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賈诩都是陳旭的左膀右臂,若是沒有兩人相助,陳旭絕對不可能有今日成就。
幾年前程昱病逝,陳旭剛剛從那種陰影中走出來,可賈诩也病逝了。
一直以來,陳旭都以為自己還有大把光陰,可是當身邊的謀士一個個離去之時,他才發現時光如流水,一去不再複返。
身體搖晃了一下,陳旭差點摔倒在地,姜維急忙上前扶住了他的身體。
“主公。”
看着姜維略顯擔憂的眼神,陳旭微微擺了擺手,說道:“孤并無大礙。”
雖然在感情上來講,他不願接受賈诩去世的事實,可是就理智上而言,陳旭卻也知道,生老病死乃天地至理,不可違背。
程昱、賈诩二人,都是年齡老邁抱病去世,其實也算得上是善終。
深吸了幾口氣,陳旭沉聲說道:“追封賈尚書為肅侯,令其子賈穆繼承賈尚書爵位。”
賈诩病逝陳旭心中非常難過,可相比起賈诩,他更擔心陳宮的病情。
陳宮年齡也很大了,而且一直為陳旭鎮守并州這個苦寒之地,長年累月以來勞心勞力。
擊敗沮授生擒張郃之後,陳宮在南下與陳旭圍困邺城的時候,已經顯得有些老态龍鐘。
邺城攻破沒多久,陳宮就往并州趕回去。
然而,陳宮卻在回到并州的路上偶感風寒,之後雖然病情漸漸好轉,卻也已經落下了病根。
随後的兩年時間裡,陳宮總是間歇性的發病。
為了陳宮健康着想,陳旭還派遣華佗前去為陳宮診斷,使得陳宮身體好了一段時間。
不曾想,今日在得知賈诩死訊的同時,居然也得到了陳宮病重的消息。
“這兩年叔父一直抱病在身,卻從來沒有發來病重通知,今日卻是将消息傳到此地,可見叔父病情已經非常惡化了。”
陳旭臉上帶着焦急之色,在屋内來回走動了幾圈。
“我本準備發動覆滅曹昂的戰争,可叔父身體有恙,不能不去探望一下。”
念及于此,陳旭當即對姜維說道:“傳我命令,讓元皓、公瑾、仲達輔佐阿艾統兵駐守邺城。”
“孤要前往并州一趟,探望叔父他老人家的病情。”
姜維不敢怠慢,就去傳達了陳旭的命令,田豐等人得知賈诩病逝,陳宮病重的消息以後,也都感覺心中黯然。
對于陳旭的舉動,衆人也沒有出言反駁。
畢竟,覆滅曹氏并非一朝一夕之事,關中軍多多準備幾年,積蓄的實力将會越來越強。
而且陳旭擁有八州之地,時間拖得越長,雙方之間的實力差距就會越加明顯。
安排好了冀州一應事務,陳旭當即帶領典韋、姜維,還有五百黑甲衛以及兩千精騎,日夜兼程往并州趕去。
太原城門口,門口士卒在太陽的照耀下,有些懶洋洋的打着哈欠。
“轟隆隆!”
忽然之間,這些士卒感受到大地有些震動,當即臉色大變。
“騎兵,有大批騎兵過來,快關城門!”
城門口士卒雖然也知道,現在的并州,不可能有大批敵軍前來攻城。
可在此之前,衆人并沒有得到有騎兵要入城的通知,故此感受到大地震動之後,還是極其迅速的撤入了城内。
“嘎吱,嘎吱,嘎吱!”
城門被關閉,激昂的戰鼓聲頓時在城門口響起。本來還有些懶洋洋的太原守軍,全都嚴陣以待來到了城牆之上。
不得不說,陳宮在并州這麼多年,早就将太原打造成了銅牆鐵壁。
哪怕如今并州沒有其他威脅,城門口士卒反應仍舊十分迅速,在面對突發事件的時候,也能迅速做出反應。
“踏踏踏!”
馬蹄聲越來越近,城牆上的太原守軍,頓時看到了一杆‘陳’字大旗。
“轟隆隆!”
戰馬奔騰,發出了轟隆響聲,為首一員上将黑衣黑甲,面色威嚴沉穩。
在其身上,有一個虬須大漢身材極為壯碩,手拿一杆大戟,看起來都能讓人感到畏懼。
除此之外,還有一員小将一襲白袍,明眸皓齒,英武非凡。
這三人不是旁人,為首那員黑衣黑甲的上将正是陳旭,拿着大戟的壯漢乃是典韋,另外一員小将卻是姜維。
“全軍止步!”
陳旭看到城門緊閉,城牆上的守軍嚴陣以待,非但沒有絲毫不悅,臉上反而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他轉頭對姜維說道:“阿維,太原守軍反應如何?”
姜維忍不住贊道:“果真不愧是百戰之師,反應真的十分迅速啊。”
陳旭捋着胡須微笑,而後對姜維說道:“阿維上前告知身份,我等也好早日進城。”
姜維領命,當即縱馬奔到了城牆下面,大聲喝道:“我乃秦王親衛,秦王駕臨太原,爾等還不快開城門!”
城牆上面守軍聞言,都是心中大驚。
城門口那員守将,急忙問道:“小将軍可能證明身份?”
姜維也不以為意,說道:“你讓一位見過秦王或者典将軍的将領前來,就能認出主公身份了。”
雖然姜維也有方法證明身份,不過姜維有一顆七巧玲珑心,自然知道自己現在代表秦王,又怎能自降身份?
“踏踏踏!”
就在此時,一個太原城内的大将來到城牆上,看見陳旭以及典韋面容之後,當即臉色大驚。
“開城門,快開城門,那是主公!”
這個将領曾經見過陳旭、典韋,方才正在城内巡視,聽見戰鼓聲以後,就急急忙忙沖到了城牆上面。
此時看到這兩尊大神,心中又怎會不驚?
原來城牆上的那個守将,看到這彪兵馬之後,本就心有疑惑,待姜維自報身份之時,其實已經信了七八分。
之所以沒開城門,還向姜維索要信物,也是因為謹慎的緣故罷了。
現在聽見另外一位将領發話,他當即不敢怠慢,急忙讓人将城門打開,而且親自下去迎接陳旭。
進入城中,在兩位将領的陪同下,陳旭急忙前去州牧府面見陳宮。
州牧府後院,顯得比較冷清,可以看出陳宮平時非常樸素。
“踏踏踏!”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隻見一位中年男子來到庭院内,急忙向陳旭行禮道:“嵇拜見主公!”
看到中年男子以後,陳旭急忙上前将其攙扶起來,說道:“嵇弟何故如此多禮?”
陳嵇乃是陳宮長子,今年隻有四十歲,一直跟随在陳宮身旁,從輩分上來講,他還是陳旭的族弟。
陳嵇卻是肅然說道:“君臣之禮,不可廢也。”
對于這個固執的族弟,陳旭也感覺有些無奈,當即岔開話題說道:“伯父身體如何了?”
陳嵇聞言,臉上露出了黯然之色,道:“家翁病入膏肓,每日以藥石維持性命,若非華神醫在此,恐怕見不到主公了。”
陳旭想過陳宮身體狀況惡化,卻不知道居然惡化到這種程度,當即心急如焚。
他也不與陳嵇繼續客套,直接朝着屋内走去。
“嘎吱!”
剛剛推開房門,陳旭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藥味,其中還夾雜着咳嗽聲。
“叔父!”
陳旭跨步上前,來到了病床旁邊,看着面容枯槁,頭發花白而沒有光澤的陳宮,不由虎目含淚。
陳宮掙紮着想要起來,可身體卻沒有什麼力氣。
陳旭急忙按住陳宮身體,讓他躺在床上,說道:“叔父無需起床,有什麼想說的話,直接躺在床上告訴侄兒即可。”
“咳咳!”
陳宮又咳嗽了兩聲,臉色漲得通紅,顯出一種病态的紅暈。
“文昭終于來了,如今我病入膏肓,并州也應該交由他人統帥才行,能夠再見你一面,我很開心。”
陳旭臉上的淚水,終于忍受不住掉了下來。
“叔父,你不會有事的。”
陳宮吃力的搖了搖頭,臉上卻沒有面臨死亡的恐懼,反而顯得十分平靜。
“生死循環,乃天地至理,誰又能跳出其外?”
“能看到文昭威震天下,成為最為強大的一方諸侯;能看到我陳氏再度崛起,我縱然離去,心中也十分欣慰啊。”
陳旭緊緊握住陳宮的雙手,隻是暗自垂淚,卻也并不多言。
這個時候,他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看到陳旭鬓角的白發,陳宮忽然感歎道:“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文昭還是一個孩童,與同齡夥伴相互玩耍,不為任何事操心。”
“後來你不畏強權,殺張其一家為民除害而名揚州郡,我聽聞這個消息以後,心中也十分欣慰,卻又暗自為你擔心。”
說到這裡,陳宮擡眼看了陳旭一眼,笑着說道:“那個時候,我還以為你隻有匹夫之勇呢。”
陳旭強忍住心中悲痛,臉上擠出笑容說道:“其實不瞞叔父,旭當初真的隻是一介匹夫,既不能識全文字,兇中也沒有兵法韬略。”
“那次殺人也太過魯莽了,假如不是橋宇兄長收留,恐怕早就命喪荒野了。”
陳宮卻是搖頭道:“憑借你的實力,又有國輔在身旁,保全性命自然沒有任何問題。”
“隻不過,假如沒有橋氏相助,恐怕文昭也不會有今日的成就了。”
陳旭一生之中,對于他影響最大的,莫過于跟随橋玄的那段時間。
雖然那段時間并不長,陳旭卻宛若一塊海綿般,不停吸收着各種各樣的養分,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充實。
若沒有橋玄的盡心教導,後來黃巾起義爆發以後,陳旭就不可能嶄露頭角,更不可能斬殺大漢名将皇甫嵩,以至于名揚天下。
“是啊,橋氏一族對我有大恩,奈何我卻未能,讓他們在亂世中得以保全。”
對于橋氏一族,陳旭心中始終懷着深深的内疚,哪怕後來殺掉劉岱,為橋瑁父子報仇雪恨了,仍舊未能将心中的愧疚洗刷掉。
陳宮卻是安慰道:“文昭無需太過自責,橋公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應該獨自一人走下去。”
“況且文昭當時被冠于逆賊名頭,縱然想要出手相助,恐怕橋公也不會接受這種好意吧,反而會壞了橋公名聲。”
陳宮所言不差,當時的橋瑁乃是朝廷官吏,陳旭隻不過是一介黃巾賊罷了。
橋瑁為讨伐董卓而起兵,又怎會接受陳旭的資助?
就連陳旭寫給橋瑁的書信,也都一直石沉大海,根本沒有絲毫回音。
而且那個時候的陳旭,也在太行山内摸打滾爬,為了治下百姓可以不被餓死而奔波,根本無力相助橋瑁。
在那種情況下,橋瑁被盟友劉岱突襲所殺,也怪不得陳旭了。
眼看陳旭臉上仍舊有愧疚之色,陳宮急忙轉移話題道:“文昭此次前來,應該定下并州的新任刺史。”
陳旭斂容問道:“叔父以為,何人能夠擔此重任?”
陳宮卻将目光轉移,放在了一直待在床邊的陳嵇身上,說道:“古人雲:舉賢不避親,你族弟他雖然沒有經天緯地之才,擔任一州刺史職位卻也綽綽有餘。”
對于自己這個族弟,陳旭也比較了解。
陳嵇一直跟随在陳宮身旁,幫助陳宮打理并州事務,這麼多年來積累了極其豐富的經驗。
而且陳宮學識淵博,對于陳嵇的教導亦是十分嚴苛,陳嵇也算得上是一位大才。
有好幾次,陳旭都想要邀請陳嵇來到自己身邊為官,卻都被陳宮推遲掉了。
陳旭沒有想到,自己叔父在臨死之前,居然會毫不避諱的舉薦自己兒子。
看着陳旭陷入沉思之中,陳宮說道:“一州之地并非小可,文昭若有可能,還是應當盡量讓我陳氏子弟前來統領。”
“你族弟他有這個才能,所以我才會舉薦他。”
任人唯親,在這個時代并不是貶義詞,每個大家族都會這麼做,如果連自己有才華的親人都不任用,外人又會怎麼看待你這個君主?
家族的重要性以及凝聚力,由此可見一斑。
陳旭急忙說道:“對于嵇弟的才能,我自然十分信任,以後并州就交由他掌管了。”
随後半個月時間,陳旭一直待在并州,每日陪伴在陳宮左右。
公元223年冬季,陳宮病逝。
陳旭上表請封陳宮為北地侯,其子陳嵇繼承陳宮爵位,并且領并州刺史職位。
随後,陳旭、陳嵇親自帶着陳宮靈柩來到陳氏祠堂,将其風光安葬,并且把陳宮生平事迹記載到了家譜、祠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