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蓮花是雲長歌的人,步天音隻是隐隐的猜測。因為蓮花對她和其他人一樣的恭敬,但是她的笑,卻比其他人的看起來舒服多了。
她也真的是沒有辦法了,才抱着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想法,沒有想到,果然被她賭對了。
隻是,她這邊賭對了,那麼另外一邊呢?
北野望,是根本就不打算放了她,更遑論他們之間的交易了。
當晚,蓮花和他把北野望擡上了床,步天音又囑咐了蓮花去準備一些東西。她跟北野望的交易看他這副德行應該是做不成了,隻是明着來不行,她就隻能用小聰明了。
總之這件事花費了她太多的心皿,她不能無功而返,一點好處也沒有撈到,這也不是她的風格。
瑤光在處理傷口,蓮花很快便将她需要的東西準備齊全。
第二日天色将曉,昨夜一場大雨将水晶宮沖刷的更加晶瑩剔透,金碧輝煌。步天音讓蓮花看守好床上昏迷不醒一絲不挂的北野望,打扮一番之後方出了門。
這次,暢通無阻,并沒有任何人阻攔她,殿外的一衆侍衛見到她後全部畢恭畢敬的行了禮,低頭喊道:“參加王上!”
步天音并沒有說話,連頭也沒有點一下便朝着禦書房而去。
平日裡的北野望也是這般,對所有人的行禮愛搭不理的。她的個子沒有北野望高,便在鞋底加了幾層“内增高”,她昨夜連夜做出來的人皮面具戴在臉上,如果不靠近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瑕疵的。北野望一向不喜别人親近,屬下對他更是敬畏得很,沒有允許的話連頭都不會擡一下,根本就沒有機會仔細辨認。
隻要北青蘿不突然出現,她假扮北野望就有戲。
一路去了禦書房,守門的太監已經趴在門檻上睡着了,她腳步輕盈的進去,翻箱倒櫃的找出了一空白的文書,看了眼旁邊北野望批閱過的奏折,模仿他的筆迹開始寫文書。
平時她自己也會練很多種筆迹,恰好北野望跟她的有一種字迹較為相似,她寫起來并不費力,隻是寫完之後她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找玉玺。
她上次明明記得,北野望就是從書櫃後面将玉玺拿出來的,可是這下卻沒有了。
望着原本盛放玉玺的地方空空如也,步天音不禁惱怒的暗罵了一句。那個死種馬,一定是那次被她看到了玉玺在哪裡,所以就給換了位置了。
找了将近半個時辰,外面的小太監進來奉茶,步天音便假裝在看奏折,他上完茶以後便出去了。
門被帶上後,步天音便開始繼續尋找,終于,就在之前盛放玉玺的暗櫃邊上很近的地方,讓她找到了。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即使換了位置,也沒有離開很遠。
步天音再次猜對了。
她檢查了一下玉玺底部的印記,确認是玉玺無疑,沾了印泥便要用力按下去,就在此時,大殿的門被人從外面踹開,北野望一身殺氣的站在門外,暴力的大喊:“步天音,你敢蓋下去!”
話音一落,一聲輕輕的響聲,步天音不慌不忙的将玉玺按了下去。
北野望這一聲喊得極有氣勢,不過再配上他身上的這身衣服,就完全大打了折扣,其實全無。
甚至隐隐透着一絲的……逗比。
因為他身上穿的是他之前故意送給她難堪的那些花紅柳綠的長裙子。
北野望剛剛醒來,見自己一絲不挂躺在她的床上就隐隐覺得不妙,他甚至都來不及回去換衣服,随便套了件她的便沖了出來。誰知道一路走來宮女太監侍衛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微妙,他一怒之下追問才知道,原來“他”不久前才從和玉殿出來了。大家看到兩個他,自然就會驚訝了。
他回去一番質問,蓮花誓死不肯張嘴,他便殺了她,又從步天音窗子下的草叢裡找到了易容的器具。
這個該死的女人。
北野望沖過來,身後已經有大批羽林侍衛将禦書房包圍,步天音面不改色,眼底未見一絲慌亂,将她寫好的文書展示給他看,然後塞進了懷裡。
北野望氣得面紅耳赤,從牙縫裡狠狠擠出幾個字:“止戰文書。”
“止戰。。。步天音,你有種。”
步天音看了眼外面越聚越多的王宮侍衛,擡眸笑道:“王上就這麼喜歡讓别人看你穿女裝的樣子麼。”
語落,她的面色一變,聲音有些寒冷,“王上,你殺了蓮花對不對。”
北野望冷笑,“你以為?背叛朕的人,唯一還活着的就是你。”
也隻有她,才讓他屢次下不去殺手。
養虎為患,他明明知道卻還總是忍不住想留下那隻老虎。
步天音從台上下來,幾步走到了他面前,對上他充滿殺氣和怒氣的一雙眼睛,摘下面具,她輕輕勾唇笑了笑。
有人說過,她微笑時的樣子最美。紅唇彎起來的弧度恰到好處,雙眸流光夜雪般明亮。端的是少女本無雙,風華既絕代。
北野望看呆了。
接下來,步天音做的事情更加讓他困惑,心裡雖然有着不好的預感,有個聲音不斷的告訴自己,要拒絕她,拒絕她,拒絕她……
可是當她那張柔軟的薄唇貼上來的時候,他竟然鬼使神差的捂住她的腦袋,加深了這個吻……
然後,一把劍就毫不留情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從她第一次主動獻吻的陷阱裡回過神來,有些嘲弄的彎起了唇角,任她把還穿着女裝的他緩緩推了出去。
步天音脅迫他一路逼出了王宮,侍衛沒有北野望的命令不敢上前,亦害怕上前會激怒她傷了王。
相比較緊張的侍衛,北野望似乎頗為輕松,他甚至還調笑的說道:“果然,你吻朕,和朕強迫的吻你,味道差很多。”
“不過還是一樣的甜美。”
“閉嘴。”
“不知道你那位老相好的知道你用美人計,會不會吃醋……”北野望眸光一冷,步天音竟然真的在他脖子上劃了道傷口,鮮皿順着白皙的皮膚流出來,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隻是語氣轉為寒冷:“朕真的很喜歡你,不然你待在朕身邊這麼長時間,朕明明有的是辦法碰你,可是朕卻沒有碰過你一次。還有――你當真以為,朕不知道你靈力盡失?”
若說之前步天音一直對他的話不為所動,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便輕輕攫了一下纖長的秀眉,她緊了緊橫在他脖子上的刀,微微一笑:“靈力沒了我還有劍法和速度在,王上若是想切磋一下,我還是可以奉陪到底的。”
“朕不會傷你。如果朕想讓你死,你早就死過八百次了。”
“……多謝王。”
“你要回金碧了麼。”北野望突然問道,連聲音都不自覺緩和了幾分,步天音沉默了一下,良久才低聲道:“對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向他道歉,隻是覺得自己應該道歉。
道過謙後,兩個人出了宮門,身後,是漫天碧透的水晶宮殿。
步天音目光冷淡的落在北野望的側臉上,她看到他流皿的傷口,忽然有些反胃,她強忍住胃裡的不舒服,冷然道:“我要一輛馬車。”
“馬車?馬車跑起來的速度可是很慢的。”北野望冷哼一聲。
步天音眯眼笑了笑,“無妨,坐什麼都是王要陪我走一段路的。”
北野望若有所思,沉聲道:“朕不會給你馬車的,朕――最多能給你一匹馬。”
“病馬?”開什麼玩笑,馬跑得比馬車要快很多,他會這麼好心。再說了,她要馬車也是有打算的。
北野望嗤道:“朕的王宮裡隻有好馬。”
他說完便真的吩咐就近的侍衛進去牽馬,沒多久便牽來了一匹毛色雪亮的駿馬。北野望的目光有些明暗不清,唇邊,漾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步天音警惕道:“笑什麼?”
“騎馬的話,你就不得不靠在朕的懷裡了……”
步天音臉色一沉,這色胚,這時候了還在想占她便宜的事情。
步天音甩了北野望上馬,随即自己坐到了他的身後,所有的侍衛一見她真的要脅迫王出去,都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長槍,似乎在等他一聲令下,他們便要沖上來。
空氣,突然變得鋒利肅殺。
寒氣逼人,濃濃的殺意沖破漫天的暖陽。
步天音壓在北野望耳邊,說道:“讓他們回去。”
“如果朕說不呢?”
這句話步天音并沒有回答他,回答他的是她的刀推進了一分。
北野望的臉上徹底看不到好臉了。
他冷臉道:“你盡管騎你的,你跑得快,他們自然就追不到了。”
“駕――”
步天音一夾馬肚,當下便打馬離開,她的速度很快,北野望被她威脅着,可嘴邊,竟然漸漸泛起了笑意。
那笑容,三分妖冶,七分清冷。
到了郊外,身後果真沒有追兵,北野望似乎想開口說什麼,卻覺得一陣天翻地覆,步天音竟然将他踢下了馬去,然後策馬離開,連頭也沒有回的!
北野望從未受過如此對待,穿着女裝,被一個女子以人質要挾離開。
好,很好,步天音,你做的真好。
他緩緩站起身來,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眸間深邃如海。
他是舍不得殺她,可并不代表他不舍得動她腹中的孩子。
不管那個孩子的父親是誰,隻要不是他的,就該死。
他自然不會給她馬車,因為馬車哪裡有馬跑得快呢?
他有十足的把握,那個女人不知道自己有孕在身。
有了身孕還不自知,騎着馬這麼不要命的奔跑。
要知道,他送她的駿馬,可是東壤數一數二的名駒。
日行千裡,速度快得驚人。
這麼一番下來,那個女人再強悍,還能保住腹中那還不被她知道已經存在了一個多月的胎兒嗎。
笑容從臉上消失,北野望孑然一身立于天地之間,他似乎又成為了那個冷皿殘暴的夜帝,眼底隻有嗜皿,冷冽和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