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陳曦舉起了匕首,仍舊戲谑笑着。
“一。”
“二。”
“三……”
尾音拖得很長,匕首慢慢的落下,在廂軍所有目光的注視下,一點一點的落下。
然後陳曦懶散說道:“發哥,動手啦。”
魂不守舍的王恒遠猛的一震,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着。
怪不得陳曦要将他的眼睛蒙起來,原來陳曦早就打算好了。
雖然他看不到,但他已經知道結果了。
陳曦故意将“三”字拖得很長,故意将匕首一點點的落下,并不是在折磨他,也不是在吓他,純粹是在吸引廂軍的注意力。
不問可知,他帶過來用來扳回局面的四十名廂軍面臨着什麼樣的結局。
陳曦扯開了他蒙着眼的布,他看了一眼,低下了頭。
孟一發的人每人手裡都是一把兵器,已經抵住了所有廂軍的後背,隻是刹那間,所有廂軍都已經被制住。
廂軍先前有幾個死傷,又有十多個被當作了暗梢放在了外面,此時這裡隻有二十來個人。而孟一發的人一個都沒有死,隻是有數人傷了。
他先前太托大,設計擒下孟一發後,想着要利用這些土匪地頭蛇帶路,所以沒有殺人立威。
他錯了嗎?他沒錯,這些土匪已經相依為命很多年,若是殺了其中的哪一個,必然會引起反彈,到時會影響大事的。事情也确實在按照他設計的方向走,他擒住孟一發,成功的讓其餘的土匪都放棄了抵抗,又成功的讓孟家兄弟倆之外的所有人都歸附了自己。
他知道孟一發這幫人幫助許清菡隻是為了在這個局面下自保,以及将來塵埃落定後能有一片栖息的地方,許清菡能給他們的,自己也能給。
可是現在他輸了,這些土匪自然會再次反水。因為這些土匪的眼裡隻有利益。
陳曦的匕首并沒有落在王恒遠的手指上,而是詭異的笑了起來。
“一……二……三!”
這一次很幹脆,三字剛落,匕首便抹上了王恒遠的喉嚨,與此同時,院子裡的所有廂軍也一齊撲通倒地。
全都死了。
王恒遠抽搐着瞪着眼,努力的想要看清雲層背後的黯淡月亮,他知道,這将是他最後一次看到月亮了。
一次錯判,葬送了自己的性命,王家也将從此淪為應奉局的走狗,不僅積聚多年的家當淪為了他人的嫁衣,而且終将不得善終。
如果從頭再來,他會不會支持父親做出追殺這兩人的決定呢?
他的意識已經接近模糊,但依然意識到,恐怕他與父親仍舊會這樣做。
這個機會很難得的啊,若不是那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就算這兩人插上翅膀,也飛不出那麼多官府老手的手掌心。可偏偏天意弄人,一場雨澆滅了王家的所有希望。
這兩人逃走了,他與父親慌了,不得不調動所有能調動的力量去圍追堵截,終于,王家的希望又死灰複燃了。
他帶着廂軍來了,許诤還被應奉局拖在外地,勝利已經在向他招手。隻要今夜一過,明天這兩人将再也無所遁形,他想不出這兩人還有什麼翻盤的希望,隻能被動的躲躲躲,不停的躲,最終筋疲力盡的被活捉。
可是,萬萬沒想到,他莫名其妙地在陰溝裡翻船了,他死了。
難道這便是天意?
他帶着這個念頭斷了氣,身體終于不再抽搐,但仍舊圓睜雙眼。
直到臨死,他還死得很不甘,因為他不該輸的,而且輸得這麼窩囊。
與他一同斷氣的,是這些廂軍。
……
陳曦眯着眼看着讪笑着的孟一發,孟一發的臉上有些瘀青。
除了已經分出去救治孟二發的人,孟一發其他手下都一起讪笑着,顯然對這情景有些不知如何面對。
陳曦伸出了手,阻止了孟一發想要解釋些什麼的欲望。
“不用說了,你們沒有做錯。我不會怪你們,相反應該感謝你們。”
“如今我們徹底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以後我不會再允許背叛!”
“對了。”他看着搓着手的孟一發,繼續說道:“為什麼人家都有名号,而我們沒有名号?”
“這是不行的,他們叫虎嘯幫和霸刀幫,我也來取一個響當當的俗氣的名号。”
“就叫……飛龍會吧!”
如今他說的話,自然不會有人反對。他們合力殺了王恒遠與這麼多的廂軍,确實已經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而且他的表現以及他的“身份”自然會讓這些土匪唯他馬首是瞻。
“李蠻子與賀霸呢?”陳曦皺着眉問首孟一發。
孟一發終于不再讪笑,而是露出了面對楊福如時的谄笑。
“賀霸被綁起來了,李蠻子一直在逼着賀霸要财寶。先前這麼大的動靜李蠻子都沒出來,估計已經逃走了。”
陳曦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
李蠻子成了光杆司令,已經沒有任何去與孟一發争的本錢,隻能離開這裡逃亡去了,臨走前想要一些财寶也是理所應當的。
隻是這個李蠻子将來有可能會是一個後患啊,可惜李蠻子想要逃,他卻沒有任何能力去攔。
“賀霸的人以及家眷都死光了?”
“死光了。”
“虎嘯幫的人以及家眷呢?”
“虎嘯幫的人全死了,家眷都被王恒遠關起來了。”
陳曦皺了皺眉,寒着臉做出了決定。
“那些人……都放了吧。”
孟一發有些詫異,不過在看過陳曦的堅決時,還是應了下來。
陳曦使勁嗅着空氣的皿腥味,覺得有些惡心,然後痛快的吐了幾口。
先前計劃是要将這些老弱婦孺殺光的,但此時已經沒有必要了。此時這些人生命已盡皆掌握在他手中,他本可以決定将這些人都殺光以絕後患,但……始終下不了決心。
雖然心裡很惡心,吐得很厲害,但吐得很痛快,吐得很開心。
我不是一個壞人,我不是壞人啊,呵呵。
吐完後,他抹了一把臉,發現都是粘稠的皿,想來都是王恒遠的皿。
靜靜想了一會還有什麼未盡之事,發現應該差不多了,這才與孟一發一起走進了屋,去見那賀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