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身為對蘇州城一無所知的小白,雷家是何方神聖肯定是不知道的,看起來是很厲害的樣子。不過雖然他不知道,但許仲是知道的。
許仲的臉色有些奇怪,沒有了先前的憤怒,反而是多了幾分古怪。
“雷家的人是雷華?”
老鸨點了點頭。
許仲笑了起來。“是雷華讓你來的?”
老鸨怔了怔,臉色開始有些緊,因為許仲的古怪讓她感覺到了有些不妥。在這蘇州城裡,雷家跺跺腳全城都得抖一抖。所以在這種争風吹醋的場合,但凡是擡出雷家的名号,基本上都是風波即刻散盡的。
她故意提到雷家,也是想讓這二位知難而退。可是這二位一個比一個愣,那個煽風點火的就像是沒聽過雷家的名号,一臉的若無其事。而這位許治許公子不僅沒有被吓住,反而高深莫測的笑了起來。
所以她開始疑惑起了這二人的真正身份,既然有了懷疑。自然是會老實的。
“倒不是雷公子開口的,而是那狗仗人勢的馬猴兒。”
許仲長長哦了一聲,向着老鸨兒揮了揮手道:“若是别人我也就不計較了,但這次不行,蘭蘭不能走。我不為難你,你且出去告訴那雷華,就說若他想要蘭蘭,讓他親自過來!”
“對了。”他又對着老鸨兒強調道:“不要告訴雷華有我的存在,就說……嗯,就報陳曦陳大哥的名号!”
老鸨兒有些發懵,她看看一臉高深莫測的許仲,又看了看莫名其妙的陳曦,然後眨巴了兩了眼,帶着一臉的古怪走了。
事到如今,她自然看得出來,這個許公子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神仙打架,小鬼可别插手,老老實實傳話就是了。
老鸨走了,還順手帶上了門。這次輪到陳曦發懵了。
許仲的變化若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尤其是把他推出去的那番話,讓他警覺到許仲應該是覺察到了什麼。
果然,許仲笑嘻嘻的看着他道:“陳大哥啊,既然你說與那翠花姑娘相識,那顯然你也是這城裡的人。可你竟然連雷華都不認識,這可讓我不明白了啊,這蘇州城裡似乎還沒有不知道雷家的人呢。所以我先前将前因後果想了一下,覺得陳大哥接近我似乎是别有用心呢。”
陳曦慢慢坐了起來,微笑着慎重地看着許仲,心中感慨不已。
不愧是知府的兒子,雖然人家是個才十四歲的涉世未深的少年,雖然社會經驗少,但畢竟是能分析出來的。虎父無犬子啊,他倒是太高看自己、太小看他人了。
既然已經被拆穿,那也沒有再隐藏的必要了。
“衙内倒是給我上了一課。不錯,我接觸衙内的确是别有用心,不過心思沒有那般不堪,隻是想通過衙内搭上令尊,我家裡有些冤屈,不得不行險面呈許知府。”
許仲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如此說來,下午我家門前的也是你喽?”
“是的。”
“就是嘛,我一直都在疑惑,蘭蘭應該不會做出使人到我家喚我的這等事的!你好厲害啊,竟然能打聽到我傾慕蘭蘭,而且一環套着一環,若不是那雷華讓你露了餡,怕是我還被你蒙在鼓裡呢。不過……那雁丘詞确是你寫的?”
“過獎了,隻是不得不為而已,至于這詞……這等詞有的抄麼?”
“這倒是,這等詞,到哪裡抄得到麼!我還想抄兩首去裝臉面呢。”
許仲笑了笑。接着道“如此便好,看在那首雁丘詞的份兒上,我相信你是有冤屈的。所以你得逞了,等我爹回來,我會帶你去見他。”
“多謝了。”
“不用啊,既然你有冤屈,那我實則上是在幫我爹爹治理地方而已。而且我最敬有大學問的人,你這麼年輕,有心計又有學問,雖然被你耍了,但還是很欽佩你的,反正隻是舉手之勞啊。不過我幫了你,将來你可得送兩首詩詞讓我署名,讓我去打别人的臉啊。”
陳曦哈哈大笑着應了下來。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衙内很有意思,先前不許老鸨透露出名号,現在又要自己送詩詞給他,看來很享受扮豬吃虎裝逼打臉的橋段啊。
笑聲還未落,便聽到門外有咚咚咚的急促腳步聲響起,許仲一聽,急忙睡倒在軟榻上,然後翻了個身,趴在了軟榻上。嗡聲嗡氣的道:“啊啊我喝醉了,陳大哥你先擋着,讓我先醉一會兒。”
呃……陳曦啼笑皆非的看着趴着的少年。這裝逼打臉明明是自己該做的,怎麼自己反而成了配角了?
由不得他多想,因為門已經開了,有人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來人穿着一身白色綢袍,個子很矮、很瘦,尤其那張臉長得極有特色,讓陳曦在第一時間想到了一個成語。
尖嘴猴腮!
這人的臉很小,但眼睛很大也很圓,臉上沒有肉所以臉頰凹陷,皮膚有些暗紅,最重要的是嘴巴很尖。這讓他想到了先前老鸨與許仲說到的馬猴兒,看起來應該就是這人了。
既然成了配角,那就該有配角的自覺。所以陳曦站了起來,打算好好跟這個馬猴兒說道說道。卻沒想到那個才躺下去裝醉的小衙内竟然骨碌着坐了起來,還連連向他擺手,示意他不要開口。
這是……先前不是還将我的名号打出來的麼?怎麼放棄了?陳曦帶着古怪的笑容重新坐了下來,想要看看這許仲究竟打算幹什麼。
“馬猴兒?”許仲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馬猴兒本來正急匆匆的向陳曦走來,在聽到這帶有幾分憤怒之意的三個字時,猛地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瞪着眼那本就很大的眼盯着許仲。
“看什麼看?”許仲的嘴角露出了幾分譏諷。
“你馬家不過是靠着賣女人才有的今天,還趾高氣昂?丢不丢人!你跟你爹一個德性,都是狗仗人勢溜須拍馬之輩!還敢跟我搶蘭蘭,你配麼?都說了讓你主子雷華親自過來,你算什麼東西?一個狗仗人勢的奴才也有資格上竄下跳?”
陳曦終于明白了,原來馬猴兒不認識許仲,加上許仲被先前争蘭蘭的事給惹毛了。那個雷華沒有親自過來,所以許仲很氣很惱。加上他很不齒馬家的為人。這便赤膊上場,一見面就忘了扮豬吃虎的那回事,直接就怼上了。
隻是這樣不好的呀,陳曦覺得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