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647章會有人為你留一盞燈

  夕照山下楚王府,下人早散盡。

  李汝魚走在新修後自己基本沒怎麼住過的王府中,頗有些感觸,他想起了當年。

  當年,自己租的這個院子。

  當年,周嬸兒在謝府,小小随着夫子雲遊四海。

  當年,小院子不遠處還有一座鄰居,隻不過那處房子随着夕照山一戰化成了廢墟,嶽平川就死在那片廢墟裡。

  如今,那片廢墟已是王府的一部分。

  如今,那位喜歡蹲在前頭上的紅衣小姑娘,還在開封等自己歸去。

  不知道為何,李汝魚有些懷念。

  從扇面村走到現在,經曆過很多次生死之戰,但真正讓他覺得酣暢淋漓,讓他感受到劍客的快意,還是當年夕照山一戰。

  他于門前讀史書,從書中借一段大燕厚重的曆史戰嶽平川,再戰乾王趙骊,那是何等的快意兇酣。

  最後以書聖的“快雪時晴帖”出劍,一劍寫“佳”。

  劈塌城樓。

  李汝魚想起了為了攔住嶽平川赴死,而在青雲街赴死的那些人。

  老将獨孤鹫,西子船娘。

  皆是為死而死。

  唯獨嶽平川那位師出同門,甚至還有裙帶關系的花老爺,不想死,但他卻死了。

  李汝魚對花老爺無感。

  但真心有些遺憾,如果獨孤鹫不死,那位西子船娘不死,該是何等的好事。

  最不該死的是嶽平川。

  他若是活着,這大涼天下如今大概也輪不到自己來一肩挑日月。

  除了這夕照山一戰,李汝魚又想起了瀾山之巅的張定邊、王重師,也想起了聖人廟畔半佛半魔的郭解,想起了鴛鴦湖畔的吳莫愁,想起了琅琊山的吳敵,想起了醉裡挑燈看劍的辛美芹,想起了君子旗那位飲毒酒死丈夫墳前的老母親……

  最後,他想起了沈煉。

  想起了柳向陽。

  一聲喟然長歎。

  你們看不見的光彩,我帶着你們去看!

  身後傳來安梨花的聲音,“你不是口渴麼,喝水呀!”

  李汝魚頭也不回,“心渴。”

  所以口渴。

  我之心渴,是渴望看見星空之外的光彩,是渴望探尋異人的真相,我之心渴,是渴求天下億萬衆生,有他們想要的自由。

  前者我能做到,而且必須做到。

  然而後者……

  李汝魚知道,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因為異人浮生描述的那個大同盛世,不是一個人,也不是一代人,甚至也不是幾代人可以打造出來的,這一點,李汝魚理解。

  哪怕異人浮生不說,他也能想到。

  那樣的世界,以東土和大涼這兩座天下的局勢而言,至少還需要數百年甚至千年。

  而且還必須實現一點:武道滅亡!

  若武道不滅,那麼世人就不會去追求異人浮生口中所說的“科學”,若武道依然節節拔高,那麼世間永遠存在着淩駕于律法之上的恃強淩弱。

  律法,束縛不了武道聖人。

  一如大涼律法,束縛不了東土劍魔城一般。

  李汝魚知道,異人浮生必須像白起一樣,真正的活在這兩座天下。

  他能給這兩座天下帶來不一樣的東西。

  隻不過不是現在。

  安梨花懂了,有些憐憫,“你隻是一個從扇面村走出來的普通人,因緣際會才成為女帝之劍,才走到今天這一步,想得太多,如果做不到,心不累嗎?”

  李汝魚走在黑暗裡,笑道:“我真的是普通人嗎?”

  從來都不是!

  體内住着一位經天緯地的君王,一位世間第一殺神,一位書道聖人,還有千古刺客,再加上一位融彙貫通無所不知的後來人,怎麼可能是普通人。

  從某方面來說,我不是人。

  是一枚鑰匙。

  從始至終,我李汝魚都是開啟一個未知新世界的鑰匙。

  安梨花沉默不語。

  李汝魚想了想,說道:“我去了東土,讀過了東土那本和我體内某個異人一樣身份的人寫出來的《千年九州》,其中提及到了你和你父親薛仁貴的事情。”

  安梨花眼睛一亮。

  李汝魚繼續道:“你父親薛仁貴……呃,這個說辭不對,你公公薛仁貴可惜了,如果不是這座天下異人太多,又太妖孽,他或許能再書寫一段輝煌。”

  安梨花哦了一聲,明顯不感興趣。

  李汝魚自顧自的說道:“但是我有些好奇,你安梨花真是那搬山倒海的大神通女子?你師父真是神仙骊山老母?”

  安梨花嗤笑了一聲,“史書添花,你也信?”

  李汝魚點頭,“那估計是民間美化你了,畢竟女子将軍不多見,讀過《千年九州》,能和你安……樊梨花的名字并駕齊驅的不多,也就婦好、花木蘭、梁紅玉等寥寥數人。”

  安梨花笑了,“我不是該說謬贊?”

  李汝魚不以為意,“我很在意一件事,《千年九州》之中提及到了一位女皇帝,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也是你們大唐的,而且比你晚生不了多久,叫武媚娘,後來改名了,叫武瞾。”

  安梨花有些吃驚,“女皇帝?”

  女帝?

  她猜到李汝魚想說什麼了。

  李汝魚點頭,“是的,女皇帝,她最終登基為帝,改了大唐的國号為周,知道她那個瞾字是什麼意思嗎,日月當空為瞾,這是何等的大魄力。”

  安梨花猶豫了下,“所以你懷疑大涼女帝,是那位大周女帝?”

  李汝魚搖頭,“差了些。”

  那位大周女帝在大涼,做不到女帝這般功績。

  “你想說什麼?”

  李汝魚想了想,“就是好久沒和人聊天,逮着你了,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就當是朋友之間的閑聊,你也可以當做逸聞轶事來聽。”

  安梨花臉一沉,“你知道我想聽什麼。”

  李汝魚無奈,“事實總是殘酷的。”

  安梨花望着黑暗裡的前面那道背影,有些哀傷,“有什麼事情,比成為一個異人更殘酷?”

  李汝魚苦笑,罷了。

  說道:“好吧,我在東土多日,在讀過《千年九州》後,請教過劉秀,東土并沒有一個叫薛丁山的人,也沒有一個叫薛讷的人。”

  又道:“東土沒有,大涼也沒有。”

  最後回頭看着安梨花,“所以,你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但你不用覺得凄涼,如果你願意,我願意在日升月落時,在雲起霧散時,聽你閑暇碎語。”

  安梨花站在哪來,肩頭抽動,隻是寂沒無聲。

  終究隻是個女人。

  李汝魚也不作聲。

  許久,才輕輕拍了她肩頭,“回去歇着吧,如果有一天,你覺得累了,會有那麼一盞燈為你而留,因為啊……”

  因為啊,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覺得你是個好女子。

  安梨花破涕為笑,“我怕謝晚溪、宋詞她們打死我這個‘寡婦’。”

  李汝魚無語。

  安梨花旋即戲谑的啐道:“我不要你可憐,不過,想不到咱們的大涼新帝,竟然連‘寡婦’也要勾搭,難道登基以後還會差女人麼,真是個不要臉!”

  李汝魚更加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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