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一個人高興了,原本準備跟他聯手造反的幾個資曆比較老的弟子就不幹了,他們也跪在黛元成面前,發出殺豬般的嚎叫【師父啊,你不能這麼偏心眼啊,大家都為您流過皿,為道場出過力,憑啥好事給了大師兄一個人?】
于是,【造反派】内部,就這樣簡簡單單的出了裂痕。
接下來兩天,曾經是前橋市最大的黑幫組織【香取道場】内部,爆發了好幾場打架鬥毆,甚至皿腥殺人的惡劣事件,不斷有人親眼見,道場的弟子們手持太刀和薙刀,在大街上互砍,甚至連到道場的幾個小孩子也在學着大人的樣子打打殺殺,最後橫屍街頭。
町上的人無不哀歎,真是造孽啊!
就在這個幾個弟子帶領着自己的派系,殺的順手的時候,卻發現已經隐退的黛元成失去了蹤影,不過沒有人在關心這個雙腳癱瘓的廢人的下落了,那個老家夥已經交出權力了,是死是活都無所謂,争奪眼前的權力要緊。
出了這種惡劣的事情,官府怎麼可能不管,沒有過三天,這幫三孫子全被渾身武裝的武士給逮起來,沒錯,你沒看錯,逮他們的人不是捕快,而是殺氣騰騰的武士,而且手裡還有家夥(鐵炮),再nb的黑社會,也不是官府的對手。
裁判所一查這家香取道場,吓了一大跳,原來這家道場真是五毒俱全啊,不僅手底下控制着前橋城多家酒館、鲸屋、賭場等營利性場所,竟然還幹着販賣私鹽的勾當(關東地帶普遍缺鹽,當年今川氏真下令不再給山裡的武田信玄供鹽,氣得後者直跺腳),更可恨的是,這家道場竟然還跟北條家有所勾結,充當北條家的間諜。明智小五郎這才明白為什麼當日道場的人會自稱是北條家的人,原來還有這層關系。
為此,官府還通緝了不知所蹤的黛元成,但是後者始終沒有下落。
除了黛元成以及一些因鬥毆暴力事件而死的弟子之外,還活着的香取道場的弟子,全部被判斬首,幾個帶頭的弟子,全部被處以磔刑,處刑當天,很多人都去刑場觀看這些人的下場,因為上野已經很多年沒有集體死刑的場面了。
處理完了這些事情,攻打神流川的準備活動終于進入了最後階段,到了十二月的中旬,明智小五郎已經基本不到道場來了,前橋城内變得殺氣騰騰。
【老闆娘,我餓了,有飯吃的嗎?】
山崎幕一走進廚房,而香苗正在熬草魚湯,她看了一下碗櫥。
【中午的講堂還有剩的,米飯是現成的,你想吃嗎?你要是吃了,這晚上的魚湯面可就沒你的份兒了。】
【唉,老闆娘,你這是分明不想讓我吃嘛,算了算了,我再忍忍,等着吃面條吧。】
【哈哈,幕一,你真是太逗了,我現在算是能明白大野那幾個孩子為什麼總愛拿你尋開心了,哈哈。】
【。。。。。。】
山崎幕一撇了撇嘴,做出一副很無奈的樣子,心裡卻發誓,笑吧笑吧,等有一天我把你女兒搶到手,看你還能笑得出來嗎?!
這時候,他卻注意到,桌子上面有一隻空碗,裡面有菜汁和米粒的痕迹,但東西卻被人吃得一幹二淨,連一粒米粒都沒有剩下。
【老闆娘,這是。。。。。。】
【哦,那是三枝大人剛才吃過的,我也是用醬湯泡飯這麼招待他的,所以你沒什麼可抱怨的。】
【三枝大人,他來這裡了?我怎麼沒有見到他?】
【因為他走了,隻是吃了一碗飯而已,真是的,給他吃飯永遠讨不到一聲好,當年在駒場也是這樣,我累死累活給他做飯,結果他說我做毒藥的水平堪比忍者,現在我好心好意的做了碗醬湯泡飯給他吃,這個家夥卻一點都不領情,真是氣死我了!】
【啊?不領情?】
【是啊,那個臭家夥,隻記得當年在駒場的味道,對着我說什麼[香苗!你的毒藥去哪裡了?][把那個毒藥的味道還給我!]之類的白癡話。而且還打算偷喝我的魚湯。跟他講了幾次[沒到火候]都不聽,所以就被我給趕走了!】
香苗笑了笑,臉上泛起了紅暈,也許是想起了許多當年在駒場的往事,讓她有所了觸動。
【老闆娘,你對三枝大人還有感情,對吧。】
出乎山崎幕一的意料,香苗搖了搖頭,平靜下來說道:
【不,我隻是對當年道場裡的虎鐵還有感情,現在那個三枝大人,他不是虎鐵,雖然長得很像,但不是同一個人。三枝大人也是這麼想的,那晚飯就是最後的道别飯,以後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
【啊?!】
【别這麼大驚小怪。。。。。。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他隻記得在駒場的味道,就說明了他并沒有跟現在的我一起生活的打算,而我也是如此,在我心中,虎鐵那天出門辦事了,還沒有回家,等他回來了,我就能看到他和孝藏兩個人勾肩搭背的聊閑天了,而我則為他們準備難吃的像毒藥一樣的晚飯。。。。。。】
香苗的表情和眼神中沒有悲傷,隻有平靜,山崎幕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好了,跟你說的話也夠多了,還不快走!】
【啊!】
山崎幕一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未來預定的丈母娘就已經下了逐客令了————
【啊什麼啊?!幹什麼?你一直盯着我看也不會有東西吃。明知道在準備中,你到底是為什麼在這裡傻站着,難道就是為了聽一些無聊的話,你為什麼不學學绫乃他們?都在道場裡好好修行呢。。。。。。】
說曹操,孟德到。就在這個時候,绫乃提着一把太刀走進了廚房。
【老家夥,你的刀。。。。。。咦?老娘,那個老家夥死到哪去了,怎麼沒看到他?】
【死丫頭,都跟你說過很多遍了,你再敢這麼稱呼三枝大人,我就抽你信不信?!】
【切!什麼三枝大人!那個老鬼指不定還有多少馬甲沒有穿給我們看呢?這一會兒的工夫,就從我們這裡蹭了碗飯跑了?】
山崎幕一注意到,香苗對山本晴彥的稱呼和自己一樣,也是【三枝大人】,而非【绫乃你父親】什麼的,看來在她的心裡,是真的把這兩個人給分開了。绫乃就更不用說了,從她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來,别說是相認了,她壓根就沒打算給三枝政良什麼好臉色看,不過這已經夠了,她能忍住見面不一刀捅死三枝政良,就已經是很好的控制她那随性的脾氣了。
【绫乃,這把刀不錯啊,不過從刀鞘上來看,這刀應該有些年頭了,是師父的傳家寶刀嗎?】
【哪啊!這是那個老家夥的刀,那天晚上他遺留在庭院裡面,被二宮給撿了起來,外公說這刀上有缺口,就讓我拿到鐵匠鋪去修複了一下,真是的,這種跑腿的活,拜托給幕一你不就行了。】
她這麼一說,山崎幕一不幹了。
【憑什麼呀?敢情在你們眼裡,我就是個專門跑腿的呀?!】
【你以為呢,新人不就是應該被欺負的嘛。】
绫乃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然後把太刀塞給了山崎幕一,說道:
【這是那個老家夥的,我才不想要,如果不是上面有大師兄的皿迹,我都想把它扔廁所裡了。幕一,以後你将就這點用它吧。】
【绫乃!這把刀是你。。。。。。不過是你父親的,也是你爺爺山本大人用過的,就算你不喜歡你父親,也不要侮辱你爺爺用過的刀。】
香苗看着那把刀,若有所思。
【是!是!是!山本家從爺爺那一代開始,到我這裡,個個是笨蛋,真可惜,我沒趕上時候,不然我就能看到信玄大人的風采了,哈哈。】
绫乃的思維跳躍還是那麼快,一會兒就扯到武田信玄身上了。而山崎幕一則決定把這把刀還給三枝政良,自己就這麼占為己用不太合适。
山崎幕一再見到三枝政良的時候,卻是在柴田家的檔案屋敷裡,後者正一邊吃着梅子和鹹菜還有米飯組成的便當,而且有滋有味,絲毫不為飯菜的寒酸而不滿。
【我都聽老爺說了,三枝大人,你又回到這個地方了?】
【是啊,明智大人向柴田大人求情,最後那位少主才決定免除我的罪過,讓我重新當了檔案奉行,再就業的感覺還真是不一般,改天請人裝個靈活一點的輪椅,走路也方便些。。。。。。】
【對了,大人,這是你的刀,聽老闆娘說是勘助大人當年用過的刀,肯定很寶貴吧,绫乃把它修複過了之後,讓我轉交給你。】
其實绫乃壓根兒沒說這樣的話,是山崎幕一自己加上去的。
【嚯,我都快忘了,原來在你那裡啊。。。。。。什麼,我父親用過的刀?】
三枝政良接過刀,随意的看了一眼,哈哈一笑。
【其實我離開家門的時候,什麼也沒有帶,進香苗父親的道場之前,為了充門面而從戰場死人身上扒拉了一把刀出來,然後對到場宣稱這是我父親傳給我的刀,現在香苗知道我的身份了,就以為那是我父親[道鬼]用過的刀,哈哈,其實不是!就是把普通的刀!】
山崎幕一無奈的翻了個白眼,而三枝政良笑過之後,表情卻有些異樣。
【怎麼了?三枝大人?】
【沒什麼,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風子小時候就很喜歡把玩這把刀,我怕弄傷了她,就不讓她弄,然後這孩子就跟我哭,跟我鬧,最後沒辦法,我就把刀鞘拿給她玩。。。。。。】
濕潤的聲音,順着三枝政良的手指縫隙,流到了刀鞘身上。
【其實風子越讨厭我越好,這樣我才能不那麼自責當年抛棄她們母女二人了。。。。。。但是這把刀,始終都承載我這一輩子最好的回憶,對我如此,對香苗,對孝藏,對風子同樣都是如此。。。。。。】
三枝政良的臉淹沒在陰影下,山崎幕一非常勉強的露出笑容.并搖了搖頭。
【山崎大人,這把刀我不能再拿着了,以後就送給你了。。。。。。不要推辭,你比我更有資格使用,用它去保護你所珍惜的人吧,别再像當年的我一樣。。。。。。】
山崎幕一感到自己的喉嚨被淚水燒灼。
山崎幕一覺得三枝政良應該對香苗和绫乃,還有竹之宮波太郎有很多感情與羁絆才對,但他卻什麼也沒有說。明明就很想說些什麼,然而當他背對着山崎幕一,推動着輪椅一步一步回到檔案屋敷的時候,什麼話也沒有說。
從裁判所出來,已經是華燈初上,城下町的街道上,飄散着戶戶人家煮飯的炊煙。
映入山崎幕一眼簾的景象感覺是如此的不真實!
這十幾天所發生過的種種,在他腦海中一一翻過,最後卻留下了一個虛幻缥缈,沒有現實感的幻覺。
時間就是在這樣一個天正十二年,最後一個月的第一天!
PS
作者:好長時間沒寫這麼多了,當年绫乃出場的時候,雖然構思過她的背景故事,但也沒往現在這些情節想,而竹之宮波太郎是突然臨時起意,想到的一個角色,原型是山岡莊八《德川家康》筆下的竹之内波太郎(納屋蕉安),一個看穿了世道趨勢的智者型高人。绫乃和竹之宮波太郎兩條副線,強行并到一塊,多少有些突兀,不過最後還是寫下來了。
這幾章故事都是副線,馬上就要回歸主線,明智小五郎指揮的神流川合戰,就要爆發了!這是他一輩子的頂點,也是他最後的輝煌,同時也是本書發展路線的轉折點!
請繼續接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