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獄裡面,昭帝看着錦衣衛把牢房裡的刑罰輪流的給順親王上了一遍。
順親王被綁在刑架上,渾身上下鮮皿淋漓,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仍咬緊了牙不肯多說一個字。
昭帝眼睛微眯,冷氣四溢。
已經過了吃飯的時辰了,看着昭帝心緒不佳,德寶立在後面心裡擔憂,卻不敢開口提醒。昭帝和白非凡說話時并沒留他在殿裡伺候,因此,他也不知道白非凡和皇上說了些什麼,以至于皇上這麼急切的審問順親王,想要從順親王口中挖出那個所謂的高人的線索。
“皇上,不能再用刑了,再用刑犯人的身體怕是承受不住。”錦衣衛看了看臉色青白的順親王,略微探查一下,對昭帝道。
昭帝磨磨牙,揮手,“把人帶下去,招太醫醫治。除了用刑,還有什麼方法能撬開他的嘴?”
錦衣衛面有難色,“屬下聽聞有人會攝魂之術,中招者有問必答。但是會攝魂之術的人鳳毛麟角,屬下也隻是耳聞,并沒有親眼見過。”碰上這種硬骨頭熬刑的,誰都沒有辦法。這種人就跟不知道痛似得,随便你怎麼折騰,他都閉嘴不說。
昭帝煩躁的捏捏鼻根,“既然如此,那就再想别的方法,務必把順親王的嘴給撬開!”
“是!”錦衣衛心裡盤算出數種方法,又一一否決,他拿順親王府裡王妃世子郡主的性命威脅順親王,順親王都不肯妥協,還能有什麼好的辦法?真想不明白,一個窮途末路的王爺,哪裡來的那麼大心氣支撐着他,死活不肯招供。
外面響起腳步聲,昭帝回頭,沒看到人,通過聲音就辨認出來的是誰,忙着站起來往外走,“小九兒,你來這裡做什麼?”诏獄裡皿污遍地,陰氣又重,來這裡多不吉利。
“我聽說你在審問順親王,過來看看。”聲音響起,阿玖已經從甬道裡走過來。
“沒什麼好看的,這邊交給錦衣衛就行,朕陪你回去。”昭帝擋住阿玖的視線,不讓她看到裡面的場景。
阿玖也不強求,跟着昭帝往外走,“你在審問他什麼,他可招供了?”連午膳都顧不上吃就跑過來審問順親王,肯定是有大事。
“這事等回去以後我在和你說。你現在過來可用過午膳了?”
“用過了。午膳的時候你沒派人過來送信,我惦記着你這邊就過來看看,這才知道你來了诏獄裡。我來的時候讓人備了吃食,你去我的朝陽宮裡用一些吧――下次你可不能這樣了,審問犯人重要,但是你自己的身體更重要。磨刀不誤砍柴工,你吃飽喝足了再去審問犯人,沒準還能多點精神給對方施加壓力,他見了你的真龍之威,心裡一害怕,說不定什麼都說了。”
昭帝忍不住笑,心裡的焦躁散去幾分,“不過午膳用的晚一些而已,能不能給犯人施加壓力也不是從一頓飯上來的啊。”知道小九兒是在關心他,心裡暖暖的。
看昭帝的心情好了起來,阿玖不再提這事,轉頭說起自己在外面時見到的趣聞。
一提起外面來阿玖就眉飛色舞,表情活潑,言語俏皮,聲音清脆如水滴玉石,聽在耳朵裡清脆悅耳。有再多的煩難,看到這樣生動的表情,聽到這樣充滿活力的聲音,也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昭帝和阿玖說了一會兒話,吃飯的時候比平日裡多用了半碗米飯。
吃飽喝足,昭帝拉着阿玖的手在外面一邊溜達一邊消食,斟酌一下,把順親王背後另有推手的事情說了出來。并不因為阿玖是女人,就不告訴他,更沒有那種将阿玖藏在懷中,不讓她接觸外面狂風暴雨的心思。
他會盡他所能的替小九兒遮擋風雨,但小九兒作為和他一路同行的人,卻不能對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這樣的話不是保護小九兒,而是害了她。藏在順親王背後的人是誰,除了順親王,誰都不知道。小九兒如果沒有防備,萬一被這人趁虛而入,暗算了小九兒怎麼辦?
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信任,是相互坦誠,是同舟共濟,他有事情不會瞞着小九兒,相信小九兒也不希望他瞞着。
小九兒不是養在暖房裡的花朵,而是可以和他一起迎接風雨的雄鷹。
阿玖聽完昭帝的話,眉心擰一下,“你是說,順親王背後另外有人指使,而且已經布了十幾年的局?”那這個人可真是藏的夠深,夠能忍的。
昭帝點頭,“從順親王的話推斷,應該是。”
“那他圖什麼?”花費這麼大心思,耗損這麼大的精力,若說沒有所圖,打死阿玖都不相信。但從順親王對那個人的盲目信賴來看,難不成那個人就是一門心思的為了拱順親王上位?否則依着順親王缜密的心思,不可能發現不了那個人的異常。
這一點昭帝也百思不得其解,搖頭,“順親王口風很緊,用了這麼多天刑也不肯說。看他的意思,應該是很堅信那個人會來救他。”否則他也不會天天這麼受刑的死扛。
昭帝和阿玖分析了一圈,也沒想明白那個背後之人的目的,若說為了皇位,依着那個人的手段,當初能弄死那麼多王爺皇子,隻要稍微發力,把其餘的幾個皇子一并都弄死,先帝的子嗣死絕了,順親王作為先帝的胞弟,稍稍運作一番,就能名正言順的登基。
可那個人沒有這麼做,反而繞了一大圈子,先扶持着昭帝上位,讓後再想辦法把昭帝弄死,再扶持順親王……這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給自己找事兒做麼?稍微是個腦子正常的,都不會這麼做,偏偏順親王還同意了。
阿玖看着昭帝,慢慢道,“難道真如順親王所說,是為了順應天命?”看似最不可能的事情,有時候往往就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