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内容開始-->這一天,剛吃過早飯就變了天,濃雲壓得很低,仿佛就在人頭頂上,疾風忽大忽小,院子裡的木棉樹被吹得搖晃個不停,眼看大雨即将傾盆,南陵王府裡的人都各自呆在各自的院子裡,舒窈為蘇晉泡了熱茶,将窗戶關好說道:“雨天濕氣重,怎麼還開着窗戶?”
蘇晉将茶杯端起輕啜了一口,寒意驅散了不少,道:“大雨來得快,去的也快。”
舒窈笑笑道:“王爺閑在府裡的時候是很難得的,這就坐不住了?”
說着又拿來幾盤點心放在桌上,蘇晉好笑道:“剛吃過早飯,這是做什麼?”其實他心裡明白自己難得在府中有時間安坐一會,舒窈為自己忙來忙去的也是份體貼。所以随手抓了份點心放進嘴裡。
兩人悠閑的聊着,蘇晉想起一事問道:“我聽芸娘說,最近總有女子來拜訪你,難為你了……”
舒窈端和一笑:“王爺不必為這些小打小鬧的事操心,我能處置!”
蘇晉看着她,心内升起一層愧疚之意,“這些年外頭風言風語不斷,尤其是妙語樓的事兒,我知道很多人背地裡說話難聽,你要是心裡有什麼委屈不要自己承受,告訴我。”
“那些人不過是喜歡看熱鬧罷了,我心裡一直清楚,王爺對外間那些女人隻是逢場作戲,隻要心安,别的事酌情處置也就是了,王爺的性子我還不了解嗎?當年就因為雲兒一句托付,就将我娶回來……”
話未說完,卻見蘇晉神色幽冷,隻不敢再說。窗外雨聲已經漸漸停了,打開窗戶,清幽的香氣立時傳來,舒窈不禁恢複神色道:“這是什麼天兒,說下就下說停就停了,這幾日要是天氣好,我想着帶秦姑娘去踏青呢,南陵城别的不說,就是美景如雲,像七星岩,鹿角峰,翡翠湖,我想秦姑娘一定都喜歡。”
蘇晉看着窗外,神色幽幽道:“她并不是從前那個人,你卻依舊願意對她好。”
舒窈神色一顫,并不欲多說,隻道:“王爺對她委以重任,我們如今坐在一條船上,我對她好不也正常嗎?”
蘇晉想了想,站起來對着她道:“我已經決意要謀定京城,将來風雲變化,我并無絕對的把握,但是這璟國天下不能就這樣旁落他人,當年父皇已經鑄成大錯,我絕不能再惶惶度日,置大業于不顧,你明白嗎?”
舒窈急忙道:“王爺蟄伏三載,既然時機到了,王爺聖明獨斷就是了,隻是有一樣,千萬不要顧念我。”
“我怕你為難,嶽父畢竟在他手裡做官,如果有一天,要你們父女間接為敵,所以……我想……”
她明白他想說什麼,稍顯蒼白的臉上挂着一絲微笑,輕歎一聲道:“權力的鬥争,沒有人會做黑白之分,有人覺得父親是變節叛國,有人覺得是他是識時務者,我無法做什麼論斷,隻是如果王爺不動,父親與我們的關系僵持在此,這個局面永遠也不會改變,如果你赢了,或許有一天我還有機會在他們面前盡盡孝。”她輕輕一笑,“當然,如果你輸了,還有我陪你共赴黃泉。”
聽了此話,蘇晉原來的想法再也說不出口,隻道:“雨後的翡翠湖景緻很好,你不是要約秦姑娘嗎?”
舒窈看了看窗外,木棉花被雨打落,滿院子的燦紅,看得人挪不開眼睛,她心裡來了興緻,知道天晴了就意味着蘇晉也要出府忙事情去了,于是微微一笑,便決定去找秦筝。
園子裡還來不及清掃,甬道上濕漉漉的,舒窈一路走進來隻覺院子裡靜悄悄的,進了内廳也不見有人的影子,又轉過長廊,隻見角湖上景泰正飛身點水,腳上綁了一支湖筆,似在湖面上寫什麼字,不時發出輕輕的點水聲,秦筝站在湖邊,一臉笑意,舒窈不由一笑道:“這是玩的是什麼花樣?”
秦筝回過頭見禮,隻抿着嘴露出笑意,舒窈很少見她這樣開心,也不由專注的看向景泰,隻見他在湖面上用腳尖發力,一筆一劃寫着什麼,身形極為矯捷,被他踏過的水面依舊平整如鏡,一波未動。
輕功這樣好的人,竟為眼前這個素服姑娘做一個侍從,舒窈不禁多看了秦筝兩眼。
他飛身落地,皺着眉看了看湖面,回過頭歎氣道:“還是慢了點。”
舒窈道:“你在寫什麼字哪?”
景泰突然氣餒道:“看了半天你一個字都沒看出來啊?”
舒窈道:“我隻看出第二個字好像是如,其他的實在沒看出來。”
秦筝笑了笑,“他在寫福如東海,可惜,每次寫到第四個字,第一個字就化開了。”
“福如東海?你練它作什麼?”
景泰面色依舊懊惱,“皇帝不是快過生日了?”
舒窈有些驚訝,“莫非你要去拜壽表演不成?”
他笑嘻嘻道:“當然不,隻是拿這個幌子練練腳法。”
舒窈見他口無遮攔的樣子,笑笑不便再說,隻對秦筝道:“上次曾說要帶你去翡翠湖賞景,今日雨後初晴,妹妹可願同去?”
見秦筝點頭,又對着景泰道:“這角湖就是方池塘,一同去在真正的湖面上練習怎麼樣?”
景泰自然高高興興的答應了,三人就要起行,景泰難得細心的對秦筝道:“濕氣未消,我去給你拿件披風吧。”
秦筝有些好笑的道:“我自己去吧,你們先在府門口等我,我去去就來。”
兩人便先去了馬車邊等候,景泰最見不得有人不說話,于是搭話道:“王爺不在府裡嗎?”
“現下應是去兵營了。”
“哦,怪不得王妃有時間與我們遊玩。”他一向心直口快,舒窈并不在意,卻有句話在心裡徘徊了許久,已經到了嘴邊,幾經輾轉出口卻變成了一句無關痛癢的話,“你輕功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