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席之上,郭嘉望着校場中間,一千五百甲胄精良的陷陣營士卒,臉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郭嘉在曹操麾下頗受重用,當時陳旭的請柬發到兖州之時,郭嘉想要出使并州,一探并州虛實。
曹操卻是擔憂郭嘉的安危,沒有同意。
卻不想,郭嘉苦笑着說道:“主公待我如心腹,視我如同左膀右臂。然而在外人看來,嘉不過是一介黃口孺子,不足道哉。”
“嘉料定,某若出使并州,必定能夠安然無恙的回來。”
曹操想了一下,認為郭嘉說得非常有理,就同意了郭嘉出使的請求。
一路之上,郭嘉看見并州百姓安居樂業,一副欣欣向榮的情景,頓時感到了一種澎湃的活力。
現如今,當陷陣營在校場上,展露他們雄風的時候,郭嘉更是心中憂慮無比。
“這難道就是那支,曾經在塞外大放異彩的軍隊麼?”
如今并州團結安定,兵鋒強盛。再加上謀士齊心,武将用命,這樣的并州,絕對是個非常可怕的敵人。
反觀兖州,雖說曹操是實際的兖州之主。但是他所謂的兖州牧,也是被袁紹所封,名不正、言不順。
更何況曹操與徐州陶謙,揚州袁術之間的關系非常不好。袁術對于兖州南部的豫州,一直都是虎視眈眈。
更為重要的是,現在的曹操,并未完全掌控整個兖州。陳留太守張邈,雖然名義上乃是曹操手下。
但是,幾乎整個陳留郡的軍政大權,都被張邈把持着。
郭嘉曾經不止一次勸過曹操,讓他尋找一個借口,将張邈召喚至昌邑。要麼将其除掉,要麼給他一個閑職,卻被曹操拒絕了。
曹操與張邈相交莫逆,在讨伐董卓期間,也是唯曹操馬首是瞻。
董卓退守常含,諸侯不敢追擊。隻有張邈派遣帳下大将衛茲,率部跟随曹操作戰,結果全軍覆沒。
況且張邈的名望很高,與度尚、王考、劉儒、胡毋班、秦周、蕃向、王章七人,并稱為‘八廚’。
廚者,言能以财救人也。八廚的特點,都是輕财仗義,急人之所急。
曹操一來非常信任張邈,不認為張邈會背叛自己;而且,張邈與他有恩,并且名聲在外,貿然殺之,必定會惹人非議。
除此之外,陳留郡名揚天下的名士邊讓,辭官歸鄉以後,對于曹操這個宦官之後,亦是非常輕視。
陳留太守張邈,卻是非常器重邊讓,時常與邊讓交流學問。這不由使得郭嘉,心中産生了一種不妙的感覺。
若是張邈聽聞邊讓的妖言惑衆,反叛曹操,而後再與徐州刺史陶謙、青州刺史田楷結盟,後果将不堪設想。
并州如今蒸蒸日上,兖州卻是内憂外困。況且曹操名義上,還是唯袁紹馬首是瞻,身份也就平白無故的低人一籌。
想到這裡,郭嘉臉上憂色更濃。
過了半晌,他眼中厲色一閃,在心中暗暗想到:“此次回到兖州,一定要勸說主公除掉張邈,徹底掌控兖州。”
陷陣營兵容之強盛,使得諸侯使者臉色各異。
“咚咚咚!”
戰鼓之聲響徹整個演武場,陳旭一身戎裝,騎着高頭大馬。後面的文武,也全都鮮衣怒馬,精神煥發。
陳旭走到校場中央,氣沉丹田,向在場的諸侯使者高聲說道:“明日就是我大婚之時,諸位能夠不遠千裡,前來并州觀禮,旭感激不盡。”
話畢,陳旭微微躬身,向四周作揖。
“然,如今天子遭劫,盜匪四起,野心之徒蠢蠢欲動。值此國家危難之際,吾輩當整頓軍備,平定匪患,再現盛平世界!”
說到這裡,陳旭猛然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嗬!嗬!嗬!”
散落在四周維持秩序的并州士卒,以及高順帳下的陷陣營,全都高聲呼和。
整齊的聲音,強大的氣勢,都使得諸侯使者心中凜然。
陳旭右手平舉,伸開握成拳頭的右掌,齊聲呼喊的并州士卒,頓時都安靜了下來。
掃視了圍觀的諸侯使者,陳旭忽然拔高了聲音,說道:“諸位前來觀禮,并州無以厚待,隻能讓并州諸将,在此比試弓箭,好給諸位助興了!”
甘甯自從來到并州以後,被封為橫江校尉,組建并州水軍,這段時間一直意氣風發。
古代水軍交戰,當以弓箭為先。甘甯身為水軍大将,弓箭之術自然不會太差。是以,在聽聞諸将要比試弓箭以後,甘甯頓時感覺有些興奮。
陳旭對他微微一笑,揮了揮手,也不說話。
就在此時,幾名士卒抱着一個大号的箭靶,放在了校場的邊緣之處,又将一個華麗的錦袍,挂在了校場外面的柳枝上面。
而後,他們又在距離箭靶一百二十步的位置,畫起了一道白線。
陳旭用手指着遠處的箭靶,說道:“能夠從距離箭靶,一二十百步之處的白線外面,射中箭靶中間的紅心,方有資格拿走柳枝上面挂的錦袍。”
陳旭話音剛落,諸侯使者就議論紛紛。
這些人雖然大多都是文臣,但是對于弓箭的射程,也是有所了解。
兩軍交戰,大多都會先射住陣腳。這種射住陣角所用弓箭的射程,就是一百二十步,也就是所謂的一箭之地。
一步相當于後世的一點五米,一百二十步就是一百八十米。
雖說弓箭的射程,能夠達到一百二十步。但是能夠射中一百二十步外的紅心,卻并非普通弓箭能夠做到。
因為普通弓箭縱然将弓弦拉滿,在飛到一百二十步的位置以後,也會掉落在地上。想要射中一百二十步外的紅心,至少要使用一石強弓才行。
一石強弓的張力有一百二十漢斤,相當于後世的五十三斤左右。而想要将一石強弓拉開,雙臂至少要有兩百多斤的力氣。
但是拉開一石強弓,還能保持準頭,卻需要至少三百多斤的力氣。
并州這次比試最基本的要求,都如此之高,這不由使得諸侯使者,心中全都震驚不已。
有些人震驚于陳旭的魄力,有些人卻是想要看陳旭的笑話。
要求如此之高,若是有人射中固然好,射不中的話,豈不是惹人笑料?
卻不想,陳旭話音剛落,并州帳下諸将,有很多都是躍躍欲試然。
然而,有些将領要麼箭術不精,有些要麼開不了一石強弓。
這場比試,是為了震懾諸侯使者,而不是讓他們丢人顯現。于是乎,那些沒有把握之人,全都不會上場。
有把握的那些大将,也都自持身份,不願第一個出手。一時間,校場之上居然有些冷場。
趙雲見狀,悄悄拉了身旁副将湯陳的衣角一下。
湯陳這才領悟,一拍戰馬就往白線之處奔去,口中還大聲喝道:“末将先來!”
本來這場比試,都是并州的幾員大将之見相護争奪。像他這種副将,不會上場。但是現在,校場之上沒人第一個出動,這才給了湯陳機會。
湯陳勇武不凡,箭術驚人,射中一百二十步外面的死靶,完全沒有問題。
陳旭看着湯陳出場,臉上這才露出了笑容。他帶着典韋、郝昭,坐在了主位之上,品起了美酒。
湯陳驅着戰馬,漸漸靠近白線。他也并不下馬,在戰馬到達白線之前,他就彎弓搭箭,一箭射向遠處的箭靶。
而後,他一拉缰繩,戰馬在白線之前,來了個漂亮的三百六十度轉彎。
“好!好!好!”
湯陳射出去的箭矢,正中箭靶,圍觀的冰柱士卒,頓時高聲喝彩起來。就連陳旭,也不由自主的鼓起了掌。
“咚咚咚!”
陳旭早就吩咐過鼓手,但凡有人射中箭靶,就要擂鼓慶賀。
湯陳聽見衆人的喝聲,自然是高興不已。
好在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乃是抛磚引玉,因此沒有前去拿走錦袍,直接拍馬回到了趙雲身旁。
饒是如此,湯陳也讓諸侯使者,驚訝的閉不了嘴巴。
若說呂布、趙雲、典韋這些并州虎将,能夠射中箭靶,他們不會有絲毫驚訝。
但是一直名聲不顯的湯陳,卻能在戰馬上,射中一百二十步外的箭靶,卻是讓他們心中震驚不已。
要知道,騎在戰馬上面射箭,比起原地射箭,難度不知要大上多少。諸侯使者自忖,哪怕他們軍中,恐怕也沒有幾人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吧。
諸侯使者不知道的是,湯陳、江武的武藝雖然隻是三流武将的程度,但是他們的箭術,卻非常驚人。
這與他們在塞外,與鮮卑人作戰多年的經曆,脫不開關系。
與之相反,雖然典韋勇武過人,他的飛镖小戟,近距離亦是例無虛發。但是論起弓箭之術,卻并不精湛。
雖然以他的力氣,拉開強弓沒有絲毫問題,但是準确度卻有些差強人意。
陳旭大笑一聲,對着身旁的郝昭說道:“伯道,秀吉神射驚人,賜酒一杯!”
郝昭領命,急忙端起了一杯酒水,拿給了不遠處的湯陳。湯陳接過酒杯,自然是大喜過望。
雖然一杯酒水不算什麼,但是能夠在諸侯使者面前,得到自家主公的賞賜,這也是一件非常榮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