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陽城内,周瑜坐在縣衙之内,臉上那抹愁容無論如何也無法消散。
此時的周瑜,哪怕麾下有三萬之衆,也感覺無比孤單。
“我本以為,憑借兄長在江東的威望,隻要能将兄長死因告知其餘将領,一定能夠得到衆人相助。”
“不曾想,就連子義都保持沒有應和我。”
東吳将領很多都是孫策舊部,按理來講他們若是知道孫策死因,都會支持周瑜,然後輔佐孫紹繼承東吳基業才對。
可是,諸将的反應卻是出乎了周瑜意料之外。
不談其他,太史慈和孫策之間的關系無需贅言,可是後來周瑜向太史慈寫信,将事情前因後果告訴了太史慈。
然而,書信卻好似泥牛入大海,根本沒有絲毫音訊。
就在周瑜快要放棄的時候,太史慈卻回了一封書信給周瑜,看完裡面内容以後,周瑜久久不語。
太史慈的回信,無外乎三點。
其一,周瑜并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乃是孫權派人下毒毒死孫策。
若僅僅聽聞陳旭一家之言,難免有失偏頗,更可能中了陳旭的離間計,而将東吳攪得天翻地覆。
其二,吳王繼承東吳基業以來,雖然沒有開疆拓域,卻也将境内治理的井井有條,百姓安居樂業,江東士族紛紛歸心。
若是現在将此事公布于天下,然後起兵攻打孫權,輔佐孫紹繼位,不但不會成功,還會害了孫紹性命。
其三,周瑜若是反叛,則諸侯聯軍必定分崩離析,讨伐陳旭的戰役也會失敗,東吳縱然能夠苟延殘喘一時,終究也會亡國。
太史慈在最後質問,就算吳侯乃是孫權所害,周瑜又是否願意看到東吳亡國,孫氏滿門滅絕?
可以說,太史慈的話字字誅心,也讓周瑜心中大受震動。
當然,這并不能說太史慈比周瑜想得遠,周瑜也不過是當局者迷,被孫策之死刺激倒罷了。
而且周瑜也知道,縱然他不反叛,孫權早晚也容不下他。
“主公,你為何滿臉愁容。”
就在此時,一個親信來到周瑜身旁,輕聲詢問。
周瑜歎了一口氣,道:“你說一下,如果兄長在天有靈,是否願意看到我舉兵叛亂?”
親信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屬下不敢說。”
周瑜道:“你盡管說心裡話,我不會怪你。”
親信鼓足了勇氣,道:“吳侯英武蓋世,氣量過人,又一心想要壯大孫氏基業。”
“縱然吳侯知道自己乃是被吳王毒殺,可是看到東吳現在情形以後,恐怕也不會讓主公舉兵叛亂,為他報仇雪恨。”
“吳侯所在意的隻是孫氏是否昌盛,僅此而已。”
周瑜呆立當場,久久不語,親信惶恐不安,說道:“屬下隻是信口胡謅,主公莫要放在心上。”
周瑜苦笑兩聲,擺了擺手說道:“你退下去吧。”
親信離去以後,周瑜癱軟在屋内,眼神有些呆滞,眼眶之中也蓄滿了淚水。
的确如同親信所言,依照孫策的性格,縱然知道自己乃是被孫權毒殺,恐怕還會把江東基業托付給孫權,更不願意看到周瑜起兵叛亂。
周瑜雅量高緻,兇懷寬廣,孫策與其性情相投,又豈是小肚雞腸之人?
當然,這并不代表孫策偉大,隻能說孫策看得清局勢,知道除了孫權之外,沒有人能帶領孫氏強大起來。
他的兒子孫紹雖然有些勇力,終究不是王霸之才,哪怕有周瑜相助,恐怕也難以統禦江東。
而且現在的東吳,根本不能發生内亂,否則隻會給陳旭以可趁之機。
周瑜心中痛苦,雙手抓住了自己的頭發,發髻散亂下來如同瘋魔,絲毫沒有往日儒雅、鎮定的樣子。
“兄長,并非我不知道這些,隻不過我為你不值,心中更是咽不下去這口氣。”
“若是外人謀害于你,縱然我會悲痛,也不會如此憤怒,可孫權卻是你的親兄弟,是親兄弟啊。”
“兄長你對于孫權,可謂是如兄如父,關照無微不至,更是将他當做江東接班人培養,可他是怎麼對待你的?”
“如此心狠手辣,狼心狗肺之輩,我周瑜又豈能屈居其下!”
周瑜涕淚縱橫,面容枯槁,卻也感到了一陣深深的無力。
周瑜本來想要聯絡孫策舊部,而後發動政變輔佐孫紹繼位,這樣就能盡最大力量保留東吳元氣。
隻不過,孫權拉攏人心的手段非凡,以至于周瑜發給孫策舊部的書信,幾乎都是沒有絲毫回信。
現在的周瑜進兩難,若是公然舉旗造反,憑借他手中的這點兵力,根本不可能成功,最多也隻是将孫權名聲搞臭,讓江東動蕩不安。
那個時候,不僅周瑜留在東吳的家眷會被處死,就連孫紹也難以活命。
可若是不造反,不僅沒有辦法為孫策報仇,就連周瑜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很難得以保全。
待周瑜死去以後,他的家眷以及孫紹也很難活命,周瑜可不相信孫權會有如此大度,将他們都留下來。
可惜周瑜萬般算計,終究還是算錯了人心。
仰躺在地上,周瑜雙目顯得有些無神,喃喃自語道:“兄長舊部都沉默不語,我究竟該怎麼辦?”
“主公,主公,諸葛先生有将令傳來!”
就在此時,一個親信跑了進來,手中拿着一封書信。
周瑜急忙擦幹眼淚,整理了一下衣裝,道:“速速将書信拿來。”
親信看到周瑜的樣子,心中有些震驚,卻也沒有說什麼話,就把書信交給了周瑜。
周瑜撕開信封,看完裡面的内容以後,眼睛不由亮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瑜反複将書信看了兩遍,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心思也變得十分活絡。
“袁譚撤兵返回冀州,現在聯軍兵力已經失去了優勢,孔明讓我領兵攻打涼州,擾亂陳文昭後方,令其不能聚集全部力量與聯軍交戰。”
“這封書信,簡直就是我的救命稻草。”
周瑜方才一直糾結該怎麼做,有心要造反輔佐孫紹繼位,可是沒有了孫策舊部相助,絕對沒有成功的道理。
而且他麾下士卒家眷都在東吳,周瑜毫不懷疑,若是自己舉旗造反,哪怕他們跟随自己很多年,仍舊有很多士卒會嘩變。
可是不造反,也不能回去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繼續為為孫權效力。
故此,周瑜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然而諸葛亮的這封書信,卻給周瑜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我若奉諸葛軍令,率領大軍拿下涼州,就可以有了一個立足之地。”
“涼州距離東吳太遠,日後縱然孫權下達命令,我也能夠不聽不聞,隻要我盤踞涼州一日,孫權就不敢加害阿紹以及我的家眷。”
“如此一來,既能牽制陳文昭,使得關中不能一家獨大,又能有了一個出路,豈非兩全其美?”
周瑜麾下雖然隻有三萬兵馬,可是涼州兵力幾乎被抽調一空,又無上将、謀士駐守,憑借周瑜的才能,若是謹慎謀劃,未嘗不能拿下涼州。
背負雙手,在屋内來回走動幾圈,周瑜終于下定了決心,準備領兵繞道攻打涼州。
“想要拿下涼州,最大的障礙,莫過于要悄無聲息抵達涼州,若是讓陳文昭提前有所防備,派兵攔截,亦或是讓涼州守将提前有了防備,再想拿下涼州,恐非易事。”
剛剛想到這裡,周瑜當即嗤笑道:“其實也是我多慮了,雲陽距離長安頗遠,隻需往北行軍五日,即可抵達涼州的北地郡。”
“隻要拿下一個郡城,就可以此為根基,在陳文昭與聯軍僵持的時候,攻略整個涼州。”
周瑜本來就在左馮翊境内剿匪,左馮翊西北方向就是涼州的北地郡,而雲陽又位于左馮翊西北方向,故此周瑜距離涼州很近。
最後,周瑜下達命令:“諸葛統帥有令,讓我等北上攻打涼州,将陳文昭後方擾亂,全軍準備,明日北進!”
春天緩緩過去,天氣也變得越來越熱,周瑜率領大軍疾行,縱然騎在戰馬上,臉上也露出了細密的汗珠。
一個吳将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對着周瑜說道:“大都督,前面就是涼州、司隸、并州的交界處。”
“這裡有一條山道,山道九曲婉轉,隻要過去以後,就可以抵達北地郡。”
周瑜知道這道峽谷十分險峻,當即說道:“雖然我等行軍十分迅速,關中軍根本不可能反應過來,提前在這裡設下伏兵。”
“隻不過兵事兇險,還是小心警惕為好,你先率領斥候進入峽谷偵查,看看有無埋伏。”
吳将領命而去,過了許久才返身回來,說道:“大都督,峽谷之内并無伏兵,我們還是趕快進入峽谷吧。”
周瑜聞言大喜,當即率領大軍進入峽谷。
進入峽谷以後,周瑜看着裡面險峻的地形,忍不住歎道:“還好這裡沒有伏兵,否則隻需要三千兵馬,就能阻我三萬大軍。”
然而周瑜話音剛落,當即有梆子聲響起,密密麻麻的箭矢從峽谷之上射了下來。
前去探路的那員吳将,急忙朝着周瑜本來,大聲吼道:“保護大都督!”
然而,周瑜卻是臉色大變,喝令親兵道:“殺掉此人!”
“啾!”
可是那員吳将動作太快了,一道箭矢迎面射來,周瑜躲閃不及,正中肩膀,掉落下馬。
射中周瑜以後,那員吳将當即大聲吼道:“大都督被賊軍射死,我等快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