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暗潮洶湧5
蒼鳳修淡淡一句“各位回了吧”,衆人霎時如蒙大赦,忙不疊起身告退,撞得席上杯盞哐當響。
蒼靜海心裡長長地籲了口氣,掌心已是一片汗濕。
一炷香時間之後,衆人魚貫退出,殿上隻餘皇帝與蒼鳳修二人。
臨走之際,身穿月牙白錦衣的蒼墨白不動聲色地擡頭望了望雕梁畫棟的宮頂,眼神隻淡淡一眼掠過,随即轉身出了大殿。
蒼鳳修站起身,漫不經心地整理了一下并不淩亂的衣襟和袖口,蒼聿雲跟着站起身,聲音低低喚了句:“皇叔。”
“你們兩個可以下來了。”
淡淡的一句話,讓蒼聿雲一愣。
接下來顯然已經沒有熱鬧可看,青鸾和蒼靜雪本打算悄然離去,殿上突然響起的這個淡漠的聲音,硬生生阻止了兩人的步伐。
青鸾皺眉,與蒼靜雪對視一眼,眼底分明寫着詢問:我們有露出破綻嗎?
靜雪搖頭:沒有。
青鸾:“……這是試探?”
靜雪抿唇淡笑:“皇叔從來不喜歡試探誰,下去吧,垂死掙紮是沒有用的。”
青鸾撇撇嘴,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出了問題。
雖然現在這副身體的矯健與速度還不行,身手在短時間之間遠遠不可能恢複到以前那般利落,但論起隐藏氣息,她還是可以被稱為此個中高手的,居然這麼容易就被發現了?
“垂死掙紮……這四個字還從來沒在我的字典裡出現過。”青鸾輕哼,“向來隻有我讓别人垂死掙紮的份,這會兒,倒是風水輪流轉了。”
蒼靜雪看起來纖弱佳人一個,輕功卻是不錯,攬着青鸾的肩膀,輕飄飄躍到了地面。
從正門進入大殿,蒼靜雪恭敬地朝蒼鳳修屈膝行禮,“小皇叔。”
青鸾視線對上站在蒼鳳修身後的少年皇帝,略微皺眉,總覺得這個男子哪兒有些不對勁。
十六歲的少年,在古代大多已經是可以獨擋一面的年紀了,尤其生在皇家當了皇帝之人,因着自小身上擔負的責任,以及不同于常人的特殊教導,十六歲完全是可以撐起江山社稷的年紀。可是眼前這個少年男子――
眉宇間帶着些微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淡漠,除了在面對蒼鳳修時眼底神色間會流露出些許不安之外,其他時候大多像是帶了一層面具,讓人看不到他心底深處的真實想法。
而這樣的面具,卻又顯得那麼脆弱,仿佛一擊即碎……
“本王攝政六年,還從沒見過你們這般膽大包天之人。”蒼鳳修負手,語氣淡淡,神色淡淡,即便是危險之語從他嘴裡說出來,也帶着雲淡風輕的味道。
蒼靜雪默默低頭,表情分外恭敬,“侄女知錯,下次不敢再犯。”
青鸾嘴角一抽,有些不敢置信,方才能肆無忌憚地把帝都貴女比作青樓藝妓的長公主,此刻居然如此乖巧溫順。
而蒼鳳修的下一句話,即刻解答了他的疑問,“本王一向公私分明,犯了錯就該受罰。你且回去吧,今晚之事,算在海岩頭上。”
“皇叔。”蒼靜雪白皙清麗的面容微微一變,擡起頭,“驸馬并不知道靜雪在這裡。”
海岩?
青鸾皺眉,那個體魄健碩五官剛毅的男子,居然就是長公主的驸馬?
“他的确不知道,因為他傍晚時分就去了軍營。”蒼鳳修不疾不徐地道,“這是本王給你的教訓。”
靜雪霎時無言。
“為什麼?”青鸾瞪他一眼,似乎覺得他不可理喻,“誰犯的錯誰自己擔,何故牽連他人?況且,我們隻是想見識一下這裡的壯觀場面,不偷不搶也沒殺人,壓根算不得什麼大罪吧?”
蒼靜雪訝異又心急地偏頭看了她一眼,覺得這個才是真正的初生之犢不畏虎吧?在七皇叔面前硬碰硬,可是最愚蠢的做法。
“不偷不搶沒殺人?”蒼鳳修眸光在她身上定格了三秒,須臾,眸光徐徐從她身上移開,嗓音亦溫潤淡然,“你覺得這樣便什麼事都沒有?”
青鸾一窒,下意識地想回答“是”,聲音卻生生卡在喉嚨裡。
自然不是……若隻不偷不搶不殺人就什麼事都沒有,法律是用來做什麼的?況且,古代皇權至上的社會,說錯一句話有時都會帶來九族之禍,更遑論,她們光明正大地偷聽皇上與攝政王的壁腳被逮了個正着?
蒼鳳修淡淡道:“怎麼不說話了?”
“……”青鸾默默擡頭望了望他,默默地垂下頭,心裡默默念着識時務者為俊傑,“我知道錯了,老爹。”
老爹?
蒼靜雪幾疑聽錯,轉頭看了看青鸾,一瞬間有些呆滞,有種風中淩亂的感覺,都不敢擡頭去看自家皇叔的臉色。
而站在蒼鳳修身後的小皇帝,聞言亦是嘴角抽搐,滿臉怪異地瞅着她,覺得這個小丫頭真是好膽色,在皇叔面前,認錯都帶着調笑的意味。
蒼鳳修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低垂着頭顱認錯的恭順姿态,以及與恭順完全不符的嘴角隐隐流露出的可疑笑痕,淡淡道:“既然知道錯了,回府之後,面壁思過三個時辰,以蹲馬步的姿勢。”
蹲馬步?
青鸾皺眉靜默,這是要從現在開始訓練她的體能?不過,這樣的方式倒是在她能接受的範圍之内,況且她确實需要加快速度鍛煉這副身體,遂沉默了隻一小會兒,她點頭道:“知道了。”
這不是妥協,青鸾知道。
因為知道對方給予這樣的懲罰方式代表着他并沒有較真,這種情況下,不管是出于什麼原因,她都不會反抗他。
既然沒有較真,那對于他把靜雪的錯算到驸馬頭上的舉動,自然也不會過分到哪裡去,所以,青鸾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可擔心的。
牽起靜雪的手,她以征詢的語氣道:“那我和長公主先回王府了?”
蒼鳳修定定看了她一會兒,緩緩點頭,“讓銀翼護送。”
青鸾聞言,下意識地又想皺眉,但随即想到自己現在與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小女子沒什麼兩樣,似乎更不該逞強。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