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揮灑在大地之上,宛若一位美麗妖娆的女子,隻披上了一層透明的輕紗,充滿誘惑。
張遼率領五百并州軍,每個人都喬裝打扮了一番,盡量讓自己在月色中不顯得那麼醒目。
“停!”
悄然來到了一座地勢稍高的小山上,張遼揚起了手中大刀,輕聲喝道。
僅僅跟在張遼身後的士卒,聞言都不由摒住了呼吸,靜靜站在張遼身後,繼而将疑惑的目光投放在了他身上。
張遼踮起了雙腳,伸長脖子往袁軍營寨方向看了一陣,臉上喜色越來越濃烈。
“袁軍遠來疲憊,果真沒有絲毫防備,若能殺掉文醜,生擒沮授,此路袁軍敗局已定。”
張遼心中雖然這麼想,卻也知道有些不太現實。
以五百人劫營,很大程度上隻是為了挫敵銳氣,引起袁軍内亂,想要大量殺傷敵軍卻是有些困難。
“事在人為,不試試又怎麼知道會不會成功呢?”
張遼雖然看見袁軍營寨之内防備松懈,可是出于謹慎,仍舊提前派出了一些極其優秀的斥候,近距離前去偵察了一番。
過了半個時辰,被派出去的斥候陸續回來,開始向張遼禀報偵查到的情報。
“袁軍營寨之内并非沒有人防守,隻是這些人大多都半睡半醒,沒有絲毫防備之心。”
“除此之外,袁軍營寨建得也并不十分牢固,很多地方鹿角都非常稀疏,想要突襲進去并不十分困難。”
張遼聞言更是心中大定。
假如袁軍果真沒有絲毫防備,他還會擔心這是不是一個陷阱,畢竟沮授、文醜也都是名聲在外之人。
然而得到了斥候偵查的情報,張遼腦海中仿佛出現了一副情景:袁軍由于遠來疲憊,匆匆忙忙将營寨構建完畢。
正是由于太過匆忙,營寨才構建的十分簡陋。
沮授與文醜為了謹慎起見,派遣了一些士卒守夜,可這些士卒終究沒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再加上身心疲憊,就在守夜過程中昏昏欲睡。
“真是天助我也!”
念及于此,張遼當即不再猶豫,揮舞了一下手中的長刀,示意麾下士卒随他往前劫營。
五百人在張遼的率領下,宛若黑夜之中的靈貓一般,悄無聲息摸向袁軍營寨。
忽然之間,張遼在一個隐秘位置,看見一個袁軍士卒正在眯着眼睛打哈欠,不由心中一凜。
“還好發現了這個暗哨,不然讓他提前示警,恐怕這次劫營就不會輕松了吧。”
想到這裡,張遼伸出了左手,五百并州士卒當即停頓下來。
随後,他拿來一張大弓,瞄準了那個明顯正在打瞌睡的袁軍暗哨,一箭射了過去。
“噗嗤!”
箭矢射入袁軍暗哨咽喉之中,那人在半睡半醒之中,既然就已經身亡。
射殺了那個袁軍,張遼示意衆人撥開鹿角,而後點起火把呐喊着沖入營寨之内,開始四處放火。
“殺啊!”
“生擒沮授!”
哪怕張遼身後隻有五百并州士卒,他們亦是個個氣勢如虹,不少營帳被大火燃起,火勢沖天。
“不對,怎麼這麼安靜?”
預料中被驟然遇襲的袁軍,必定慌亂不已,士卒們将會呐喊着四處奔走。
然而直到張遼等人扯着喉嚨大聲喊叫,并且開始放火以後,這座營寨仍舊安靜的有些令人覺得詭異。
而一些袁軍仍舊站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張遼心中忽然感覺到了一陣寒意,他沖進一個尚未被點燃的營帳,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将軍,将軍,那些站立在原地不動的身影,都是草人穿上了铠甲!”
張遼此時哪裡還不知道中計了,他大聲吼道:“撤退,速速撤退!”
原來,沮授為了徹底打消張遼的疑慮,派遣了少許袁軍在營寨栅欄附近睡覺,而後又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安紮草人。
雖然夜晚月光十分明亮,可這畢竟乃是晚上,能夠看見那些人隐約間的身影,不見得可以看清楚他們面孔。
就這樣,張遼很不幸中了沮授的計策,放心大膽殺入了營寨之内。
張遼既然已經知道中了袁軍計策,自然不敢繼續逗留在營寨之内,他率領五百并州士卒,迅速往外面沖去。
然而,當張遼氣喘籲籲帶領五百并州軍,慌忙逃出袁軍營寨的時候,忽然聽見一陣震天的喊殺聲。
隻見一位袁軍大将,領着一彪人馬從旁邊殺了過來,截斷了張遼等人的前路。
張遼見狀臉色一變,腦子飛速轉動着,思索如何才能領兵安全撤退。
“河北文醜在此,賊将已經中計,何不下馬受降!”
文醜現在既是興奮又有些失落,興奮的是終于截住了并州大将,自己今晚很有可能會将其斬殺,立下不世功勳。
失落的是,張遼今晚所作所為,居然都被沮授提前料中。
本來這是一件好事,可是在此之前文醜卻是對于沮授極度不屑,認為他不會統兵打仗。
然而現在發生的事情,卻給文醜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公與果真乃有才學之人,并非那種不通兵事的酸儒,看來以後我應該與他打好關系才行。”
文醜雖然有些狂妄自大,倒也不是那種無藥可救之人,當他認識到沮授果真才學過人之後,就迅速轉變了自己的心态。
“文醜!”
張遼望着前面密密麻麻看不到邊際袁軍,又聽見了文醜之名,不由心中一沉。
雖然在張遼看來,文醜不過隻是一介莽夫,然而個人勇武絕對不是浪得虛名。
如今袁軍兵力幾乎十倍于他,自己又中了埋伏,再加上敵軍統帥乃是文醜這樣的勇将,想要突圍恐怕不易啊。
“不能力敵!”
張遼心念急轉之間,已經有了應對之策,厲聲高呼:“往左邊沖!”
文醜報了名号之後,本來還準備與張遼大戰三百回合,卻沒想到眼前這位并州上将,居然不敢與他交戰,直接往另外一邊逃去。
“如此膽小之人,也配稱為上将?”
文醜冷哼一聲,對于張遼的貪生怕死極度不屑,當即指揮着麾下士卒往前面追去。
不得不說,并州軍整體素質十分不錯,逃跑起來亦是快于袁軍,文醜帶領麾下士卒追了小半個時辰,都未能追上張遼。
反觀袁軍,卻有不少士卒被累得氣喘籲籲。
另一方面,沮授領着幾千兵馬,在右邊靜靜埋伏着,忽然有斥候來報:“張遼已經帶着劫營士卒,往左邊桑水方向逃去!”
“什麼?”
聽見斥候之言,沮授當即感到詫異無比。
他沒有想到,張遼在遇到文醜以後,居然不往右邊地勢寬廣的位置逃跑,反而往大河方向逃去。
微微思索了一陣,沮授就洞悉了張遼的打算,這才感歎道:“處變不驚,遇事果決而不拖泥帶水,張遼不愧為深得陳文昭器重之大将啊。”
話畢,沮授望着陰館的方向,自言自語說道:“也不知道,詐城能否成功。”
卻說文醜率領麾下士卒拼命追趕張遼,卻一直也并不十分心急,隻是遠遠吊在後面。
因為文醜知道,前面不遠的地方就是桑水,桑水水位很深,沒有船隻根本無法渡河。
别看張遼現在逃得很快,要不了多久,便會被大河擋住前進的道路,那個時候他就可以從容領兵殺過去了。
“張遼你自己找死,也怨不得我。”
想到這裡,文醜眼中露出了殘忍而又興奮的神色。
“嘩啦啦!”
桑水發源于累頭山,乃是雁門郡内首屈一指的大河,河水滾滾而下,浪花拍打在河岸上,發出了一陣陣響聲。
一路之上,張遼為了拖延文醜的行軍速度,已經派遣了一百士卒,讓他們扼守于狹窄的道路上,阻攔袁軍。
雖然那一百人沒有抵擋很長時間,就被文醜率領大軍盡數擊殺,卻也為張遼等人赢取到了一些時間。
張遼看着前面洪水滾滾的大河,有些沉重的說道:“此次劫營失敗讓你們陷入如此絕境,都是我之過錯。”
“如今袁軍追兵就在身後,前面有大河阻路,也沒有船隻前來迎接。”
“然而,這一段河流雖然水位極深,河道卻并不寬廣,水流也不是非常湍急,隻要精通水性之人,都能遊泳渡河。”
“今晚中計,若是走其他道路必定全軍覆沒,唯有犧牲一部分人,會遊泳者從這裡渡河尚且有一線生機,不至于所有人都折在此地。”
說到這裡,張遼看向衆人的目光中之中,滿是愧疚與痛苦。
聽見張遼的話,不少士卒當即變了臉色,繼而很多人長長歎了一口氣。
張遼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讓不會遊泳者阻攔袁軍,會遊泳的士卒卻是渡過這條河流逃生。
其實早在張遼派遣一百人阻攔文醜之時,他身後這些并州軍,就已經猜到了結果。
因為當時的張遼,就是挑選不會遊泳之人前去斷後,而這些士卒都是并州人氏,又如何不知前面有大河阻路?
張遼看着身旁臉色各異的屬下,沉重的說道:“自信能夠遊過這條大河之人,脫掉身上铠甲渡河。”
“其餘人,原地斷後!”
說出這幾句話以後,張遼好似用盡了渾身力氣,眼眶之中有淚水打轉,隻是他強忍着沒讓其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