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廂情願
過了幾日,白音突然想起前幾日在客棧裡賞花時,白勝南為她披上的披風還在自己屋裡,秋日已到,涼意漸起,那日自己賞花,關顧着風景,也不曾覺得體寒,還是此時白勝南自身後為她披上溫暖的披風,她才驚覺自己已經雙手冰涼。
白勝南聲音柔柔,滿懷關切:“涼意漸起,你的傷勢還未全痊愈,怎麼就出來吹了這麼久的風?”
白音看着白勝南眼底的柔情,心裡既感動有無奈,傷勢傷勢……說白了,都是因為自己為他受了傷,他如今,才會如此對自己……若是這傷勢痊愈了……他也怕,不會再這麼溫柔以待了。
白音雖然心裡酸澀,面上還是笑意盈盈:“無妨,白大哥,這景色實在好,我才會如此失神。”
“看了這麼一會兒,也該回去休息了,來,我送你回房。”白勝南說着就護在白音身後,将白音送至房門口,才離開,那披風,也就放在了白音房裡。
白音這幾日始終覺得這樣不妥,若引起旁人誤會怎麼辦?于是帶着披風行至白勝南門前,剛要敲門,就聽見裡面傳來幾聲咳嗽聲,似乎不想旁人察覺,聲音壓得極低,但卻是斷斷續續地一直在持續。
難道白勝南生病了?這個念頭一起,白音心急如焚,也顧不得許多,直接敲響了白勝南的房門。
白勝南開門見到是白音,臉上有瞬間的驚訝,低頭看見白音手上的披風,又像是明白什麼似的,溫和開口:“白姑娘何必如此客氣,特地為我送來披風。”
白音心中隻着急他是否身體抱恙,神情有些急迫:“白大哥,是否抱養?我在門外聽見你咳嗽了。”
白勝南擺擺手,不甚在意,“無妨,勞白姑娘挂心了,隻是嗓子不太舒服。”
“不行,白大哥,分明是抱恙了,我現下就去為你尋大夫來診治。”白音放下手中的披風,便急急忙忙要出門。
“白姑娘……”白勝南伸手想要攔住她,卻發現白音已經跨出了房門,白勝南望着白音的背景,眼裡有些愧疚,最終還是無奈地搖搖頭。
此時天色已晚,街市上早已不若白日裡這麼熱鬧,白音行色匆匆地尋找着醫官,可家家都已經關門閉戶了,白音心裡憂心白勝南,也并不放棄,隻一直往前走。
也不知走出了多遠,終于見到一戶人家還點着燈籠,門匾上一個大大的醫字。白音喜出望外,連忙上前扣門,一名老者顫顫巍巍地開了門扉。
白音急忙說道:“大夫,我朋友病了,請随我走一趟為他診治吧。”
“姑娘,那位病患身在何處?”
“在悅來客棧。”
“這……”大夫臉露出遲疑的表情,“悅來客棧離此地甚遠,老朽年紀已大,不便出診這麼遠啊。”
白音聽了隻覺希望破滅,卻又不肯放棄,隻能繼續懇求:“大夫,我朋友他咳得很厲害,您就随我去看看他吧。”
大夫看了一眼白音焦急的神色,歎了一口氣,“也罷,老朽家中還有一子,繼承了我的衣缽,就讓他随你出診吧。”
“謝謝大夫!”白音的神色瞬間就從失落變為欣喜,忙不疊是地與大夫道謝,急忙領着大夫的兒子就朝悅來客棧奔去。
“白大哥,我為你尋來大夫了。”白音到了白勝南門口,止住了腳步,還是輕扣門扉,柔聲詢問。
白勝南很快就來開門,白音急忙把大夫引進去,“大夫,就是他了,勞煩您為他診治。”
小大夫把手搭在了白勝南手腕上,沉吟了一會,又看了看白勝南的臉色,又讓白勝南張口檢查,最後轉頭對白音說:“隻是普通的風寒,喝一兩服藥就可以痊愈,姑娘想必是憂心則亂了。”
白音聽了大夫這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又悄悄看了看白勝南的神色,見沒什麼異樣才向大夫行了個禮,拿了藥方,送大夫出客棧。
大夫一出客棧,白音就仔細看了看藥方,都是尋常的藥材,可此時的藥材鋪,恐怕都已關門,如何為白勝南熬藥呢?
白音沒有坐以待斃,而是轉身走到客棧廚房,此時還有一些廚子候着廚房裡為客人做夜宵。白音便上前詢問:“師傅,請問廚房裡有備下一些藥材嗎?”
廚子是一個三字出頭的大娘,看起來就是爽朗的人,見白音的模樣,便想了想,問道:“不知姑娘問的是什麼藥材?”
白音一聽,可能有希望,便急忙回應,“是治療風寒的藥材。”
大娘爽朗一笑“若是其他藥材可能沒有,風寒藥材倒确實是備下了幾幅,姑娘在哪間房,熬好我便讓人給你送上去。”
“不不不……大娘,我想自己熬。”白音難得能照顧白勝南,自然不想假手他人。
“這……也行,姑娘你随我來吧。”大娘帶着白音拿了一副藥,又領着白音去了竈台,囑咐白音千萬小心,莫傷了自己。
白音點頭稱是之後,便開始為白勝南熬藥,小心地照顧爐火,約莫一個時辰後,藥材熬好了,白音便端着藥材送給白勝南。
白勝南看見白音親近送藥給她,眉頭一蹙,“你的傷勢還未好,這些事,交給小二做就好。”
白音笑着答:“白大哥,莫說這些了,快趁熱把藥喝了。”
“嗯,這次也就罷了,下次你好好休息,讓店裡的人去做這些。”白勝南端着藥碗,還不忘囑咐白音。
“是,我知道了。”白音心裡暖意融融,也隻能順着白勝南的意思答應他。可事實是,白勝南服了三天藥,都是她親自熬制,親自送給白勝南的,能夠照顧他,讓她心裡格外欣喜。
白勝南的風寒好後,白音看着他健康的臉色,心裡很是開心。白勝南在客棧呆了兩天,也覺得有些無趣,便邀請白音一起去集市看看需要采買些什麼。
路過一處小攤時,白勝南伸手拿起了一個香囊,放在鼻下嗅了嗅,又搖了搖頭,将香囊放下了,看眼睛還一直看着那香囊。
“白大哥,你喜歡那香囊嗎?”白音便也多看了幾眼那個香囊。
白勝南心想:這香囊道也别緻,婧雪一定喜歡,便道“繡的紋路還不錯,可是這香味要是栀子花香就更妙了。”
“我也來看看。”白音說着,就拿起了那個香囊,香囊上繡的是鴛鴦戲水圖,難得的是,鴛鴦繡的十分逼真,輕昵間十足的恩愛模樣,“确實繡得不錯。”
白音又舉起香囊聞了聞,也微微皺眉,“這香氣的确是太過濃烈了。”
“如此,也沒有辦法了”白勝南無奈地搖了搖頭,便帶着白音離開了那個小攤。
白勝南在路上似乎還對那個香囊念念不忘,白音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随後就去了針線鋪買了布料針線。
“白姑娘,你這是要做什麼?”白勝南在一旁疑惑不解。
“自是有驚喜給白大哥。”白音笑笑并不多言。
回到客棧後,白音腦海中回想着那個香囊的紋路,便開始繡了起來,針線活是細活,很耗時間,白音又一心要精益求精,白日裡與白勝南在一起,也不能做,便隻能夜夜加工。無奈腦海中想着那紋路,繡出來的鴛鴦眉眼間,卻不似那日見到的那般恩愛。
白音隻能一遍又一邊地繡,可總是缺少了那份恩愛輕昵。
敲門聲響起,白勝南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白姑娘,你睡了嗎?”
白音連忙把香囊塞入被子裡,走去開門,将白勝南迎入屋内:“白大哥,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嗎?”
白勝南端詳着白音的臉色,有些擔心地說:“我見這幾日,你似乎精神不太好,似乎是沒有睡好。”
白音心裡一緊,自己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沒……沒有吧,白大哥。”
“真的嗎?可你現下不是也沒睡下?最近日日如此嗎?”白勝南心中疑惑,畢竟現下時辰已經不早,而看白音的衣着,似乎還不打算就寝。
“白大哥你多慮了,今日我是想先沐浴,在等小二送來熱水,于是就沒睡,之前還是正常就寝的。”白音隻能想個理由告訴白勝南。
“那你最近看起來很疲倦,是因為什麼?身上的傷勢所緻嗎?明日我在為你找個大夫看看。”白勝南一想起白音的傷勢就滿心愧疚,此時的聲音都帶了些焦急。
“白大哥……真的不是……我的傷勢并無大礙了,白大哥放心。至于神色倦怠,可能是近幾日多夢所緻。”
“多夢?需要為你準備安神茶嗎?”白勝南的眼神依舊擔憂。
“白大哥……我也不是易碎的瓷娃娃,這段時間,你似乎對我擔憂太過了。我真的無事,今夜好好睡一覺,想必就能好了。”
“那……”白勝南轉念一想,此時确實不便留在此處,應該讓白音好好休息,“那我先回去了,沐浴之後就快休息,若是依舊被夢靥所擾,明日我們就去看大夫。”
“好,白音知道了。”白音送白勝南出門後,自己歎了一口氣,香囊還未完成,白勝南已有所察覺,又不可能放下香囊不做。
白音拿起枕下的香囊,細細看了看,下定決心,今夜,就将香囊完工,送給白勝南。
這次,白音并未去想之前的香囊,而是想着自己與白勝南的點點滴滴,自己對他的悸動,這幾日,他對自己的關懷備至,手上的繡線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白音手下穿梭,不知過了多久,天空都已經有些泛白,白音終于完成了,拿着香囊在陽光下細細端詳鴛鴦的情态,這次,總算是情誼綿綿的姿态和神色了。
白音拿着香囊,隻覺得心裡濃濃的戀慕之情。這是要送給白勝南的……隻要想到此,便覺得心跳加速。
白音将香囊放在懷中,自己出門去了集市,找到了熏香店,細細地嗅聞着,她記得白勝南身上的味道,是清雅淺淡的,于是在衆多香料中,找到了最為精緻清雅的一種,放進了香囊。
待她回到客棧,白勝南已站在她門前,正欲敲門,轉頭看見她從客棧外回來,還頗為驚訝。
“這麼早便出去了嗎?”
白音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拿出香囊,交到白勝南手裡,“昨夜無夢,睡得極好,醒來看你未醒,便自己出去轉轉,誰知遇見那夜的小攤,這個香囊與那一個本是同樣的繡紋,但香味不同,這個是栀子花香的。”
說完,便擡頭期待地看着白勝南。
白勝南低頭看了香囊一眼,眼中有些欣喜,再放到鼻下一聞,香味果然清雅,可惜一看白音期盼的眼神,他如何不懂這是這女子最真摯的情意,他怎麼可以用這個香囊去送婧雪?這無疑是傷害了兩個人。于是道:“我看這香囊更适合白姑娘,你留着用吧!”
“我們下去用膳吧。”白勝南轉移了話題。
“好。”白音看他不收這香囊,心裡也幾分失落,興趣闌珊地和他下了樓。
兩人到了窗邊雅座坐下,小二便上前伺候。
“二位客官,今日想吃些什麼?”
“白姑娘,你想吃什麼?”白勝南極為體貼地詢問着白音。
白音想了想,便說:“來一個清蒸筍絲,醋燴鲈魚還有花開富貴。”
白勝南聽了一愣,這似乎是他最喜歡吃的。
又聽白音接着說:“筍絲要切得極細,去尾去頭,外兩層不要。鲈魚的醋要少放些,隻取其略微的酸意,蔥姜最好不要放,鲈魚一定要新鮮,大小不可超過一掌半。花開富貴的湯汁要極為濃郁,少放油煙,小火慢煮至其完全入味。”
小二撓撓頭,顯得有些為難:“姑娘,鲈魚中是必須放蔥姜去腥味的……”
“那便處理的大些,我們自會除去。”
小二下去後,白音看了一眼白勝南,發現白勝南正在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瞬間有些羞怯,“白大哥,為何如此看着我?”
“你知道……”白勝南停頓了一下,“那些都是我愛吃的……連口味都是,包括去除蔥姜……”
白音聽了,心中對自己說:那是自然,你的喜好,我自銘記于心。卻隻能開口對白勝南說:“是嗎?也是我的口味,看來我與白大哥的吃食很一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