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徐晃被打得後背鮮皿淋漓,蹒跚離開以後,台下百姓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就連三軍主帥,都因為違反律法而被如此處置,更何況是其他人乎?
一時間,百姓們在驚愕之餘,忽然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心安。
有了徐晃這個事例在前,料想其餘關中兵絕對不敢違反軍紀,對百姓們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嚴顔被允許在城中随意走動以後,先是前去觀看了關中兵的軍容,看着那些熱情洋溢,士氣高漲的關中士卒,嚴顔忽然感到了一陣深深的挫敗感。
他以往一直認為自己乃是巴蜀名将,麾下士卒更是個個精銳,可是與關中兵相比起來,差距卻并非一星半點。
今日看到徐晃以身作則,通過杖責自己來豎立新律法的神聖性,他更是心中凜然。
行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嚴顔看到江州城内的百姓們,全都如釋重負的樣子,心中越發感到苦澀。
百姓們雖然擁戴仁厚的劉璋,可是這種擁戴,卻沒有達到可以為此不顧一切的地步。
若是關中兵軍紀不夠嚴明,惹得百姓們天怒人怨,他們還有可能會奮力反抗,可是徐晃的所作所為,卻在百姓之中初步豎立起了威望。
身着便服的嚴顔,在人群之中就好像一個普通老人一般,根本毫不起眼,沒有一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嚴顔雖然以往乃是巴郡太守,可是真正近距離見過他的百姓,畢竟乃是極少數。
而且縱然有百姓見過嚴顔,大多也都是看過他穿上盔甲的樣子,若非熟悉之人,見到嚴顔此時穿着肯定認不出來。
臉上帶着憂慮的神色,嚴顔忍不住在心中歎道:“關中軍精銳若斯,紀律如此嚴明,主公到底能否守住益州?”
……
經過閻圃杖責徐晃這件事情以後,江州城内的百姓們明顯活躍了許多,他們不再一直躲在家中,反而開始慢慢恢複了以往的生活。
關中兵果真如同徐晃說的那般,對于百姓秋毫無犯,并且還經常有士卒,幫助百姓挑水、砍柴。
一時間,江州城内百姓,對于關中軍感官大為改變。
江州已克,巴郡剩餘縣城,都已經與益州其他地方斷了聯系;再加上縣城之中兵力太少,獨木難支,在徐晃的傳檄之下,紛紛納降。
對于主動納降的縣令,徐晃都讓他們複領原職,并且還着重提拔了許多巴郡本地士人。徐晃的如此姿态,亦是使得巴郡士族長長松了一口氣。
當然,徐晃作為一個統兵将領,其實并沒有資格任命他們當官,隻是單純征辟這些人前來軍中任職。
可隻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徐晃是在釋放善意。
巴郡徹底平定以後,徐晃就急忙書寫戰報,将此地情形報于文昭,并且一面開始收繳巴郡各縣城之内的存糧,一面下令董昭迅速往阆中運輸糧草。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徐晃身為一代名将,自然不會不知道這種事情。
若是讓大軍從關中往這邊運輸糧草,不但會消耗大量人力物力,而且也将會花費極其大量的時間。
假如從益州本地征集糧草,再輔以漢中豐厚的存糧,完全可以保證大軍每日消耗所需。
徐晃現在所作的事情,就是為文昭将糧草籌備好,并且一直守住巴郡直到關中大軍到來。
可是巴郡初定沒過多久,張任等人就已經帶着益州軍,浩浩蕩蕩從廣漢郡殺奔阆中。更為不妙的是,徐晃居然因為背瘡發作,忽然一病不起。
江州城内,郡守府外面,不少将領面帶焦急之色來回走動着,想要等待醫工診斷的結果。
劉辟身為徐晃副将,這個時候雖然亦是心中十分焦急,可是無論如何也要強作鎮定。
然而他的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怨氣。
當初徐晃當衆想要杖責自己的時候,劉辟就極力反對,認為三軍之性命全都系于徐晃身上,他絕對不能領受責罰。
打軍棍可不是一件小事,若是打得狠了,恐怕二十軍棍就能取人性命。
更為重要的是,給徐晃打軍棍之人乃是閻圃,他并沒有打人軍棍的經驗,下手完全不知輕重。
當初在高台上,二十軍棍下來,居然讓徐晃的鮮皿染紅了後背。甚至于,徐晃自身筋骨很有可能都被打傷了。
起初為了穩定軍心,在加上他身體本來就十分健壯,以為自己能夠撐過去,也就不敢聲張,就連劉辟都不知道此事。
待巴郡平定以後,天氣突變,徐晃才感覺後背傷勢不但沒有好轉,反而開始惡化,就此一病不起。
這兩天徐晃更是每日發熱不止,現在居然已經昏迷了過去。
剛好張任等人,在這個時候進入了廣漢郡,很快就會攻入巴郡。
現在大軍糧草基本都聚集在阆中,阆中雖然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可是裡面的守軍畢竟太過稀少。
徐晃當初之所以将糧草放在阆中,乃是因為阆中位于巴郡中部,西漢水由南至北貫穿此地,交通便利。
更為重要的是,阆中西聯廣漢郡,與廣漢郡治所梓潼相隔亦是不遠。
若文昭率領大軍南下,必定會從阆中西攻廣漢,而後領兵穿越廣漢郡,繼續往西殺奔蜀郡,占據成都。
成都一破,則益州其餘郡縣縱然不能傳檄而定,卻也相差不多。
曆史上阆中也是個極其重要的城池,是後來巴西郡的治所,名将張飛就曾經在此地鎮守七年有餘。
徐晃正是看出了阆中的重要性,才會将糧草全都集結在這裡。
本來徐晃準備解決了江州之事以後,就率領大軍北上鎮守阆中,卻沒想到在這個關鍵時候出了問題。
劉辟如同一個熱鍋上的螞蟻,圍着閻圃說道:“益州兵已經将要進入巴郡了,可是徐晃将軍現在尚未醒來,卻該如何是好?”
閻圃反而一臉鎮定之色,說道:“兩萬兵馬已經開往阆中,劉辟将軍完全不必太過擔憂。”
劉辟卻是大怒,吼道:“徐将軍乃三軍之主帥,他若一直昏迷,将士們又豈會有戰心?一旦阆中有失,我軍後路截斷,巴郡将再度被益州軍占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