【獨眼龍】就打算效仿他父親當年那樣,也通過提把自己親信的方式來對付老臣。
片倉小十郎、支倉常長、原田宗時、屋代景賴等一批青年才俊就是在這個時候回就在他的旗下的,當然,也不能完全不在乎老臣們的感受,于是鬼庭綱元也成了這其中之一。
除了以上人等,當年和伊達政宗一起在資福寺學習,練就了一身好武藝的伊達成實,也進入了伊達政宗的視線,而且其還是伊達家的本族,如果他也能站到自己這一邊的話,那就可以吸引到本族中【官二代】們的支持了。
所以他才會把初次上陣的前者提拔為備隊的指揮官,讓他和留守政景等人一起出擊,如果能打出一個大勝仗的話,那麼就可以加官進爵,名正言順的進入伊達家的政治權力圈了。
隻可惜的是,伊達成實表現實在是太令人失望了,不僅沒能完成任務,而且聽重傷逃回來的留守政景說,奇襲軍之所以會被發現,就是因為此君在不經意之間打翻了燭火,結果引起了敵人的注意。
這下好了,伊達成實成了罪魁禍首,家中的人已經對他有了看法,這回他如果還能回來,就必須要為此擔負起責任,自己就算還想重用他,也得再思量思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