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華酒店二樓餐的廳豪華包房内,當顧家榮讓着馮晨進去時,馮晨一下子愣住了。
包廂裡盡是青幫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這些人,在馮晨的心目中都是傳說中的存在。
除曹幼珊、杜月笙之外,黃金榮、季雲卿、陳世昌這些人都在。
見馮晨進門以後,傻愣愣地站在那裡,曹幼珊忙上前,拉着馮晨的胳膊,鄭重給衆人介紹着說:“這就是馮先生,家母多虧了馮先生幫助,才不至于耽誤了腿傷。”
“諸位先生好,曹先生如此說,讓小輩不甚恐慌,街上遇到了,舉手之勞的事情,曹先生如此禮遇,讓馮某人實在承受不起。”馮晨雙手抱拳,向包廂中的各位青幫大佬拱手施禮。
青幫自建幫之初,就崇尚俠義、孝道,幫衆最注重義氣和孝道,若有哪位弟子不孝,必被逐出幫外。
衆人站着寒暄完畢,杜月笙說:“大家還是就坐吧。”
“好,我們就坐開席!”曹幼珊讓着馮晨坐主賓位置。
馮晨掃了眼衆人,忙雙手抱拳說:“各位先生都是長輩,這個位置晚輩不能坐。”
“馮先生,今天你是主賓,再說了,你不是我青幫中人,就不要講究那麼多了,這個位置非你莫屬。”旁邊的杜月笙上前,把馮晨拉到主賓位置上。
馮晨勉強坐下,心裡想,都說杜月笙這個人禮賢下士,看來果不其然啊!
馮晨坐定後,其他人則按青幫中的輩分大小依次坐下,黃金榮則大落落地坐到了曹幼珊的上首。
馮晨坐在那裡,很是不自然,額頭一陣陣冒着虛汗。
雖然馮晨混迹上海多年,但平時同這些人根本沒有過接觸,平時也就是聽聽别人講述一下這些人的花邊新聞而已,根本沒想到會同他們同桌吃飯。
發現馮晨有點不太自然,坐在他旁邊的杜月笙,偏過頭微微笑着說:“馮先生,不必拘束,馮先生的為人,其實我們都有耳聞。”
“呵呵,杜先生,我也就是一介書生,諸位大佬如此款待,我哪有不緊張拘束之理?”馮晨沖着杜月笙笑了笑說。
“我可是聽說,一二八事變時,馮先生曾經深入虎穴,為我十九路軍刺探情報,可敬可佩!”杜月笙看來是有意想結交馮晨。
“現在開始喝酒,有什麼話酒後再聊。”當服務生把每人面前的酒杯中的酒斟滿以後,黃金榮大大咧咧地端起酒碗,率先大聲吆喝着。
衆人紛紛站起,端起酒杯共同碰了下,把酒幹了。
……
曹幼珊的感謝酒宴,馮晨在心裡暗暗用兩個字形容:“難受!”
全桌坐的都是些上海灘黑道上叱咤風雲的人物,同這些人之間又沒多少共同語言,再加上張嘯林、黃金榮兩人幾杯酒下肚,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更讓馮晨心裡不爽。
倒是杜月笙,始終對待馮晨彬彬有禮,很是尊重。
馮晨不由得在心目中對杜月笙這個人産生了幾分好感。
以前,對杜月笙的了解,都是從華英豪和王亞樵口中聽到的,可一旦接觸這個人,馮晨在心中又是另外一種感覺。
酒宴一直鬧到九點多散場,馮晨喝得酩酊大醉,杜月笙安排自己的司機顧家榮,送馮晨回家。
車子行駛在路上,顧家榮說:“馮先生,杜先生讓我問一下,你是否願意到杜先生的公司裡做事。”
“哦,榮叔,請你轉告杜先生,多謝了!隻是我最近要去日本留學,将來回來後,再麻煩杜先生不遲。”馮晨靠着副駕上的椅背,微閉着雙眼說道。
“馮先生,今天上午你離開後,我聽曹老太太一直嚷嚷着,說是同你有緣,想認你做孫子,不知馮先生願意嗎?”顧家榮雙手握着方向盤,慢悠悠地開着車子。
“唉,看到曹老太太,我就想到我的外婆,老太太慈眉善目的,其實我在心目中已經把他當做自己的親奶奶了。”馮晨伸出雙手搓了搓發燙的臉頰。
“那馮先生何不趁機拜曹老爺為師呢?我可是聽說,曹老爺準備再收個關門弟子。”顧家榮貌似很随意地說道。
拜曹幼珊為師?
馮晨心裡一激靈,擺了擺頭,大腦清醒了不少。
拜曹幼珊為師,自己豈不是加入青幫了?
加入黑幫,這麼大的事,組織上不同意,是萬萬不能做的,青幫勢力再大,畢竟是一個封建幫會,他們的宗旨,同自己的信仰相差太遠了。
半天沒有聽到馮晨開腔,顧家榮以為馮晨在心裡默許了。
“馮先生,說實話,在大上海,無論做什麼事情,如果沒有青紅幫罩着,那是做不長久的,曹老爺那麼器重你,可不要錯失良機啊!”
其實,杜月笙的這個司機顧家榮,本來不是個話多的人,這個人除了擔任杜月笙的專職司機外,還是杜月笙的貼身保镖。
今天顧家榮的話,實際上是杜月笙私下授意顧家榮,趁着酒後,探探馮晨心中的想法,杜月笙私下調查過馮晨的背景,确實存在着相結交他的意思。
杜月笙曆來喜歡幫助落魄而又有前途的人,這便是杜月笙會做人的特别地方。
還有一層意思,杜月笙了解到,馮晨同王亞樵的關系也非同一般,更想到利用馮晨這層關系,揭開同王亞樵之間多年的矛盾。
至于說曹幼珊,此人是個大孝子,母親的話他一點也不敢違背,曹老太太确實當着曹幼珊、杜月笙的面,提起想認馮晨做幹孫子。
……
馮晨一覺睡到第二天上午九點多,起來簡單洗漱了一下,出門在外邊商店裡買了幾份老年人愛吃的糕點禮品,前往牛惠林骨科醫院去看望曹老太太。
到了醫院病房,曹老太太正靠在床上,同傭人王媽聊着天。
見馮晨進來了,老太太笑着招呼道:“大孫子,剛才我還在同王媽說你,你來看我,我就非常開心了,還買東西幹啥?”
“奶奶,這些東西不值錢,是孫子的一點心意。”說着話,馮晨把手中鄰着的糕點,遞給了王媽,然後在床邊坐下。
“大孫子,你今天來的正好,奶奶我正想同你商量件事情。”曹老太太拉着馮晨的手說。
“嗯,你說,什麼事情?”馮晨問。
“我想認你做幹孫子,不知道你願意嗎?”老太太用期盼的眼神望着馮晨。
“奶奶,那我可是高攀了。”馮晨說。
“你說的什麼話呀,你是奶奶命中的貴人,我老太太信這個,有你這個大孫子,我還會多活幾年。”
正同老太太聊着,曹幼珊身後跟着兩個人走進了病房。
其中一位人高馬大,四十多歲的男人,手中鄰着大包小包禮物,走到病床前,把禮物放在床頭櫃上說:“奶奶,聽說你骨折了,我專程從大連趕過來看望你。”
“出去!我沒有你這個漢奸孫子!”曹老太太突然臉色一變,厲聲呵斥道。
“媽,玉青也是一片孝心。”旁邊的曹幼珊勸說着。
“什麼孝心?!國都不要的人,他還有孝心?趕緊把你的東西拿走,别放在這裡倒我胃口!”自從那男人進來,曹老太太一直沒有好臉色。
見老太太不高興,曹幼珊對那男人使了個眼色,那人隻有悻悻地把禮物拎上,出了病房。
“這是我的大徒弟常玉青。”那男人出去後,曹幼珊給馮晨介紹說。
“你怎麼收了一個這樣的徒弟?!把我們曹家的人丢完了!”病床上的曹老太太還在生着氣。
“媽,你消消氣,别氣壞身子了。”曹幼珊勸慰着老太太。
“你讓那個奸賊離我遠點,我心情自然就好了,你收徒弟,咋不收我大孫子這樣的?”老太太拉着馮晨的手,繼續訓斥着曹幼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