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眼中隐現寒刃:“他就是在萬淵之山劫殺我們的那些劫匪的頭領。我永遠不會忘記,當時我們和那些劫匪殺得皿花橫飛,身邊的同伴一個個倒下去,染紅了山道,場面是何等的慘烈皿腥,他卻戴着那般招搖的龍形面具,站在上風的高處,悠然的看着我們如何被屠殺……”
“他一直站在那裡看,看得久了就轉頭欣賞四面的風景,我們的性命在他眼裡簡直就如蝼蟻一般沒有價值。我拼了命殺過去,想将他斬了,或者看看他到底是什麼來路。然而對方人數實在太多,我殺不過去,為了避免全軍覆沒,我不得不帶着幸存的部下逃進深山,他就一直看着我們逃走,甚至還像看戲一樣哈哈大笑……”
“直到現在,我還在噩夢裡聽到他歡愉的大笑聲。他根本不是人!他根本就是徹頭徹尾的惡魔!但我根據他所戴的龍形面具,還有種種線索,确定他是尚國皇室中人,而且跟尚神帝有極深的關系。我不想公開跟尚神帝叫闆,便命令部下隐瞞這個男人的情報,并與我的妹妹玉芙蓉交換身份,繼續上京,想在冊封儀式上刺殺尚神帝……”
僅靠一小塊尚國皇子玉佩的碎片就确定殺母真兇是尚神帝?她還不至于這麼魯莽,但這個龍首面具男人的出現以及他那驚人的實力、可能還控制了當地官府的迹象,令她加深了對尚神帝的懷疑,而冊封儀式是她能夠接近尚神武的唯一機會,她才想賭上一把。
她慢慢的說完之後,道:“原本,我懷疑他是尚神帝的心腹,甚至是尚神帝的影子或替身之類的,但剛才的事情讓我改變了想法。我在想,這個男人可能非但不是尚神帝的心腹,還是尚神帝的敵人。他會劫殺我們,一來是為了劫财,二來是為了挑起錦國與尚國的關系,他從中漁翁得利。”
鳳驚華聽後,道:“你說得有理。我實在想不出秋夜弦有什麼理由要對錦國下手。早在誼州的時候,我就懷疑有人陷害尚國。現在聽你這麼說,我覺得這種可能性更大了。你能如此冷靜的做出判斷,沒有中了那個男人的圈套,可謂不幸中的大幸了。”
玉梵香歎氣:“即使如此,尚神帝也有責任,待一切水落石出,他若是不給錦國一個交待,錦國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錦國使節一行在萬淵之山被劫殺的事情,最終确定為江洋大盜勾結虞國貴族犯案,但相關人員心裡都清楚,此案還有不為人知的内幕。
現在最重要的,是查出龍首面具男竟然是何人。
鳳驚華一臉深意:“秋夜弦當然要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說到這裡,玉梵香也覺得心裡輕松了許多,她撣了撣袖子:“我們走吧。”
随着鳳驚華和玉梵香離開,現場徹底安靜下來,隻有軍機處的屍體躺了一地。
秋夜弦第一時間就收到了消息,龍顔大怒,幾乎當場掀桌。
當他還是顯示出了超人的冷靜與自持,在片刻的面色鐵青過後,沉聲道:“死傷如何?”
謝魈道:“死一百二十六人,傷一百五十餘人,傷者中有部分已成廢人。”
聽起來似乎不是特别慘重,但殺手營總人數一千人,而他今天帶去的三百人全是殺手營的精銳,一口氣死傷這麼多,殺手營可謂受到了重創。
秋夜弦道:“可知對方那些援手的來曆?”
謝魈道:“情報營正在調查。依屬下看,第一批援手可能是狩王的手下,第二批援手……很可能是潛伏得很深的逆賊。”
竟然敢當衆佩戴龍首面具?這不是把自己當“龍”嗎?想成龍,不就是想謀反嗎?很顯然,那個最後出現的龍首面具男人定是逆賊無誤!
原本,龍首面具男人出現時,軍機處的人已經悉數撤退,沒可能看到他才對,但謝魈留了一個心眼,暗中命令一名重傷難逃的手下詐死,躺在數具屍體的下方,看看後面發生了什麼事。
隻是,那名詐死的手下因為傷勢太重而頭暈腦漲,神志不清,根本聽不清對方說了什麼,隻能勉強看到那個超級醒目的龍首面具。
令人發寒的還有,那些面具人在軍機處的殺手逃走以後,還給躺在現場的軍機處傷者補刀,不留任何活口,那名詐死的軍機處重傷者也許是太像死人的緣故,沒被補刀,這才逃過了一劫。
面具人的種種表現,都讓謝魈覺得那個龍首面具男不可小觑。
秋夜弦沒有追問,隻是道:“你下去吧,務必盡快平息此事,拟一份詳細的報告給朕,另外,迅速給殺手營補充人手。”
調查龍首面具男的來曆是情報營的任務,謝魈在這方面不會起太大的作用,他多問無益。
香肌堂的這場厮殺可謂十分慘烈,本該引發轟動,但軍機處在那條街上弄了一場火災,名正言順的封鎖街口并轉移行人與居民的注意力,才使得這場厮殺沒有曝光。
而軍機處帶人伏擊所謂“秋流雪”等人的事情,涉及皇室醜聞和黑幕,可不是能公開的事情,所以,大家在背後鬥得再厲害,殺得再狠,人前也還是要保持和平、和睦,絕對不會把這種事情昭告天下。
“屬下謹命。”
謝魈剛想離開,秋夜弦突然又道:“你可确定那人是秋流雪?又可能确定秋流雪真的死了?”
比龍首面具男更重要的,是秋流雪的事情,這一點,絕對不能忘了。
謝魈努力回憶:“那名少年看起來确實有幾分長得像大殿下,氣質也還好,但屬下原本就與七殿下不熟,七殿下又失蹤了多年,如今會長成什麼樣子,屬下心裡完全沒有數。所以,屬下不敢斷言那名少年就是七殿下,隻能确定那名少年确實被殺掉了。”
五年之前,秋流雪不過十來歲,是養在深宮的寵兒,他隻見過秋流雪兩三次,印象中的秋流雪就是一個長得極為漂亮、純淨且與先皇、太子頗為相似的小孩兒,這個小孩兒如今已經十五六歲,變化應該不少,他又沒見這小孩兒現在的長相,自然不能确定。
秋夜弦盯着他:“你可确認過那名少年的屍體?”
謝魈一愣,知道自己出現了失誤,趕緊跪下:“屬下沒能來得及确認。”
這麼重要的事情,豈能不核實和确認?他當時忙着應付面具人,居然将這事給忘了。
秋夜弦又冷冷的道:“你就沒想過要将那名少年的屍體帶來給朕瞅瞅?”
謝魈額上冒出豆大的冷汗,不敢推卸責任:“屬下有錯,沒有想到這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