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璟還是不動,隻用一種她看不懂的眼神,緊緊攝住她不放。
沈月蘿被他看的毛毛的,沒好氣的道:“快被你壓死了,推一下不行啊?”
龍璟支起身子,黑眸還帶着朦胧的睡意,就這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也不說話。
哪知,她一動,身上的人便醒了。
沈月蘿朝天翻了個白眼,無語的就要伸手推開他的腦袋。
再再往下,還有跨在她腿上的長腿,以及某人抵在她脖間的腦袋。
她慢慢的睜開眼睛,先是看見被風微微吹動的賬子,再低頭,就看見了橫在自己兇口的胳膊。
錦繡最大的卧房裡,沈月蘿睡的昏昏沉沉,總覺得兇口悶的很,喘不上氣,好像壓了一座大山似的。
迷信的古代,什麼事都可能發生,集體中迷藥,陷入幻覺的情況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開始有人議論,昨夜是不是遇見鬼打牆了,或者出現幻覺了。
根本看不出,昨夜的混戰跟皿腥。
就連被損壞的燈籠,爛掉的匾額,以及樹上的殘枝,也統統重新整理了一番。
人們發現在昨夜發生皿案的半月湖邊,連一滴皿都找不到,更别說屍首了。
一直持續到淩晨時分,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永安的街道時。
清點屍體,收拾殘局,查驗身份。
因為夜裡太黑,有沒有人逃走,并不太清楚。
很快,跟着龍璟回來的孫天等人,便迅速将形勢控制住。
一劍砍掉水裡那人的手,斷腳浮上水面,他看也沒看,抱起沈月蘿,腳尖點在斷肢上,飛上湖邊停靠的一艘船。
也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思考,握着劍,便沖進湖裡。
當看見龍璟被人往湖中拖時,他腦子嗡的一聲,根本不知此時自己的心跳,幾乎快要停止。
之後,轉回永安城時,收到城中的信号,這才得知,有人作了黃雀。
元逸帶來的人,跟前幾次刺殺所派出來的人,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他帶着人與之拼殺半個時辰,才将全部的死士,斬殺殆盡。
但今夜城外襲擊廣陽村,欲屠村的人,确确實實是元逸的人。
具體情況是怎樣,他還沒調查清楚。
沒錯,就是元逸的人。
所以在沈月蘿遇到危險時,他正帶兵在城外,圍剿元逸的人。
他早已得到消息,卻不是在城中的動亂,而是在城外。
其實她猜的不錯,龍璟的确被人絆住了。
原來,她一直都沒有強大,一直都隻是走運而已,隻是碰巧的是,今天很不走運,今天是她的倒黴日。
最終,她還是要靠龍璟,才可以脫險。
呵!這一刻,除了安心,還有一點自卑跟無奈。
是龍璟來救她了?
龍璟?
她腰間多了一隻強而有力的手,緊緊圈着她的腰,一道長劍劃過天空的光亮,在她眼前閃過。
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隻有短短的幾秒鐘。
混沌中,她好像聽到有人跳水,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沈月蘿被水灌到,神志已有些不清楚。
漸漸的,她撲騰的力道小了一些,而抓着她腳踝的手,像是要拼盡全力,卻并不是将她往水底拖,而是朝着湖中心,離岸邊越來越遠。
可事與願違,越是慌亂的時刻,好運越是不容易降臨。
沉在湖底的雙腳,也拼命胡亂蹬着,期望能将那人蹬下去。
争執中,沈月蘿已喝了幾口微鹹的湖水。
往上的力量,因作用的不均勻,其實也沒得什麼便宜。
往下的力量,因受傷,也減緩了不少。
一個力量往下,一個力量往上。
湖水沒了頭頂,她隻能拼命用雙手撲騰,使得自己盡量往上升。
一擊不成,沈月蘿根本沒有再度反擊的機會。
在慌亂中,将她朝水底拖去。
可是那隻抓着她腳踝的手,卻沒有放開。
黑暗中,隻聽有悶哼的聲音,感覺告訴她,長劍刺到了。
長劍在水中劃了一圈,她也不管能不能劈到,總之是奮力一搏。
沈月蘿手中攥着劍,就在快要離開湖岸時,她使勁全身力氣,将手中的劍朝岸邊一抵,使得自己有足夠的力量,回轉過身。
進了水,他連個停頓都沒有,就要拽着沈月蘿往湖中心而去。
那人拖着沈月蘿入水的速度什十分之快,像極了章魚拖拽獵物時的手段。
沈月蘿心中大驚,卻也知道此時不能慌亂,更不能叫阿吉,否則他定會腹背受敵,未必能救她不說,還會将自己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
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要往湖裡拖她。
那人在水底猛的一拉,将她帶着摔倒。
突然,她感覺到腳腕被一個冰冷的東西鉗住,她正要甩腳,豈圖掙脫。
據她猜測,龍璟跟他手底下的人,一定是被絆住了,否則不可能這麼久還不到。
沈月蘿剛剛放倒一個近身的刺客,搶了他的刀,準備直接砍人了。
那人等了一會,覺得安全了,才敢緩慢的移動。
沈月蘿也隻看了一眼,便不在觀注。
可那人頭上頂着水草,黑乎乎的一團,若是趴着不動,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
當那隻手,離沈月蘿的腳隻有一臂之遙時,沈月蘿察覺到了異樣,猛的回頭。
且說,那個黑影悄無聲息,像個幽靈似的,一點一點從水裡越爬離沈月蘿越近。
打死她也想不到,這個異世還真有會潛水,擅長水底搞偷襲,裝神弄鬼的人。
沈月蘿等人自然也不會聽到,他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前面迎敵。
又是如此混亂的地方,他們隻想着如何脫身回家。
可是一個小娃的話,大人也不會當真。
“鬼……水鬼……”距離幾百米之外的湖岸邊,有一個被大人抱在懷裡的五六歲小娃看見了,指着那團東西,吓的叫喚。
一個黑漆漆的東西,從水裡一點一點的鑽了出來。
就在現聲陷入混亂之時,誰都沒有注意到,湖岸邊的水在動。
如果有人先掉湖,那一定是她。
沈月蘿因為在最後面,所以離岸邊最近。
可糟糕的是,沈月蘿等人的身後是湖,她們沒有退路,也沒有可以防禦的屏障,在如此密集的連番功勢下,他們隻能不斷的被逼到岸邊。
一時間,那些人倒也拿她沒辦法。
沈月蘿用彈弓配合他們,偶爾伸腳搞偷襲。
阿吉隻用兩刀便解決先前那人,回撤到沈月蘿身前,擋住離的最近的幾人。
小春武功一般,但這種時候,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沈月蘿身邊的兩個衙役,肯定是要保護主子,當即舉着劍,迎戰上去。
站在那人周圍的幾人,可能是知道沒法将沈月蘿逼下河,同時也拔出刀,朝着她揮刀砍了過來。
隻聽兵器相接的聲音,震的人耳膜生疼。
铿!
此人的本能反應,就是伸手去拔腰間的刀。
人跟動物一樣,遇到緻使的危險時,都有本能的反應。
那人因腿間的疼痛,正捂着雙腿間直抽氣,還沒來及找到襲擊他的人,就見一柄大刀朝他砍了過來。
與此同時,阿吉得到暗示,揮着刀,便朝那人砍去。
他們家這位王妃娘娘的癖好,可真不是一般的怪。
小春吓的身子一抖,不自覺的夾緊雙腿。
正因為威力不大,她才專挑敵人薄弱的地方攻擊。
這彈弓是小春拿來玩的,并不是沈月蘿從上一世帶來的特制彈弓,所以威力不大。
石子打在一個身穿短衣的男子胯部。
沈月蘿瞅準時機,握着彈弓,隻聽一道破空的聲音。
也有人,下意識的摸向自己的腰間。
随着阿吉那聲暴喝,人群中有的面露驚恐,下意識的看向阿吉。
事關性命,她也不敢馬虎。
沈月蘿無語的瞄了他一眼,以為自己是魯智深呢!
阿吉抽着長劍,大喝一聲,“賊人!往哪逃!”
說白了,無非是自我提價嘛!
可不是自己說了算,至于沈姑娘為何會在這種時候,還有空想這個。
擡高自己,貶低别人。
但是呢,話得分兩面說。
若此刻站在這裡的是林妙香那種閨閣小姐,隻怕是吓的除了哭,還是哭。
現在,連她自己也感歎,龍璟這厮真會挑人。
遇到的多了,能不學着冷靜,學着習慣嗎?
沈月蘿冷靜的下着命令,跟着龍璟,有些事,早晚得遇到。
“阿吉,待會你注意看,我打哪個,你功擊哪個,别看錯了,如果他們舉刀反擊,不會遲疑,統統殺了,但最後要留兩個活口!”
“哦,在這裡,”小春将彈弓交給她。
小春身上帶的彈弓也不是她的那把,是他帶着出來打鳥的。
本來她出門是沒帶彈弓的,最近在城裡待着,危機感降低了。
沈月蘿搖頭,“你沒發現,他們是故意朝這邊擠的,阿吉,看那兩個人,小春春,我的彈弓呢!”
地上的屍首,已被衙役離開時,一并帶走了,現在湖岸邊,隻剩他們,還有師爺跟兩名衙役。
“主子,不能再退了,你快從旁邊離開,”阿吉回頭看了眼距離他們不過三步的湖岸邊。
那麼他們的最終目地,又是什麼?
故意散播亂七八糟,沒有任何依據的謠言,無非就是想引起混亂。
這些人,來者不善。
沈月蘿他們看不見說話的人,卻跟小春,阿吉心裡清楚明白的知道。
黑夜加上不斷有人說着什麼死人,什麼妖怪出沒。
就在這時,騷亂的人群,忽然朝沈月蘿這邊擁擠過來。
“不必了,我身邊有人跟着,你快去辦事,幾個案發現場不要被人破壞,快去,”沈月蘿不耐煩的催促。
“是,小的這就去辦,但是得留下兩個人在這裡保護您,”任海也知道事關重大,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沈月蘿拍拍他倆的肩,“别擔心,在事情還沒搞清楚之前,我不能離開,否則會引起更大的騷亂,任海,你快去招集上百名衙役,今夜恐怕不太平,你我都不能善了。”
小春也擔心,“這裡很不對勁,王爺馬上就來了,這裡就交給王爺,您快回府吧!”
“主子,你快走,這裡不安全,”阿吉首先想到的是沈月蘿的安危。
于是,半月湖邊的人群騷亂。
就在沈月蘿等人還沒來及趕到第二個犯罪現聲,接二連三的叫嚷聲,不絕于耳。
那麼死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呢?
如果說死一個人,還不至于引起恐慌。
一石起千層浪。
正在這時,有人在前面大吵大嚷。
“不好啦,前面又有死人了!”
“這……這小的好像是聽過,哦不對,是在古書裡見過,其中想保存屍體,不讓屍體腐化,或置于冰棺,或泡在一種草藥中,将其屍體制成藥人,不過泡成藥人,屍體的顔色就會改變,所以最直接的方法,是用冰棺,這冰不是普通的冰,也不是尋常人能得到的!”
沈月蘿忽然凝眉站了起來,“仵作,我聽說有些保存屍體的方法,可以讓屍體不變硬,就像剛死了一樣,你聽說過嗎?”
難不成,還有人能在幾十雙眼皮子底下,在湖裡将這女子的屍體拖走,再挖去肩上的一塊肉,再丢回屋裡不成?
這期間,屍體根本不可能離開半月湖,那這死後傷,是誰幹的?
這女子跳湖的時候,岸上有很多人都看見了,沒過多久,屍體就被打撈上來。
原因很簡單。
為什麼?
将這女子的死,蒙上一層看不清的陰影。
一個生前傷,一個死後傷。
此言一出,包括任海在内的幾人,都心驚不已。
“娘娘,這,這是被人死後挖去的,并不是生前留下的傷口,”仵作面色不對了。
皮肉是被挖去的,傷口猙獰,皮肉呈現鮮紅的顔色。
仵作扯開她的衣服之後,隻見她的肩頭位置,有一指甲大小的傷口。
死去的女子,穿着的衣服是暗色,所以沈月蘿在看到之初,隻注意到她的肩膀有些異樣,卻沒有往别的地方想。
“娘娘,這女子脖子上的不足以緻命,倒是小人發現一個不同尋常之處,您過來看,”仵作将女子的衣領往下拉。
如果她是被人推下去的,這也是正常的反應,想抓住什麼,或者掉下水裡,拼命的掙紮,而且她手指縫裡有泥,也驗證了她的猜測。
好像她的手形,像是要抓住什麼。
卻發現她的手攥的很緊,是,也不是。
在仵作看傷口時,沈月蘿掰開死者的手。
“好,我這就看,”仵作已經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屍體上,也就暫時忘了身邊的女人,既是永安王妃,也是他剛才讓他害怕的人。
她指的是女屍脖子上的淤青,有些事得專業仵作來辨别,她所能做的,是不讓他們有所遺漏。
沈月蘿點頭,表示支持他的觀點,“你再按一下她的胃,看有多的水,還有喉管,還有這裡。”
因為你不可能讓每個女屍的子宮裡劃開,看看裡面有沒有胚胎。
一般的驗屍,是不會做到那麼詳細,除非有這方面的需要。
遞給沈月蘿一根撬棒,然後他用手在屍體的肚子上按了下,“這女子有身孕,至少四個月了,因為屍體還沒冷掉,肚子沒有發硬,如果運回衙門的停屍房,四個月的身孕,并不顯懷,跟身體一樣會變的僵硬,除非剖腹,否則并不容易檢查出來。”
“哦哦,”仵作收起其他的心思,也專心驗起屍體來。
“你把撬棍拿來,看看她嘴裡有什麼,還有她的肚子,我覺得她肚子不對勁,有點漲,”沈月蘿始終低着頭,就着小春提着燈籠,發出的微弱光亮,仔細節檢查屍體。
仵作一聽這話,也不敢怠慢,趕緊打開工具箱,拿出小巧的鉗子,匕首,火石,雄黃酒,白紗布等物品。
他們都很忌諱,子夜時分跟屍體接觸,沒什麼原因,就是覺得不好。
古人都迷信,尤其是經常接觸死人的。
任海見他瞪着眼睛,站着不動,上前推了他一把,“你發什麼愣呢,這是咱們永安的王妃娘娘,路過這裡,過來察看,你還不快點過檢查屍體,小心等到子夜,這女屍冤屈的魂魄來找你的麻煩。”
當下,就有些慌了。
仵作的眼睛很毒,他看人,看死人,或者看那些看不見的魂魄,都有自己的理解。
所以他看着沈月蘿的背影,第一感覺就是陰森,好像看着一個沒有肉身的靈魂,輕盈的好像随時都會飄去。
仵作常年跟屍體打交道,最信神鬼一說,通常在解剖屍體之前,都要跪拜一番,以求亡者的諒解,日後别來找他的麻煩。
黑夜中,光線并不是太好,沈月蘿今日穿的衣服,顔色又很淡。
“這位是?”他還沒來得及擱下背包,就看見蹲在那,要掰開屍體嘴的女子。
大概是長年接觸屍體的緣故,臉上的青氣顯的很重,就連嘴唇也是紫的。
仵作被放了進來,是個矮個子小老頭。
要不是阿吉踢了他們二人一腳,這會還在震驚之中呢!
所以,當他們看見沈月蘿蹲下撥弄屍體時,都呆住了,連她說話也沒聽見。
他們哪裡知道沈月蘿會親手檢查屍體,她是什麼身份,怎能觸碰石首這種不吉利的東西。
師爺跟任海心裡都是又發慌,又發虛。
“讓他進來,”沈月蘿頭也不擡的說道。
“屍首在哪?快帶我去瞧瞧!”
這時,仵作滿頭大汗的跑過來了,手裡還提着工具箱。
“沒事,”沈月蘿拂開他的手,将那女人脖間的頭發撥開,很清晰的看見她脖頸處,有兩個很深的指印,左邊的應該是母指,因為指印較粗,形狀有些奇怪。
“主子不可,這樣不幹淨,他們已經派人去叫仵作,要不還是等等吧,”小春不敢讓她碰死屍,誰知道屍體上有什麼,萬一有毒物或者不幹淨的東西呢?
沈月蘿卷起袖子,就要蹲下。
喪莊就在不遠處,兩個差人跑去抱了幾匹粗麻白布,同另外幾人,在屍體周圍,圈出三平米左右的空間,将沈月蘿三人,已及任海跟師爺都圍在裡面。
“是,”這回任海聽話了,立的筆直,招呼幾個手下,去弄白布。
沈月蘿不在意的笑笑,命令道:“讓人扯塊白布,這屍首是女子,雖死了,也得給她留些名聲,圍起來吧!”
任海摸摸被打的腦袋,笑容更憨厚了。
那位後面奔來的人,是西門府尹的師爺,他伸手在任海頭上重重一拍,“早叫你多學些查驗方面的事,你就是不肯,整日隻知道喝酒打渾,不成器!”
說到這,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任海面有慚愧之色,“娘娘教訓的是,是小人魯莽了,其實小人不太懂察看現場,以前在軍中争戰,隻要提着刀,上戰場就可以了,沒想那麼多。”
沈月蘿也沒有怪他的意思,“以後注意點态度,你那麼兇,就算有人想提供線索,都得被你吓回去了,而且我走過來,是想提醒你,現場你沒有觀察仔細,還有很多的遺漏,以後但凡是人命案子,都得第一時間叫來仵作,做一個簡單的先驗,要是擔心在驗屍影響不好,可以命人扯一塊白布将現場圍起來,有些證據,就得在現場及時查看,至于更細緻的屍檢,可以回去之後再做。”
小春有些失望的搖頭,“你是任海?我聽說過你,兩年前王将軍隊帶兵圍剿山賊,其中就有你吧,當時還立了功,這才給了你西門捕頭的位置,軍隊跟城裡不一樣,你身邊的人都是普通百姓,也是你的衣食父母!”
任海也吓住了,愣在那,好一會才緩過神,“娘娘恕罪,小的不知娘娘身份,有所沖撞,還望娘娘莫見怪!”
“不必拜了,隻要不是慶典,或者正式的場合,你們都不必拜我,”沈月蘿還真怕這麼多人一起給她跪下,場面太大了,她又不是觀音大士。
他這一聲吆喝,不可謂不大,連附近圍觀的百姓也聽見了,衆人下意識的就要參拜。
“任海,你閉嘴,這是王妃娘娘,還不快見禮!”
就在這時,陳羽手底下的一名府衙差人,匆匆趕到現場,他在喜宴上見過沈月蘿,這會瞧見她跟府裡的捕頭對峙,立馬白了臉,趕緊氣喘籲籲的快跑幾步。
“沒有!”那捕頭蠻橫的将下巴一把,嚣張的樣子,好像他才是永安霸主似的。
阿吉擋在沈月蘿面前,也同時擋下那捕頭推過來的手,面色不好的厲聲道:“我家夫人不過是關心案情,你這麼兇做啥?難道普通百姓就沒有知晴案情的權利嗎?”
但是這項決策,百姓喜聞樂見。
皇權之下,哪個人願意将權利下放,放棄這個斂财的大好機會。
新的制度,除了永安再沒其他的地方會實行。
誰讓永安王治理下屬嚴格,官員晉升制度,有一項就得靠百姓的評選。
但是在人多的地方,如果不能秉公執法,那就是自毀前途。
做為一名合栓的捕頭,人少的時候,可以插科打诨,調戲美女。
“這跟你有關系嗎?”那捕頭怪橫的,冷冷的看了沈月蘿一眼,伸手就要推開她。
當即将捕頭一攔,“喂,你等下,不知你是哪個府衙的差官?”
再加上電視劇看了那麼多,特别是提刑官一劇,她看了好多遍,百看不厭。
沈月蘿上一世做過警察,沒見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驗屍是不能在外面的,但是有些表面勘察的細節,卻不能耽擱,否則時間一長,有此證據就會消失。
那捕頭喊了一圈,眼神還掃過沈月蘿等人,見沒人說話,也隻好讓人拿來擔架,将屍首擡回去。
這麼晚,遇上這麼晦氣的事,誰不怕。
但是沒有報案人,誰也不肯承認報案,怕惹上麻煩。
一名書丞捧着紙筆,迅速将現場大緻的情形畫下來,以及死者的衣着,面容,落水的位置。
捕頭模樣的人,有條不紊的指揮手底下的人,“報案人在哪裡,書丞,速來畫圖記錄!”
“都讓開,捕塊辦案,閑雜人等速速離開!”一外捕快驅趕圍觀的百姓,連沈月蘿幾人也被他推開了。
當先的是捕頭,并不是沈月蘿之前見過的馬氏兄弟,這城中的捕頭何其多,沒見過也很正常。
事發後,已經有人報了官,不多時,幾個捕快模樣的人,推開人群,走了進來。
三人栓好馬,便往那事發地去了。
馬車坐不下了,阿吉是在後面騎馬跟着他們。
“有什麼不行的,我以前……我以前又不是見過死人,發洪水那次,在怒江上見到的屍首面目全非呢,我沒事,您就放心的回去吧,根本,趕車走,秋香跟跟冬梅也回去,小春,還有阿吉跟着我就成,”沈月蘿示意根生趕着馬車離開。
“那,你去行嗎?那可是死人,你見不害怕?”
她的直覺一向很準,所以還是第一時間攔下了。
她并不是迷信,但總覺得這事孫芸不該插手。
沈月蘿攔下她,“您就先回去吧,順便看看龍璟回來沒,我先去處理,天晚了,死人的事,您别沾手。”
孫芸也聽見了,“人命是大事,我也下去瞧瞧。”
小春看了會,大緻了解點情況,便回去報告沈月蘿,“主了,打聽清楚了,跳湖的是個唱曲賣藝的女子,來永安時間不長,死之前在那艘船上唱曲,那船被一個客人包了,所以沒人知道船上發生啥事,隻看見她跟一個男人争執。”
身上的衣服很暴露,看着像賣藝跳舞,或者青樓的女子。
又過了片刻,跳湖而死的女子,被人撈了上來,氣息全無,雙目緊閉。
加上這裡昏暗,他不敢胡亂猜想。
小春擠進人群,忽然眼睛瞄到個熟悉的身影,但不是很确定,那人影閃了一下,便離開了。
有人開始詢問,也有人在說着湖上發生的事。
因為湖上發生騷亂,附近的幾條船,先後都靠岸了。
半月湖呈半月形狀,兩頭湖面很窄。
他朝人多的地方跑去。
小春跳到地上,“不知道,你們在這兒坐着,我去打聽一下。”
沈月蘿也醒了,挑了簾子探頭出來看,“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把馬車停了?”
永安治安一向很好,偶爾才會有傷人或者意外死亡的事件發生。
“啊?不是吧,怎麼會有人跳河,”小春站在坐椅上,朝湖裡張望。
根生停下馬車,“那邊好像有人跳河了。”
就在馬車快到離開半月湖時,聽見有人在尖叫跳河。
不一會,有吵鬧聲,調笑聲,還有哭泣聲。
湖上隐約有歌聲傳來,用方言唱着凄楚的小曲,叫人看着怪心酸的。
小春趕着馬車,今兒抄近路,所以就得從半月壺邊經過。
國家興亡,天災**什麼的,跟他們都沒關系。
反正這些人也不管人間疾苦,當行樂時,及時行樂。
今兒正好是十五,半月湖上可熱鬧了。
要是遇上個出手大方的富家公子,連人帶曲子一并買了,她們下半生就不用愁了。
那些唱小曲的,唱花鼓的,都喜歡去那上面讨生活。
此湖形狀像半月,每逢初一,十五,湖上都有很熱鬧的遊船會。
說到湖,就得數半月湖。
永安城中,大的有湖,小的有十幾處池塘,分布在城中各個地方,雖不大,但到了夏季的晚上,荷花盛開,景色不輸送君亭。
站在主街中間,遠遠的還能瞧見幾間青樓高高挂起的招牌。
還有些從外地來的耍把式,賺幾個小錢的遊街藝人。
酒樓,客棧,茶棚裡說書的,搭台子唱戲的。
與城外安靜冷清不同,城中這個時辰,正是喧鬧的時候。
守城官兵,将木闆橋放下,讓他們通過,又拉開城門。
等馬車駛到城門口時,小春拿出腰牌。
龍璟也派人加強了進出城門的檢查,隻要是攜帶長劍跟兵器的,一律要登記。
最近不太平,城門到點就關,一刻都不耽誤。
這時天已經黑了,加上冬梅跟秋香。四個人坐在馬車裡,因為太累了,都不說話,各自靠在車廂壁休息。
安排好葡萄酒的事,沈月蘿跟孫芸才往回走。
床跟被子都有,就是比較簡單,但也總比兩邊跑,要好的多。
有幾個家遠的長工,夜裡就睡在宅子裡。
這也是長工們的工作習慣,按日子算錢。
“那就快幹活吧,我讓人在這裡管你們的飯,反正這些活一天也幹不完,今兒也不早了,等活都幹完了,再讓人按天給你們算工錢。”
“這下可好了,我們回去也能多種些雜糧,即便賣不掉,也可以用來喂牲口,自己家吃也行,”二旺高興的不知所措。
衆人聽懂了,止不住的激動。
“嗯,我看行,回頭你督促陳羽身邊的人去辦,這些都是屬于府尹府應該幹的事,該由他操心,你将我的意思傳達,别讓他整歪了,”沈月蘿道。
小春建議道:“要不讓他們将開墾出來的荒地全都造冊,由每個村的村長負責,或者保長,統一了之後,再上交,每年交一次,這樣應該就能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