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個黑色斤裝的彪形大漢,因為工作要求,絕大多數忍者都是身材矮小,體态輕盈,而眼前這個人至少有八尺身高,從體型來看,恐怕他比自己還要重上個二三十斤,這樣的人,如果是武士的話,将會是一員沖鋒陷陣的猛将,但如果作為忍者。。。。。。山本勘助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這種身高,這種體型,他是怎麼做到摸進大營,來到自己身邊,還不被任何人發現的?
【你是來取我性命的嗎?】
山本晴幸用手抓住腰間的肋差,忍者一般都是強在輕功上面,對武功要求一般都不會太高,他有十足的把握,隻要這個人這敢動手,自己就能在最短時間内用肋差洞穿他的心髒!
【勘助,你不用這個樣子,真要是動起手來,三個我也不是你的對手。】
那人開口說話了,他将自己的口罩拿開。山本晴幸覺得這個人有些面熟,卻又想不起來他是何方神聖。
【你是誰?我們以前見過嗎?】
【呵呵,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當年在富士山下的破廟裡,咱們兩個人還曾經同飲一壺酸酒,現在你發迹了,成了高高在上的武士了,就把老朋友給忘了?】
【富士山?破廟?】
山本晴幸仔細回想了一下,虎軀一震,愕然道:
【段藏!是你啊!】
那個人聽他叫出自己的名字,點點頭,展顔微笑道:
【勘助,十幾年沒見了,你混得不錯啊,都當上武士了,我在越後經常聽到你的名字,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連禦館大人都對你贊不絕口。】
【還行了,什麼了不起,還不是把腦子别在刀把子上給人家賣命,倒是你,還在幹忍者?】
【不幹忍者又能幹啥?】
加藤段藏無可奈何的說道:
【又不所有人都能像你這樣懂得打仗,我要是懂兵法,還至于累死累活的幹忍者嗎?】
【呵呵,對了,你剛才說是奉了謙信公之令,前來見我,敢問謙信公對我有何指教啊。】
【指教倒是談不上,禦館大人就是讓我告訴勘助你和信玄公,希望信玄公他明天備好醬湯,米飯,腌鹹菜,納豆,武田家沒有靠近大海,所以可能沒有海苔,但是如果有雞蛋的話,請留幾個給他,他最近特别喜歡吃生蛋拌飯。】
山本晴幸聽得莫名其妙,醬湯,米飯,腌鹹菜,納豆,海苔還有生雞蛋拌飯。。。。。。這都哪跟哪啊?等等!
山本晴幸想到了什麼,神情開始緊繃起來,他緊張的問道:
【謙信公将要在明天早上出兵嗎?!】
【不!不!不!你誤會了,如果是那個時候出兵,謙信公就趕不上吃早飯了,從妻女山到這裡足有四個時辰的路程,謙信公大隊人馬趕到這裡,恐怕已經是中午了。。。。。。對了,禦館大人還特地讓我轉告給信玄公捎個話。】
【什麼話?】
【禦館大人說,妻女山實在不是什麼好地方,他早就不想要了,信玄公要是真的想要的話,直接派人跟他說一聲就成了,用不着讓高坂、馬場兩位将軍,大半夜的去幹一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實在是有悖武士形象,他都替信玄公感到丢人!】
山本晴幸身體涼了半截,他要是再聽不出來加藤段藏的弦外之音就别混了――――上杉謙信已經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奇襲計劃,而且他還動兵了,一萬三千大軍,已經離開妻女山了!
這麼說的話,自己的奇襲計劃不是就落空了嗎。。。。。。等一下!這不是重點。上杉謙信要在早飯時間來到川中島,那不就是。。。。。。一時間,山本晴幸整個人都開始慌亂了,他腦海中馬上就浮現出了上杉騎兵【重騎破陣】的慘烈場面,留在本陣的武田軍僅有八千人,而且還包括戰鬥力不強的民兵與後勤組織,這跟上杉家如何似虎的鐵騎一比,孰勝孰負根本不用猜測!
不行!我得趕快向主公報告這個消息,我們不能再呆在川中島了,必須得趕快撤回海津館,不然。。。。。。
【勘助,你就别想太多了!】
【你什麼意思?!】
【現在信玄公正在興頭上呢,你要是告訴他你的計劃根本不可信,你覺得他會怎麼看待你呢?】
【這種事情完全無所謂了,打我罵我都認了,關鍵是本陣如今正處于危難之中,我必須要。。。。。。】
【呵呵,你對武田家倒是一片忠心啊,可是你覺得,信玄公會相信你的話嗎?他肯定會問你,你是從哪裡得到情報的?】
加藤段藏懶洋洋地說道,仿佛眼前這些事情跟自己完全沒有關系一樣。而山本勘助則如同是被冷水澆頭一般,瞬間冷靜了下來。
對啊!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隻有武田家的核心層才知道,一般将領尚還蒙在鼓裡,這上杉家的人是如何知道的?還跑過來提醒自己?
【唉,果然是喝酒誤事兒啊,腦子全亂了,竟然被你牽着鼻子走!看來以後真得戒酒了。。。。。。段藏,我這才想起來,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們的計劃的?!不會是你故意。。。。。。】
加藤段藏哈哈一笑,說道:
【勘助,其實貴軍在川中島吃晚飯之前,我就已經潛伏在大營裡面了,你的一字一句,我都聽見了。】
【。。。。。。】
【别不信啊,你這大營雖然有千軍萬馬,但對于我而言,仍不過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就好像我現在就出現在你的營帳中跟聊了半天,也沒有一個人發現。】
【那我是不是得誇你兩句啊,現在你肯定在謙信公面前大大的露臉了!】
【唉,談不上露臉,本來我是想刺殺信玄公的,他的命肯定比這兩萬武田軍的命都要值錢,想的是挺好,但是他防備的太嚴了,我實在是找不到機會下手,這時候就聽見你彙報出了那個奇襲計劃,我趕緊跑回妻女山!】
【不對吧,我記得我是申時三刻才獻計的,現在好像是子時,你是怎麼做到在四個時辰内,在川中島跑回妻女山,然後再回到這裡的?這可足有一百多裡路啊?!你竟然沒累死!】
【我們吃的就是這份跑腿飯,不是我吹牛,我現在的腳力,一個時辰跑完一百裡地,根本不是問題!】
【真的?】
【當然是真的!】
【段藏啊,看來你這些年,忍術又有長進了,不過啊,我現在與其說是想誇獎你,倒不如說是想一刀捅死你來得更加貼切!。。。。。。本來你我是多年好友,我不該對你下殺手!但你破壞了我精心設計的計劃,你知道嗎?!主公已經答應事成之後把海津館封給我,讓我成為大名!我給今川家和武田家當牛做馬這麼多年,眼看就要熬出頭了,卻因為你這個朋友的舉動,全給毀了!】
山本晴幸的面容憤怒并且扭曲,眼眶中充滿着悲憤與不甘,他出身低微,但志向不凡,一心想出人頭地,這回本該是他最接近夢想的一次,卻因為眼前這個人的舉動,而在此變得遙不可及,這讓他如何甘心!
【勘助,冷靜啊,你我當初不都說好了嗎?即便各為其主,我們的交情也不會斷啊,難道就為了這點小事兒,就不顧朋友交情了。。。。。。诶诶,你先把刀放下,有話好說嘛!】
加藤段藏看到山本晴幸拔出了明晃晃的刀子,吓了一跳,山本晴幸的武功比他高得多,就算是瘸了一條腿,自己也肯定不是他的對手,而且自己這來回奔走一百多裡,早就累得跟孫子似的了,哪還有腳力逃脫他的刀子?
【好說個屁!】
【這回錯失了機會,不還有下次嘛!】
【下次個孫子!】
山本晴幸惡狠狠地瞪了他一樣,手中的肋差在顫抖,看的加藤段藏心裡直發毛,生怕眼前這個喝醉酒的武瘋子,一個情緒激動之下,就拿到來捅自己肚子,拿自己号稱【飛加藤】,可死的太冤了!
【此戰失敗,以後主公會怎麼看待我?!家裡的大人們會怎麼看待我?!以後我的計謀他們還會相信嗎!!!】
【噓!勘助,你小聲點,要是把外面的衛兵給引來了,我可就死定了!】
【去!去!去!你趁早死了算了!省的留在人間禍害别人!】
此時,就在帳外。
一個旗本道:
【大人在裡面叫喚什麼呢?】
另一個旗本道:
【還能是什麼,準是大人喝多了,這時候正在撒酒瘋呢!】
【要不要進去看看,幫忙伺候着點?】
【要去你去!大人撒酒瘋打人又不是一回兩回了,你要是皮癢了就盡管進去,我不攔着!】
【那算了吧,我也别沒事兒找抽了!】
。。。。。。
【段藏,你毀了我的功名路!完全沒考慮我們昔日的交情,這回我也不會跟你留情面,讓我捅你一刀,咱倆就算是扯平了,然後我去向主公負荊請罪,商量撤退的注意!】
【什麼扯平了!這一刀下去我還能活嗎?!。。。。。。你把刀給我放下!好了,勘助,咱别鬧了,我到這裡來确實有要緊的事情要跟你說,你至少聽我說完了再宰我呀!】
【少來!你們這些當忍者的沒一個老實,你肯定是想先緩緩,然後用你的幻術把我蒙過去吧,呸!你以為我會像當年那樣上你的當?!】
【好了,好了,當年是我不好,不過我。。。。。。勘助,不就是個大名嗎?我也能給你啊!】
【吹!你接着吹!看這一刀下去,你還怎麼吹?!】
【錯了!錯了!是禦館大人要給你!】
【啊?!】
山本晴幸愣住了,這裡面還有上杉謙信什麼事兒啊?
【其實這才是禦館大人要我來的真實目的,你的計劃雖然被他知道了,但他。。。。。。你先把刀放下成嗎?我看着實在犯怵!】
原來,上杉謙信在知道了山本晴幸的計劃之後,對山本晴幸本人非常佩服,他一面整備兵馬,一面對加藤段藏囑咐道:
【這個山本晴幸決不是泛泛之輩。。。。。。而且他還不是武田家的譜代家臣,這就好辦了,段藏,你趕快返回一趟,拿着我的書信,盡全力勸降山本反正,像這樣的人才,如果死在明天的陣中,實在是太可惜了。。。。。。明天早上,武田信玄就會授首,山本要不要跟他一起陪葬,就看他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