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章頭疼時候想殺人的紅衣小姑娘
也無風雨也無晴。
李汝魚在江秋州算得上一号人物,攪弄過回龍縣風雲後,整個梓州路也算是有分量,但臨安那邊,可沒多少人去在意這麼一個小小少年。
悄然走入臨安的李汝魚,似乎掀不起一絲浪花。
江秋州到臨安,一路經過州縣無數,李汝魚并不急于趕路,沿行秉承夫子教導,多看,多聽,多聞,多想,唯獨不多說。
老天爺給了人兩個耳朵,兩個鼻孔兩隻眼睛,唯獨隻有一張嘴。
就是少說,多聽多看。
千裡路行,李汝魚見識上收獲頗豐,盛世下的大涼,李汝魚越發懂得人情世故、道理,不知不覺裡越發穩重成熟。
抵達臨安,已是九月中旬。
出扇面村後,順江集僅是個寒碜小鎮,璧山回龍亦是小城,就是江秋州城和長陵府城,也算不得繁華,一路東行,經過江陵府重鎮,見過人口十數萬的繁華,但來到盛世繁華人口已超百萬的臨安,李汝魚着實被震撼得夠嗆。
房宇綿延不知多少裡。
整齊的青石闆街上人群熙攘,商肆遍地,不僅僅局限于瓦子勾欄坊子,形形色色的人兒往來,販夫走卒聲充斥在臨安上空,鼎沸人聲裡無時無刻不在陳述事實:盛世繁華。
大涼風氣開放,和江秋州等地不同,臨安尤盛。
諸多尋常人家的小娘子不說,大戶人家的小姐丫鬟們襦裙酥兇半露香風撲鼻,肆無忌憚又窈窕迤逦的走在街坊間,直如無盡綠葉裡繁花點點。
賞心悅目至極。
李汝魚是中午時分抵達臨安,短暫休息進食後,找了一家牙行。
不打算去投靠如今叫謝純甄的嬸兒。
朱門深戶不易入,李汝魚也不想給嬸兒添麻煩,況且,還是喜歡江秋房那種無人約束的自由,是以打算租房。
臨行時,老鐵又給了自己千兩會子――都是賣君子旗府邸賺來的錢。
繁華之地,有錢從來不愁吃住。
租房找牙行。
随意找了間有些規模的牙行,尚未進店,裡面的夥計已經搶了出來,熱絡的從李汝魚手上接過馬缰,谄媚的笑道:“小哥兒有什麼事。”
牙行,不僅提供租售房信息,也經營各種中介勾當,比如大戶人家招聘或者買賣奴仆,又或者是某些落魄子弟變賣家産,都有牙行的影子。
李汝魚牽着高頭大馬直奔牙行,有眼力見的夥計哪會錯過财神爺。
那夥計眼裡,李汝魚雖然穿着普通便服,但十四歲少年便能有一匹騎行代步的精壯馬匹,絕對不是尋常人,哪會不懂得巴結。
李汝魚有些不适應夥計的熟絡,也不打算進門了,說道:“我要租房,要求很簡單,小院子,幽靜,不能太偏僻。”
夥計暗喜,這錢好賺。
正欲委婉說辭以求多敲詐一些中介費用,不經意看見跟在李汝魚身後的花斑,愣了一下,仔細看了一眼,心中大駭,這可不是一般人家能養的獵犬。
入秋後,花斑重新開始長毛,純銀色的毛發如針氈,柔順中透着犀利。
又吃得膘肥體壯。
很難說,這是一條獵狗還是一條狼。
夥計心中一跳,瞬間做出明智的決斷,略一沉吟,“符合您要求的房子不少,夕照山下便有幾處,小哥兒若是得閑,小的帶您去看看?”
李汝魚點頭,“可以。”
跟着夥計去看了那處院落,很小的院子,就在山下樹林邊,下階梯三十米左右,便是一條左右貫通的長街,向左通往青雲街,向右通往西子湖。
關鍵幽靜。
有點鬧中取靜的意思,又有些名流大儒大隐于市的韻味,适合讀書人,也适合自己這樣的人居住,當然,價格也不低,每月足足十五兩會子。
李汝魚四處看了一眼,瞥見遠處百十米處有座精舍,問夥計,“那處精舍價格若何?”
夥計臉色一變,壓低聲音,“小的多嘴說一句,那精舍小哥兒千萬别靠近,知道為何您看中的這個院子價格這麼便宜麼,因為房主被精舍裡的人丫鬟殺了,房主雙親得到了一筆撫恤金,但也不敢再住這邊,搬到城東去了,也沒人敢再住進來,您看院子裡都已生了不少雜草,要不然以這個房子的條件,少說一月也要二十兩。”
任何一個朝代,房子都最值錢,今時大涼尤以臨安為甚,不說西子湖畔的宅子動辄數萬兩會子,那青雲街亦是如此。
隻不過青雲街的宅邸,不是有錢就能買的,得身份昭彰之輩。
李汝魚訝然,“臨安府差人不管?”
夥計哂笑一聲,“閑安王爺發話了,誰敢管,臨安知府大人?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啊!”
李汝魚愣了下,這處精舍竟然和趙長衣有關,這世界倒是小。
辦了諸多手續。
李汝魚去街商肆裡買回一應生活用品,将馬牽到後院,讓花斑自個兒在院子裡折騰,拿起鋤頭,李汝魚開始清理院落裡的雜草。
這是自己在臨安的落腳點,李汝魚打整得很認真。
雖已入秋,但沒過多久便大汗淋漓。
花斑那貨在院子裡撒野了一陣,到處撒尿宣示了主權後,便伏在堂門直通院門口的那條青石闆小道上,有氣無力的搖着尾巴。
鋤了一半,眼看天色将暮,剩下的得明日才能鋤盡。
李汝魚直起身,眼角餘光處看見一片嫣紅。
倏然一驚。
轉身望去,默默看着蹲在籬笆院牆的一襲紅衣,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個小姑娘,安靜的蹲在籬笆牆上,撐着臉默默的看着自己。
一襲紅衣的小姑娘十四五六的年紀,滿臉小雀斑,眉宇間頗有嬌俏,兇前青梅半握,含苞待放,洋溢着青春澀氣。
李汝魚笑了笑,你好。
小姑娘歪着頭,“我不好。”
李汝魚哦了一聲,“我不是郎中。”
小姑娘點頭,一臉認真,又一臉冷漠,“我頭疼。”
如有風一陣陣拂過。
院子裡尚未被鋤的雜草,似乎被一隻看不見的手齊刷刷的按捺,整齊的伏倒在地,再齊整整的彈回來,如此數次。
花斑倏然四肢刨地,伏身低哮。
殺意!
李汝魚拽緊了手中鋤頭,認真的看着那小姑娘。
“我頭疼的時候就想殺人。”
青梅小姑娘,歪着頭說着很不青梅的話。
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