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裡;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凡事都沒有一蹴而就的可能,隻有不斷的積累才能引發質變的出現。張寶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擁有無敵主角光環的穿越者,也正因為有着這個清醒的自我認知,張寶做事不求快,而是以穩為主。
大宋很強大!至少對張寶來說,那是目前不可戰勝的一個存在。後世常有人說宋江不該選擇接受朝廷的招安,可除此之外,梁山并沒有更好的出路。一般占山為王的賊寇有三個下場,一是被朝廷消滅,二是揭竿而起,三就是接受朝廷的招安。
第一種選擇相信梁山好漢都不能接受,而第二種選擇雖看似能行得通,但實際上卻是壓根就不可能。别看梁山鬧得挺歡,也攻取過朝廷的一些州縣,但梁山并沒有群衆的基礎,更沒有得到百姓的支持,相比起來,江南方臘那裡倒更像一回事。梁山看似強大,但實際上卻是無根的漂萍,單說收入這一項,就足以讓梁山緻命。一個靠劫掠為生的政權又能維持多久?
高積糧,緩稱王,這是無數先輩用皿淋淋的事實留給張寶的經驗教訓。張寶不想跟梁山一樣如同昙花一現,更不願放棄大好前程繞上一大圈到頭來落個招安的下場,那不是吃飽了撐的嘛。
張寶要步步為營,這次出海前往高麗,就是開始他大業的第一步。從靈山島到高麗,頂多也就是三五天的光景,減去在高麗需要逗留的時間,李俊等人最多一個月就會從高麗返回。而張寶與李俊約定的時間也是一個月,張寶想要知道自家船隊首次出海的結果如何。這想當然是最要不得的,必須要理論結合實際,才能得出最貼近真實的結果。
張寶在靈山島等待李俊歸來的這段時間裡,基本上都是跟蔣敬混在一起。人稱神算子的蔣敬現如今是張寶的後勤大主管,無數筆錢财過手,蔣敬都可以處理的井井有條,忙中不亂。
蔣敬是讀書人出身,隻是家境貧寒,拿不出足以打點官場的費用,而他又不願學着旁人那樣要麼收受賄賂,要麼以權謀私,混到最後就跟着同樣受到上官欺壓的歐鵬一同跑到黃門山去落草了。
對于大宋朝廷,蔣敬是失望的,所以在知道張寶的海外計劃以後,蔣敬就對張寶心懷期待,而等親眼見到張寶真的不隻是嘴上說說以後,蔣敬更是幹勁十足。不過蔣敬這一有幹勁,張寶就閑着沒事了。
等待是折磨人的,為了給自己找點事做不至于太閑,張寶帶着高寵暫時離開了靈山島,準備前往設立在梁山水泊邊石碣村的水寨走上一遭。因為是準備“私訪”,所以張寶沒讓靈山島的人去通知石碣村水寨,也沒讓靈山島派人随行,在張寶看來,有個高寵跟着就足夠了。
張寶是臨時起意,等到他跟高寵走到沂水縣境内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張寶不想走夜路,便跟高寵商量在附近找戶人家借宿一宿,明早再趕路也不遲。高寵并不反對張寶的提議,兩個人便來到了附近的一個村落,打算找戶人家借宿。
在古代,借宿并不奇怪,大多數人也不會拒絕。而張寶也不是個好講究的主,隻是借宿一晚,條件差點也能将就,總好過露宿野外不是。
敲開了一戶看似普通的農家,張寶一臉和氣的對開門的老漢道:“老伯,我兄弟二人趕路至此,見天色已晚想要在此借宿一宿,不知可能行個方便?”
“這位公子言重了,家中破舊,若是公子不嫌棄,就請在此歇息。”伸手不打笑臉人,張寶客客氣氣,陳老漢自然也是笑臉相迎。
陳老漢的家很普通,一明兩暗的房子,房前有個小院。在将張寶、高寵讓進院内,陳老漢安排張寶、高寵住在了右邊的屋子,随後又讓老伴端來了一些飯食。
張寶見狀連忙領着高寵向陳老漢道謝。普通農戶人家能夠提供的飯食也就一般,而陳老漢的家境看上去也不富裕,但張寶知道,陳老漢拿出來的已經是他所能拿出的最好的飯食了。
麸皮馍馍不好吃,有點紮嘴,不怎麼好下咽,但這份心意張寶很珍惜。不能大口吃就掰成小塊扔嘴裡慢慢嚼,多嚼幾下也就好下咽了。張寶邊吃邊跟陳老漢閑聊,而陳老漢見張寶如此“懂事”,也樂于跟張寶說說家常裡短。
陳老漢一家就他跟他老伴,還有一個三歲的小孫子。而他的兒子兒媳前兩年已經雙雙得病死了。一提起這事,他的老伴就止不住的掉眼淚,惹得陳老漢發了脾氣,這談話也就不得不到此打住。
半夜時,院子裡的一陣馬嘶叫張寶跟高寵驚醒,高寵睡在外側,當即連鞋也沒穿就沖出了門,而張寶也是披上一件衣服也跟着跑了出去。
有人想要偷馬!張寶所騎的馬隻是品質一般的馬,但高寵的馬卻是一匹上乘的好馬,而盜馬賊要偷得,就是高寵的馬。好馬一般都有靈性,而這世上也不是所有人都跟段景柱一樣熟悉馬性。這回這個盜馬賊,明顯是個新手,他以為偷馬簡單,結果剛一靠近高寵的那匹好馬就惹來了好馬的警告。
張寶沒有上去助拳,也不需要,若是高寵連一個盜馬賊都對付不了,那張寶就要考慮對高寵将來的安排了。他迅速來到聞訊出來察看情況的陳老漢身邊,不讓陳老漢出去添亂。
高寵本就天賦過人,又得了武術大家周侗的指點,那武藝又豈是一個盜馬賊能夠抵擋的。之所以拖到現在,那是因為盜馬賊不是一個,而是二個,這兩個盜馬賊似乎精通一套合擊之術,這才讓高寵多費了一點工夫。
不過伴随着一聲慘叫,兩個盜馬賊的“好日子”也到頭了。高寵三下五除二的将一個盜馬賊制服,至于另一個被他一腳踹飛的盜馬賊,此時躺在院子裡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二哥,這兩小子聯起手來還真是有點不好對付。”高寵見張寶過來,不由開口道。
“嗯,把他交給我,你去看看那個死了沒有?”張寶點點頭,接過那個已經被制服的盜馬賊,對高寵道。
那個被高寵一腳踹飛的盜馬賊也沒死,隻是叫高寵那一腳給踹岔了氣,一時昏迷過去。而當張寶跟高寵正商量如何處置這兩個盜馬賊的時候,陳老漢湊過來瞧了一眼,不由臉色大變。
“陳老伯,你認識這兩個盜馬賊?”張寶見陳老漢臉色急變,不由納悶的問道。
“哎呀公子,你們這下可惹禍了。”陳老漢神色慌張的對張寶道。
“怎麼了?難不成這兩個家夥有什麼來頭?”高寵聞言不解的問道。
陳老漢欲言又止,張寶見狀便叮囑高寵看好這兩個盜馬賊,随後跟着陳老漢去了陳老漢跟他老伴那間屋。
“公子啊,被你們抓住的那兩個人是兄弟倆,是這個村子裡的惡霸劉廣的兩個兒子。”陳老漢不等張寶發問便主動說道。
“哦,原來是村霸之子。不過陳老伯,凡事講不過一個理字,這回他們來偷我的馬,是他們理虧,難不成他們還敢來尋我麻煩?”
“公子還是年輕啊,不知人心險惡。那劉廣與這裡的保正平日裡一向以兄弟相稱,如今你抓了他的兩個兒子,他豈能與你善罷甘休。到時他若是跟保正串通誣陷你們是盜匪……這天也快亮了,公子你還是趕緊帶着你的伴當離開這裡吧。”
“陳老伯,我若是走了,那劉廣若是找你們一家麻煩怎麼辦?”
“公子不必擔心老朽,頂多是叫那劉廣辱罵一頓,他不敢把老朽怎麼樣的。”
“不成,若是這樣,那我就更不能走了。陳老伯你也不必擔心,實不相瞞,我并非一般富家公子,而是朝廷命官。老伯若是肯幫忙的話,不如就替小可跑一趟縣城,拿着本官的名帖去通知沂水縣縣令,告訴他我在你這裡的遭遇,請他命縣衙都頭李雲帶人前來接應。”張寶為讓陳老漢安心,便搬出了自己的身份,并且拿出自己的名帖交給了陳老漢。
百姓都怕見官,陳老漢先前見到張寶的時候就從張寶的穿着上覺得這位公子不一般,但也隻是認為張寶是某個富貴人家出來遊玩的公子哥,卻沒想到張寶竟然是官,而且還是跟縣令老爺一般大的官。
别看縣令隻是七品,但那也是一方父母,在當地百姓的眼裡,那就是天。陳老漢并沒懷疑張寶的身份,雖然張寶沒有身穿官服,陳老漢也不認識張寶所拿出的官印,但年過半百的陳老漢相信自己的眼力,并不認為眼前的張寶是個冒牌的官員。
陳老漢不會騎馬,隻能步行前往縣城。在陳老漢走後,張寶先讓陳老漢的老伴跟陳家的獨根苗出去到别家暫避,自己則跟着高寵準備應付接下來有可能爆發的沖突。張寶并不認為自己的官職就是無敵的,對于亡命之徒而言,官職并不會讓其投鼠忌器,反倒容易讓其成為铤而走險的催化劑。
在沂水縣派人來援以前,張寶需要做好兩手準備,讓陳老漢的家眷暫時離開是為了避免傷及無辜,而與高寵準備迎敵則是在做最壞的打算。一旦沖突爆發,張寶會利用自己的官職讓那些不明真相前來助拳的人有所顧忌不敢妄動,而到那時,高寵就可以施展斬首行動,擒敵先擒王。
也就在張寶、高寵準備的同時,劉家也亂成了一鍋粥。劉廣此時已經預感到自己的兩個兒子可能是遇到了麻煩。作為村中一霸,劉廣一向認為拳頭大才是硬道理,仗着會武,跟村裡的保正串通一氣,沒少幹禍害村民的事情。
這天天色将晚的時候兩個倒黴兒子劉麒、劉麟興沖沖的跑來告訴劉廣他們發現有兩個外鄉人到村裡借宿,那兩個外鄉人中的一個所騎的是匹好馬,哥倆準備趁夜去把那匹馬給弄過來。
劉廣本就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人,又聽兒子說要下手的目标是外鄉人,也就沒有阻止兩個兒子去幹不法的事情。在劉廣看來,這是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算是外鄉人去告官,他也可以死不認賬,就不信那幫窮鬼泥腿子敢幫着外人對付自己。
可算算時辰,如今眼瞅着就快要天亮了,但兩個倒黴兒子卻一點音訊都沒有,這就讓劉廣有點慌了神。他已經連續派出三撥人去打探消息,但派出去的人卻一個都沒回來。陳老漢的家裡此時就像是變成了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獸,隻要進去了就沒見有出來的。
老劉家就隻有兩個兒子,女兒劉慧娘雖然聰穎過人,但在重男輕女的劉廣眼裡,再聰明的閨女那也是賠錢貨,遲早要歸人家。劉麒、劉麟雖然才智不如妹妹,但卻是劉家的香火,不容有失。
如今劉家的香火眼看着有熄滅的可能,劉廣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在家團團轉,可偏偏又想不出一點對策。還是多虧了他那個在他眼裡隻是賠錢貨的閨女提醒,他才想起找村裡的保正前來商議對策。
劉家村的保正姓李,為人奸滑好占小便宜,平日裡與劉廣狼狽為奸,為禍鄉裡,因為肯花錢打點上下,所以村裡人對他是敢怒不敢言。正睡得跟頭死豬一般被人吵醒,李保正是滿肚子的怨氣。
不過等見到了劉廣的女子劉慧娘,原本滿肚子怨氣的李保正頓時就來了精神,一雙賊眼不住的在劉慧娘的重要部位描來描去。李保正今年五十有二,但正應了那句人老心不老,對于年紀可以當他孫女的劉慧娘,李保正的心裡還有那麼一點妄想。
“劉廣老弟,這麼着急找老哥是不是遇上麻煩了?”李保正收回猥瑣的目光,笑眯眯的問劉廣道。
“老哥哥哎~兄弟這回可能真是攤上事了。”劉廣聞言急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