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赢看着手中的紙條,輕輕一撚,紙條化成粉末,“看來,烈帝是真的老糊塗了。”
阿玖坐在山坡上,右腿微曲,左腿随意的順在地上,聽了姬赢的話,好奇,“烈帝出什麼昏招了?”
姬赢走過去,和阿玖并排坐下,唇角一翹,嘲諷道,“他讓宰相五天籌措一百萬兩白銀。宰相做不不到,就羅織罪名,連抄了京中十幾家富商。那些被查抄之人的族人集合在一起,跪在宮門前喊冤。烈帝讓禦林軍驅逐那些人,沖突中,死了十幾人。”
阿玖,“……看來他不是糊塗,而是瘋了。”一國帝王都縱容臣子做栽贓陷害的土匪勾當,下面人有樣學樣,昌國能好的了才怪。
又好奇的追問,“那後來呢?死了十幾個人就白死了?”
“京中所有的商戶聯合起來向烈帝請願,要求烈帝為死去的人伸冤。烈帝看事情鬧大,就把宰相推了出來,免了宰相的官。”
“那那些被搶走的銀子呢?”
“銀子已經收歸國庫,當做軍饷發往邊關。”也就是說,銀子并沒有還給給那些商戶,“宰相在罷官歸家的途中,被暴怒的商戶殺死,因為人太多,不知道是誰動的手,最後不了了之。”民殺官,逮住了要全家連坐。但民殺民,隻需一人抵命就行。那麼多人都有嫌疑,卻不能把那些人都殺了,且烈帝奪人錢财本就心虛,幹脆大被一蓋,把這件事糊弄過去。
阿玖此時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烈帝此舉,無疑是寒了朝臣們的心。宰相如此做,無疑是被烈帝逼的,現在事情鬧起來,烈帝卻推宰相頂罪,連死了都白死,以後誰還敢盡心的幫烈帝做事?
不過,烈帝越作死,對他們越有利。
阿玖折了一根枯草在嘴裡面叼着,歪頭瞅姬赢,“事情發展成這樣,你是不是也讓人摻和了一腳?”不然幾個富商平民,怎麼敢堵在皇宮門口鬧騰。
姬赢笑,“我不過是讓人鼓動了幾句,混亂起時推動了一把,把宰相給殺了。”當初布局時,連他都沒想到事情會進展的這麼順利。
正如阿玖所猜測的,昌國國都的消息傳到各地,那些本就貪污的官吏如同開了籠的餓狼一般,幾乎是毫不遮掩的撕咬商戶這一塊肥肉,羅織罪名構陷,抄家……種種手段層出不窮,更有甚者,不止對商戶,少有家資的農戶都不放過。官員和平民的矛盾空前尖銳。朝中百官收到下面人的孝敬,再想一想前任宰相的下場,紛紛閉嘴,對下面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視而不見。倒是有忠心的官員提醒過烈帝幾句,可惜烈帝性子執拗陰沉,因為之前宰相的事情心裡有鬼,下面人一提起類似的事情,他聽都不想聽,就把人打發走,兩三次之後,再也沒有人跟他說這樣的事情。
上面不管,下面愈演愈劣,昌國國内混亂矛盾加劇。
阿玖和姬赢在一處隐蔽的山莊内住了一個月,每天都有新的消息從外面傳進來。聽說昌國國内已經有好幾起平民打砸衙門的事件後,阿玖改變主意,“依着現在烈帝的昏聩程度,不用咱們出手,他就能自己把自己作死。他之前幾十年一直握緊手中的權利不放,要是讓他看着自己的國家一天天衰敗滅亡,手中的權利慢慢流失,可比一下子殺了他痛苦多了。”隻要烈帝痛苦,她就高興。
在這樣的事情上面,姬赢向來不會反駁阿玖,“那依着小九兒的意思,咱們現在回去?”出來兩個月的時間,也不知道兩隻小包子想不想他。
“回去吧,就讓烈帝多活幾天。”
兩人原本想低調一點,安安靜靜的返回昌國,奈何他們想低調了,偏有人不肯放過他們。
這一日,兩人剛到昌國商縣,就被人盯上。阿玖和姬赢隻做不知,挑了一處酒樓下馬休息吃飯。
隔着酒樓的窗戶,阿玖看向外面,“看大街上人不多,卻行色匆匆的,怎麼覺得這個縣城比别的地方格外緊張一些?”
姬赢也不清楚這些,這條路線是他們臨時決定的,之前并沒有打探過這邊的消息。
正趕上夥計上酒,阿玖把他叫住,“夥計,問你個事,你們這裡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店夥計臉色微變,扯着嘴角笑道,“客官怎麼這麼問?我們這縣城裡再安穩不過,怎麼會出事情,客官就不要開玩笑了。”說着就要走,“客官要的菜馬上來,客官且稍等一下。”
阿玖攔住他,“等一下。”伸手掏出一粒碎銀子放在桌子上,“你跟我說一說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情,這粒銀子就歸你。我剛來上來時,看着你們這麼大的酒樓,生意似乎不太好啊。”店裡面生意不好,夥計自然也沒有多少工錢可拿。最奇怪的是,現在是吃飯的點,酒樓裡卻沒有什麼客人,就有些不尋常了。
店夥計面色糾結一下,到底沒忍住銀子的誘惑,伸手把錢拿過來塞兜裡,低聲道,“這話我也就跟兩位客官說說,兩位客官聽了知道就行,千萬别把小的供出來,縣老爺不讓說呢。兩位客官要是信我,就别吃飯了,趕緊走,你們一進縣城,就被人盯上了!”
這個阿玖和姬赢已經察覺到了,沒想到一個店夥計都能知道,可見這樣的事情不止一次。阿玖心裡更加好奇,又掏出一粒碎銀子遞給夥計,“到底怎麼回事,你跟我好好說說。”
“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楚。原先還好好的,後來不知道怎麼的,我們這的縣老爺抓了老多人扔進大牢裡面,砍頭的砍頭,監禁的監禁。那些有錢的人家全都遭了殃。後來有人從大牢裡逃了出來,說那些被圈禁的人根本沒在大牢裡面,而是被縣令灌了啞藥賣到别的地方去了。咱也不知道事情真假,反正鬧得挺兇的。後來好多人就聯合起來砸了衙門,跑到城外面當土匪去了。之後再有人陌生人進城,不等出了縣城就被衙門裡的人抓了去。我這也是看兩位公子面善,才跟你們說這些,你們一會兒趕緊走吧!”說完不敢多待,托着茶盤退出去。
“看來,這個縣令也是一大巨貪啊!”阿玖歎一聲,語氣說不出的譏諷。奪人家财也就算了,竟然連人家家裡的主子奴才都給發賣了賺錢,這簡直就是吸皿鬼,比雁過拔毛還狠。
姬赢點頭,“官逼民反。可見,無論什麼時候都要把百姓放在第一位。”造反的多了,也就是一個國家滅亡的時候到了。
“反的越多越好,等他們自己人打成一團了,咱們才好出手。”阿玖喝一口茶,“你說,那個縣令逮外來人做什麼?難道連路過的人他都要打劫?”
“自然是用這些外來人抵罪。”當初龔太傅給姬赢授課時,閑暇了沒少跟姬赢說那些貪官污吏貪腐冒功的事情,故此,姬赢對商縣縣令的打算能猜出來一些。
阿玖好奇,“用這些外來人抵什麼罪?”
“現在昌國吏治腐敗,商縣縣令貪婪殘暴一些,隻要給上面送了足夠的銀子,上面的人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沒看到。但如果出現百姓叛亂的事情,一旦鬧大,就連他頭頂上的人都要受到牽連,所以,事情鬧出來之後,商縣縣令頭上的人一定給他下了命令,在事情鬧大之前,把事情掩蓋下去。掩蓋的方法自然是把叛亂的人剿滅。商縣縣令如果有本事剿滅那些人,那些人也就不會在商縣城外落腳了。但他頭頂上的人又催的急,折中下了的辦法就是抓一些外地人判了刑湊數,應付上面。”
阿玖小嘴微張,“還能這樣?那他這跟掩耳盜鈴有什麼區别?那些被他逼反的人該在還在啊。”
“所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付完這些事情,商縣縣令應該就會調離這裡。”人都走了,這邊就是發生暴亂,也算不到他頭上了。
阿玖想一下,也是,指着這樣的人有什麼憂國憂民的意識,跟指着公雞下蛋沒什麼區别。姬赢所說的這些,極有可能是商縣縣令所想,搜刮的盆滿盈缽的走人,管他後面如何呢。雖然十分希望昌國能亂起來,且越亂越好,面對商縣縣令這樣的官員,阿玖還是恨不的想要一刀子宰了對方。
“所以,一會兒那個商縣縣令也會派人來捉咱們倆去衙門裡頂罪了?”阿玖哼一聲,心裡盤算着一會兒商縣的衙役過來時,怎麼着好好的教訓對方一下。
姬赢一眼看穿阿玖的打算,笑道,“其實,就是他們把咱們押到大牢裡面去,也沒什麼壞處。”
阿玖眨一眼,看着姬赢眼底一閃而逝的算計,好奇的湊過去,“你是有什麼打算了?”
姬赢笑而不語。被阿玖問的急了,姬赢這才道,“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阿玖癟一下嘴,“神秘兮兮的,還跟我賣關子。不說就不說,要是我壞了你的計劃,可不許賴我。”
“放心吧,我的計劃壞不了。”
這麼一說,阿玖更加好奇,奈何姬赢閉嘴不言,她也隻能抓心撓肺的等着。
看着阿玖時不時的擡頭瞥他兩眼,姬赢隻做不知,心裡早就樂翻了天。他就知道小九兒好奇心重,所以故意吊着。這一路上小九兒光想着怎麼收拾烈帝,根本就沒有怎麼關注過他,現在有這機會讓小九兒多看他兩眼,姬赢覺得,即便以後被小九兒揍,也值了。
一頓飯沒吃完,就有六個衙役闖到包間裡面,把阿玖和姬赢圍了起來,為首的兇神惡煞的相貌,粗聲道,“把這兩個朝廷要犯抓走!”有兩個人上來就抓阿玖和姬赢。
阿玖和姬赢非常有默契的一杯酒潑過去,“想抓人就去外面老老實實的等着,等我們吃完飯了,自會跟你們回去!”
被酒水潑到的兩個人就覺得仿佛一把石子砸到了他們臉上,忍不住哎喲一聲叫出來,身子跟着後腿兩步,一時間看着姬赢和阿玖兩人有些驚悸。他們抓了好幾回外鄉人,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淡定,身手這樣好的。六個人相互看一眼,覺得應該回去找縣令好好商量商量再說,别碰到什麼硬茬子,再把他們折進去。
六人剛要走,就聽姬赢道,“你們可是說了要抓我們去衙門的,說過的話不能反悔。一會兒吃完飯了要是沒看到你們六個,我們就親自去衙門找你們說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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