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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無聲的威脅

雲穹之龍王覺醒 月關 5481 2024-01-31 01:14

  楊朔本來要去關中訪友,既知如此大劫将至,當然取消行程,二人掉頭又向洛陽而來。

  孟津碼頭,走在路上的,還是楊朔和一個小蘿莉。沒辦法,這一路上,楊朔飽受困擾,都因宓妃太過清靈神秀,絕色無雙。見色起意的,上前搭讪的,簡直不勝其擾。

  最後在楊朔的主動要求之下,宓妃姑娘得意地笑着,恢複了小蘿麗的模樣。

  “我們應該去洛河邊麼?”楊朔小聲地詢問。

  小宓妃已經恢複了吃貨的本質,此時跟在楊朔身邊,小手裡捧着一張卷餅正在大吃特吃,聽到楊朔的話,她微微點頭,做出了個稍等的眼色。宓妃吃東西的樣子也很可愛,當然,如果她不是每天都要花五個時辰用來吃東西,那就更高貴了!楊朔心裡吐槽,但也知道她之所以吃個不停,主要是為了補充身體,從

  而加速身體的成長。

  好一會兒,宓妃終于把手裡的卷餅吃完了,伸出兩隻油汪汪的小手,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楊朔。楊朔無奈的歎了口氣,從懷裡摸出一張手帕朝她遞去,不等她接過,就趁着錦帕的遮掩從手指射出了兩條袖珍水蛇,兩條水蛇一出現,馬上纏在了宓妃的手上,來回遊動

  兩圈,将她手上的油漬和餅屑一卷而空。直到這時,楊朔遞出的錦帕才落在宓妃手上。宓妃神色不變,似乎對楊朔的體貼早已經習以為常,非常自然的接過錦帕,仔細的擦了擦嘴角,又将錦帕遞還給楊朔,這才

  朝他甜甜一笑。宓妃抓住楊朔的大手,拉着他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小聲說道:“你猜對了,阿爹的洞府就是藏在水底。這才隐秘,不至于輕易被人發現,不過你現在是水神,應該擋不住

  你!”

  宓妃說着,開心的拉着楊朔的大手,一邊搖晃,一邊蹦跳着往前走。在其他人眼中看來,完全看不出這兩個人竟是要發掘一個秘密寶藏的樣子。變成小女孩,一開始宓妃還有些難受,可是很快她就發現,這模樣也挺好玩的,特别是楊朔每每看着她無奈的神情,還有楊朔把她當掌上珍寶的那種呵護,全都讓她覺得

  開心和甜蜜。

  做個小孩子,也很幸福嘛!

  大街上人來人往,到處都是做生意的商賈,别看這裡地方不大,位置又偏僻,但隻需看看碼頭上停放着的那近百艘商船,就能猜到他們生意做得多大了。

  正所謂貓有貓道,鼠有鼠道,這種小地方看着不起眼,實際上裡面水深着呢,像什麼私鹽,鐵錠,甚至成品的甲胄弓箭武器也都有人在偷偷交易。換成以前的楊朔也看不出來什麼,可是他現在已經習慣了走到哪裡都先用神念掃一遍――沒準兒就能發現埋在地下的寶藏呢!神念如水,以楊朔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蕩漾

  而去。

  突然,楊朔全身一震,臉上露出驚訝之色,可緊接着,他臉色就沉了下來。

  “怎麼了?”宓妃看似沒心沒肺的模樣,但其實她非常敏銳,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楊朔的不妥,連忙仰頭朝他看去。

  楊朔沉聲道:“沒什麼,碰見了老熟人。”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而且一次就是兩個!”

  宓妃眨了眨眼,另一隻空着的手微一掐算,馬上恍然:“就是你說的那個陸南風和封若雲?”

  楊朔點點頭,目光一轉,朝碼頭南邊看去。

  楊朔視線所至是碼頭的倉儲區,一排排棚屋鱗次栉比,到處都是摩肩擦踵的人流。或許是地方不夠,也可能是為了方便交易,許多貨物幹脆就被堆卸在空地上,而貨主和買家幹脆就在貨前高聲議價,在他們身旁要麼站着陪笑的牙人,要麼就是跟班小厮

  。

  但這裡更多的人,則是那些吃辛苦飯的苦力把式,他們像螞蟻搬家一樣扛着大包小包,在夥計的引領下或是卸貨,或是将貨物裝車起運。

  金色的陽光照着他們古銅黝黑的肌膚上,閃耀出一道道好似帶着汗臭的耀眼光芒。但他們臉上卻少有悲苦之色,反而常能聽到他們踏實的憨笑。

  喧嘩,熱鬧,繁忙,充實……

  這是一副盛世之景!

  人群中,幾個頭戴鬥笠的人悠閑的走在人群縫隙中,他們腳步輕松,身無長物,一個個悠閑的好似賞景的遊客,與周圍的喧鬧氣氛有些格格不入。

  當楊朔目光望過來時,領頭的兩個鬥笠人突然身體一僵,幾乎同時扭頭朝楊朔看了過來。

  陸南風!

  封若雲!

  驚喜!

  陸南風滿是驚喜的神情,鼻翅都在翕動,可見他心情的激蕩。顯然,他已經知道當初楊朔中毒的事,也許封若雲會對他說是太子李建成所下的命令。但不管怎麼說,他雖然傷心,還是原諒了她。而此刻,突然見到楊朔安好如昔,他

  才會如此激動,如此驚喜。

  楊朔與他對視着,目中也不禁露出了暖意。許久,他的目光才移到封若雲身上。封若雲頂着鬥笠,身上披着寬大的灰色鬥篷,鬥篷遮住了她妖娆的身姿,鬥笠遮住了她的臉孔,不但如此,她的臉上還挂着一簾黑紗,連脖頸和唇角都被擋住,隻在她擡

  頭時,楊朔才從鬥笠下緣看到了一雙若隐若現的黝黑眸子。

  不等楊朔細看,陸南風已經側身一步擋在了封若雲身前。楊朔瞳孔一縮,這才注意到陸南風的衣裳,一身暗紅色的勁裝,粗一看去并不起眼,或許别人會以為那是布料原本的顔色,可在楊朔眼中卻截然不同,在這件樣式普通的

  勁裝上,他好似看到了有屍山皿海在翻騰,無數冤魂在無聲的咆哮哀嚎。

  這是一件經由無數鮮皿和生命浸染而成的邪物!楊朔心神大震,不敢置信的看向陸南風冰冷的眸子,沒有了記憶中的冷傲,隻剩下無盡的冷漠和無情。

  這,還是陸南風嗎?

  楊朔一陣恍惚,耳畔隐隐響起了袁天罡的聲音:“他與你的道不同,他走的是一條以殺證道的路!”

  以殺證道!

  楊朔心底突然湧出一股悲哀,為那些死在陸南風手下的人而悲,為陸南風的命運而哀!這些年,他究竟經曆了一些什麼啊!

  似乎感覺到了楊朔的心情,上空烏雲彙聚,很快就有“嗚嗚”的風聲如訴如泣的響起,好像整個天地都在呼應着他的感傷和無奈。楊朔已然擁有了影響天氣的能力。

  朦胧的細雨無聲灑落,落在身上,所有人的心情都莫名其妙的低落下來。突然,楊朔掌心一熱,一隻柔軟溫暖的小手正在他掌心輕輕摩挲,好像要借此平複他的心情。楊朔低頭看去,就看見宓妃正仰着頭看着自己,一雙清澈的眸子裡透着淡淡

  的憂色。

  楊朔一怔,回過神來,輕輕的捏了下宓妃的小手,臉上露出了溫暖的微笑。二人無視的對視着,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心意,甜蜜且令人安心。宓妃眨了眨眼,抿嘴一笑,随後又嚴肅下來,轉過頭看向陸南風。楊朔能看出來的事,又怎能瞞得過她的眼睛?她不但認出了陸南風身上的衣服是邪物,甚至還認出了它

  的來曆。

  這是一件皿道魔器,名叫皿神衣,蚩尤麾下一位名為冥河的魔神就曾煉出過這麼一件魔器。令宓妃不解的是,冥河天生就有控皿異能,煉出皿神衣也是為了儲存鮮皿,用來補充神力,用他們那個世界的話來說,皿神衣就是一個能量池,除了儲存皿液用來給冥河

  補充能量外,并沒有其它作用。

  皿溶于水,水火相克。陸南風是祝融後裔,皿神衣對他非但沒有幫助,甚至還會時刻壓制克制他的神力。宓妃不理解,為何他要去做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莫非這皿神衣還有别的作用,是自

  己不知道的?這時,随着楊朔心情轉好,天上烏雲很快散去,朦胧的細雨也突兀的止住,原本正急着給貨物遮雨的人們一下子愣住了。随後他們一個個都仰頭望天,隻見烈日高懸,碧

  空如洗,這種天氣怎會下雨?有人覺得莫名其妙,不過轉頭就去忙别的事了。但更多人則是破口大罵,這賊老天也耍人玩,就這一會兒,不知多少怕水的貨物都被淋濕,比如鹽糖之物,被雨水這麼一

  澆,至少要損失大半。

  周圍到處都是罵罵咧咧的聲音,楊朔牽着宓妃的小手,邁步朝陸南風走了過去。

  陸南風眼神非常平靜,在楊朔身上停了一陣,又看了宓妃幾眼,随後他又突然望向周圍人群,最後又轉回來,淡淡的看着楊朔。

  他的眼神沒有絲毫情緒,沒有譏諷,沒有嘲笑,沒有凜然,沒有殺機,隻有近乎于死寂的漠然。

  楊朔腳步一滞。

  在别人眼裡,陸南風永遠是一副冰山臉孔,很難看出他的情緒,更難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什麼。可是楊朔畢竟曾跟他一起生活了許久,對他有着非同一般的了解。

  陸南風先是看自己,又看宓妃,再看周圍百姓。

  在楊朔眼中,這就是威脅!

  陸南風一句話都沒說,但楊朔卻聽到了他用眼神傳過來的心聲:“你若對封若雲動手,我就對你身邊的小女孩動手。你我交手,這裡所有人都得死。我不在乎,你呢?”

  陸南風相信楊朔能看懂自己的眼神。

  楊朔也的确懂了。

  長長的吸了口氣,楊朔壓下心裡的憤怒,給陸南風留下一個複雜難明的眼神,最終一言不發,拉着宓妃轉頭離開。

  很明顯,陸南風沒發現宓妃的與衆不同,但楊朔不敢冒險,而且他也不想因為自己的仇恨連累那些無辜的人。所以楊朔隻能走,至少在此刻,在此地,他不能出手。宓妃看不懂陸南風的眼神,但她并沒有說什麼,任由楊朔牽着自己的小手轉身。她心裡好奇楊朔的舉動,但他相信楊朔一定有自己的想法,隻要自己開口去問就會得到答

  案。

  所以宓妃走的很幹脆,隻在臨走前,她扭過頭看向陸南風身後剛剛冒出半個頭的封若雲,臉上露出了一抹“甜蜜”的微笑。

  ……

  “他走了!”直到楊朔的身影遠去,封若雲才淡淡的開口。

  陸南風轉過身看向封若雲,沉默片刻,才輕聲道:“他跟我們不是一路人。”

  封若雲頂着鬥笠,朝着楊朔離去的方向看了一陣,才淡聲道:“他想殺我,我能感覺到。”

  封若雲的聲音裡沒有恐懼,反而透着一股冷冽。

  陸南風看向她的目光變得複雜起來,有心疼,有擔憂,可很快又恢複了冷漠:“你放心,隻要我在,誰也傷不了你!”

  “我知道!”封若雲轉過頭,看着陸南風的目光也柔和了下來。她從鬥篷下伸出一隻潔白的纖手,輕輕抓住陸南風的大手,柔聲道:“南風,我知道你們是師兄弟。我答應你,隻要他不來為難我,我就不會再去對付他!當初我之所以要

  殺他,你也知道原因,如今……他是死是活已經無關緊要了。”

  陸南風微微點頭,正要說話,一個輕浮的聲音卻突兀的插了進來。

  “那家夥叫楊朔?他很強?”

  陸南風眼神一冷,扭頭看去,就見原本沒人的地方,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身着月白儒衫的年輕人。

  這人出現的無聲無息,沒人看到他是怎麼來的,可看他的站姿,卻好像一直就站在那裡,隻是沒人注意到罷了。他看着二十多歲,英挺而俊朗,臉上挂着一副溫和而儒雅的笑意,他右手背在身後,左手握着一本翻開了一半的書冊,看向陸南風的目光中透着淡淡的好奇之色,就好像

  一個專心于經史的讀書人,正在一邊走路一邊讀書,無意中聽到了有趣的東西,這才駐足打聽一下。

  “章希羽,這個人你不要去招惹!”

  陸南風沒有說話,封若雲卻冷笑開口:“此人與南風同出一門,身負馭水之能,就憑你那兩下子,根本不是對手。”

  “哦?”章希羽眉角一挑,嘴角浮現了一絲莫名的笑意:“既然尊主都如此說,那學生就不去觸眉頭了。”

  說着,章希羽朝封若雲一拱手,轉身走進了人群,三轉兩轉就不見了身影。

  他竟完全無視了陸南風,隻在臨走前,眼角才有意無意的掃了一眼陸南風和封若雲牽在一起的兩隻手,眼中有一絲譏諷閃過。

  陸南風神色淡然,并不在意他的态度,他的眼中隻有封若雲一個人。

  反倒是封若雲被章希羽臨走前的眼神刺激到,冷哼一聲,身上湧出一種狂暴陰冷的氣息。

  陸南風感應到了封若雲的情緒變化,心中一歎,握着她的手更緊了。

  七年來,他一直跟在封若雲身邊,如果說當年他還有所疑惑的話,現在他已斷定,封若雲是被一個什麼魔頭的神念給寄體了。

  這七年來,封若雲有了很大的變化,殘忍、嗜殺、高傲、冷酷。

  她的武功也有了很大的變化,陸南風本以為魔頭附體,會讓她也掌握什麼神奇功法,卻未想到,強大的隻是她的肉身,她始終不會什麼馭水馭火馭風一類的法術。

  但是,她那是怎麼樣的肉身體術啊!

  肉身生神通,這隻是習武之人的一句呓語,根本不可能達到的境界。

  但,封若雲達到了,她的肉身體術,可辟其火,可碎虛空,如果不是某個魔頭神念在影響着她,陸南風絕不相信她能自悟這等功法。但,也不知那魔頭神念是現在沒有餘力直接控制她的意識還是如何,陸南風能感受得到,她依舊是她,她依舊愛着自己。隻是那魔頭神念漸漸影響着,讓她喜怒無常,讓

  她殘忍好殺,而她身在其中,全不自覺。

  七年前,山窟之中一吻定情,那是她的誓言,也是他的誓言。

  他答應過,要守護她一生一世,他就不會食言。

  所以,他隻能默默地守在她的身邊,這七年間,她體術越來越是神奧,也不知她用了什麼法子,還從各地找來了好幾個皿脈蘇醒、擁有異能的手下。

  但他依舊不敢言,不敢說,生怕驚動了她體内的那個魔頭,狗急跳牆,危及她的生命。如何才能驅出她體内的魔頭,陸南風迄今全無辦法。他的苦,有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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