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街頭,一個乞丐蜷縮在牆角,一動不動。
周圍的乞丐看着那人,臉上都露出了不屑的神色。哪怕身為乞丐,也要有着自己的職業道德,起碼每天四處乞讨,是他們必須的任務。
蜷縮在牆角的那個人,一月下來,每天都躲在那裡一動不動。他不僅不出去乞讨,也不跟其他人講話。
若不是他每晚,都會離開一陣子,可能大家都以為他已經餓死了。
那個乞丐,他每日都離開沒多長時間,但是總能帶回來一些吃的。為此,周圍有不少流民、乞丐,對于那人手中的食物,都是充滿了貪婪的神色。
王石頭看着那人吃着手中的食物,不由垂涎的舔了舔幹裂嘴唇,有一股想要去強搶食物的沖動。
但是,每當他想起那天發生的事情,心中都不由産生了一絲恐懼。
他望着乞丐身旁的竹矛,終究是恐懼戰勝了欲望。他強忍着饑餓,不敢再往乞丐那邊看去。
那個乞丐初來的時候,有不少人,打過他手中食物的主意。
但是那個看似瘦弱的乞丐,卻是兇悍無比。他用身旁簡陋的竹矛,連續殺死幾個想要搶他食物的乞丐,并且都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
從那以後,這片地段就再也沒有人,膽敢打他的注意了。
畢竟,大漢帝國如今有無數流民。
至于乞丐的死活,更是不會有人在意。那些人被殺死,要麼被人分而食之,要麼被野狗拖走吃進肚子。
王石頭在心中想到:“那人也不知道從哪裡弄得食物,可惜這人實在太兇悍了。不然等到下次他出去的時候,我也能去跟蹤他。”
然而,想到了那些跟蹤此人的乞丐,最後都是杳無音訊。王石頭的心中,又是忍不住一顫。
“哎,這個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這個時候,一直為生存奔波的王石頭,忍不住在心中歎息了一聲。
“踏踏踏!”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有幾個西涼軍的士卒,拿着武器,往這些乞丐的方向走了過來。
王石頭見狀,心中大駭。
在這種去情況之下,遇到西涼軍,隻要不是個傻子,都知道他們要做什麼。
從董卓執政開始,長安城就很少有乞丐的身影。那是因為,幾乎所有的乞丐,都被西涼軍殺良冒功了。
自從王允、呂布殺掉董卓以後,長安城這才慢慢彙集了很多乞丐。
但是現在,王允身死、呂布突圍而去,整個長安城,再次落入了西涼軍的手中。
王石頭不知道那麼多的彎彎繞繞,他隻知道,每次看到穿這種铠甲的士卒,對于他們這些乞丐而言,都将是一場災難。
以前,他曾經遇到過兩次這樣的情形。每一次,他都是仗着身強力壯,才逃得性命。
所以在他看到西涼士卒的那一瞬間,就急忙大聲喊道:“哪些人想要殺掉俺們,好充當他們的戰功,大家快逃啊!”
王石頭知道,隻有在混亂之中,才能夠分散那些人的注意力。西涼軍的注意力被分散,他才能夠有機會逃得性命。
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他卻并不在乎。因為在這個時代,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
王石頭爬起身來,急沖沖的往另外一個路口跑去。但是他沒跑出幾步,就不得不停住了腳步,開始一步步的往後退去,臉上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在另外一個路口,已經有一些西涼兵卒,排好了陣勢。他們亮出手中的武器,臉上帶着猙獰的笑容。
看來,西涼軍是下定決心,殺掉這些乞丐充當戰功了。
望着那些拿着武器的西涼軍,緩緩向乞丐們靠近。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臉上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乞丐們全都起身,警惕的望着那些西涼兵。隻要這些人開始了屠殺,哪怕他們手無寸鐵,也不會坐以待斃。
忽然之間,那個一直蜷縮不動的乞丐,拿着手中的竹矛,站了起來。
附近的乞丐,見識過那人的勇武,看到他起身,頓時膽氣一增。
現在的乞丐在人數上,要遠遠超過西涼軍。雖然不可能,擊敗這些全副武裝的士卒,但是跟在這個怪人的後面,說不定也能逃出去幾個人。
王石頭非常機靈,直接跑到了怪人乞丐的後面,躲了起來。
沒有理會其他人的反應,怪人乞丐掀掉了那個,一直罩在他頭上的披風,昂首闊步的迎面走向那些西涼士卒。
直到這時,王石頭才看清楚,怪人乞丐的面容。
此人臉色白淨,長發飄飄,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那雙狹小、細長的眼睛之中,偶爾之間,也會閃現出睿智的光芒。
“這人絕對不是乞丐!”
看到怪人那白淨、紅潤的臉龐以後,王石頭忍不住在心中,大聲呐喊着。
絕大多數的乞丐、流民,都是面色枯黃,一臉菜色。這個怪人的面相,一看就知道是個養尊處優的人物。
“這樣的人,又怎麼會躲在乞丐窩裡呢?”王石頭的心中,不禁産生的濃濃的疑惑。
西涼士卒,看到有一個乞丐膽敢向他們走來,臉上頓時露出了猙獰的神色。他們正要上前砍掉來人的腦袋,對面的乞丐卻是突然說話了。
“看你們的铠甲,應該是李傕李稚然的屬下吧?”
猛然聽到一個乞丐,不僅叫破了他們的身份,還知道他們主帥的名字。一時間,這些西涼士卒全都大吃一驚。
其中一個頭目,戒備的看着怪人,問道:“你到底是何人?”
“呵呵呵呵!”
怪人笑了幾聲,聲音有些嘶啞。
他猛然扯掉了披在背上,那件髒兮兮的披風,露出了全部的面容。
那個西涼頭目,看到這張有些熟悉的面孔,失聲叫道:“你是,你是軍師?”
怪人聞言,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說道:“正是我!”
聽到那人肯定的答複,西涼軍的頭目,心中更是驚駭無比,他結結巴巴的問道:“軍師,軍師不是被李肅那厮殺掉了麼?”
怪人微微歎息一聲,說道:“死掉的那人,隻是我的替身。”
西涼軍的頭目,聞言不再疑惑,急忙跪在地上,說道:“末将見過軍師!”
“軍師麼?”怪人低聲呢喃幾句,有些自嘲的笑了。
這個怪人乞丐,正是董卓帳下的首席謀士李儒。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了董卓必定敗亡,所以就開始給自己預留後路。
他找到了一個,跟自己長得很像的流民,一直把他養在家中。直到李肅帶人,前去抓捕李儒的時候,他才将那人殺掉,讓自己家奴帶着假的腦袋,送給了李肅。
至于李儒本人,卻是躲在裡家中的秘道之中。
若是李肅沒有抓到李儒,哪怕掘地三尺,也會将李儒抓走。相反,拿到了假的李儒腦袋以後,李肅就不會,再做這種費力的事情了。
就這樣,李儒逃得了性命。而後他就化妝成為乞丐,每日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流浪街頭。
對于王允這種大人物來講,是根本不會在意街頭乞丐的。
李儒雖然隻是一介文士,卻也學過擊劍。所以,對付幾個營養不良的乞丐,卻是不在話下。
那個西涼軍的頭目,見到李儒沒死以後,頓時大喜過望。他知道自己的主帥,肯定也希望得到李儒的相助。
可以說,沒有李儒,就沒有董卓以及西涼軍的輝煌。雖然董卓沒有明着封李儒為軍師,但是個西涼軍中,都把李儒當成了軍師。
哪怕李傕、郭汜、張濟、樊稠這樣的西涼悍将,也都對李儒尊敬有加。
雖然賈诩的智謀,不見得比李儒差。但是現在的賈诩,在聲望之上,仍舊與李儒相差甚言。
西涼軍的頭目,曾經遠遠見過李儒幾次,他本人亦是對李儒敬佩有加。所以才在認出李儒以後,向他行此大禮了。
李儒上前,将那個西涼軍頭目扶了起來,說道:“我現在隻是一個喪家之犬,又如何當的起将軍如此大禮?”
西涼軍頭目卻是正色道:“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心中的軍師。”
“若無軍師的謀劃,恐怕我等現今,還在西涼那塊貧瘠的土地上,三餐不繼,飽受貪官污吏的欺壓。”
“正是因為有軍師,我們才能跟随太師,在朝中橫行霸道,享盡榮華富貴。”
李儒聞言,心中既有些感動,也有些苦澀。他強笑着說道:“太師身死,是我無能啊!”
西涼軍頭目,卻是咬牙切齒的說道:“太師之所以身死,正是因為有着呂布,以及王允這樣的叛徒,又與軍師何幹?”
“這次我等攻破長安,殺了王允那厮。卻讓呂布這個賊人逃走,真實可惡!”
李儒與西涼軍頭目說了一會話,看着身後那些,面露恐懼之色的乞丐。
他就對西涼軍頭目說道:“我等當時,也是太過飛揚跋扈,才有着前面的劫難。”
“如今既然幾位将軍卷土重來,我等自然要引以為戒。他們這些百姓,都是無辜之人,不知将軍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們一條生路?”
西涼軍頭目,聽到李儒的話,沒有絲毫猶豫就答道:“既然軍師發話,某又豈敢不從?”
“現在還請軍師,随我前去洗漱一番,然後面見主公吧!”
“主公?”
李儒在心中呢喃了幾聲,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