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紹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新兵們的馬匹全部沒收了,叫幾個老兵集中管理了起來。然後他把這三百個新兵竿子拉到了樹林裡,砍樹,做大轎子!
這轎子可不是長安城裡的官老爺們坐的轎子,而是樹竿子紮成了大木筏的式樣,“轎子”上面放的是所有的辎重。
十兵三夫,辎重可是一個極大的行軍負擔。光是所有的人和馬吃的糧草和铠甲、兵器等物,就在轎子上堆積如山。薛紹叫每兩火新兵二十人負責擡一個轎子,兩個老兵火長一個站在轎子上指揮隊伍前進,一個在下面騎着馬行走負責監督行伍紀律。
新兵們直叫苦,光是砍樹就有好多人磨出了皿泡累得耷出了舌頭。現在還要擡着這樣的龐大大物前進,那不玩兒命嗎?
于是有人質疑道:“承旅帥,我們是來學習兵法武藝上陣殺敵的,不是來當民夫的!”
“那你怕死嗎?”薛紹用幾張黃麻紙裹成一個喇叭狀的東西,對着他的耳朵大聲喊道。
那個新兵被吼得直捂耳朵,大聲回道:“大唐的衛士,不怕死!”
“死都不怕,還怕累嗎!!”薛紹大吼道,“受不了的,回你們的新兵團!右衛勳一府越騎團第三旅,軍号‘三刀旅’,是用前任英雄旅帥況三刀的名字來命令的!他在天之靈不想看到三刀旅出現了孬種!别說你們不怕死,要是吃苦吃累都受不了,就肯定是個貪生怕死之輩!——還有人有意見嗎?”
“沒有!”三百新兵被激起了鬥志,大聲吼道。
“以後,誰再敢對我的命令提出質疑,他所在他的全火都要受到懲罰!”薛紹大聲吼道:“軍人,以服從軍令為天職。在這裡,本旅帥最大!就算本旅帥下達的命令是錯的,那也必須服從,必須去執行!到了老子的三刀旅,是龍給我盤着,是虎給我趴着。在這裡,隻有三件事情讓你去做!”
“那就是——服從、服從、服從!!”
“全都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新兵們用嘶聲大吼發洩心中的不安與震撼,這麼牛叉的“軍令”還真是頭一次聽到!
就連薛楚玉那些人心裡也多少感覺有點異恙,真看不出來,那樣儒雅謙和的一個翩翩公子,練起兵來這麼兇悍!
“新兵蛋子們,我知道你們是六萬大軍當中挑選出來的精銳,你們都是自己所在團旅的精英,你們心中都有傲氣!”薛紹大聲吼道,“但是我必須提前告訴你們,這裡不是新兵團,三刀旅的訓練營不是你們在新兵團能夠想像的樣子,甚至你在别的任何部隊也沒有見過!我和你們的隊正、火長全都是魔鬼,以折磨你們為樂!以淘汰你們為榮!——這裡,就是魔鬼訓練營!
“我必須告訴你們,接下來你們将要遭受史上最殘酷的虐待!承受不了的,随時可以滾蛋!回你們的新兵旅,做你們的天之驕子!”
“但是我相信,總有真正的硬漢,能夠撐到最後!到時,他将成為真正的三刀旅的勳官衛士!”
“你們聽好了,軍隊是硬漢的天下!”
“三刀旅,隻要硬漢中的硬漢!”
聽了這一席話,個個都是精英選拔出來的新兵們又有一點熱皿沸騰。“我的話,說完了!”薛紹大聲道,“有人想要主動退出嗎?!”
“沒有!!”新兵們齊聲大吼,激情萬丈。
如果不是有本事的人,如果不是争強好勝的熱皿青年,也就不會來這裡了。
“很好,看來都是硬漢!”薛紹哈哈的大笑,“現在,硬漢的挑戰開始了——擡起轎子,全軍開拔!”
新兵們卯足了幹勁擡起沉重無比的“大轎子”,老兵們站在大轎子上,拿着旗幟指揮着腳底下的新兵們向前沖。
場面非常的火爆,像是賽龍舟一樣。
郭元振站在薛紹身邊哈哈的大笑,“我說……旅帥,這是去哪兒?”
“去一個荒廢的小山村,帶他們去瞻仰一下三刀旅的前輩英烈們。”薛紹答道。
“多遠?”
“也不是太遠,當時我們騎馬跑了一整夜而已。”
郭元振頓時懵了,“你讓這些新兵們扛着辎重跑一百多裡?”
薛紹笑了一笑,“我還嫌近呢!”
郭元振頓時無語了,“你還真是個魔鬼啊!”
“沒錯。”薛紹騎上了馬,說道:“我練兵,就是要鋼鐵其意志,魔鬼其體魄,聖潔其靈魂。隻有這樣的隊伍,才是真正的精銳!”
郭元振愣了一愣,突然下定一個決心脫下了身上的铠甲。
薛紹好奇道:“你幹什麼?”
“我雖然是他們的隊正,但實際上我也是一名新兵,我必須和手下的衛士們同甘共苦,我才知道他們心裡想的什麼!”郭元振正色道,“如果連我自己都做不到,我又怎麼對他們發号施令?”
“好,你去。”薛紹笑道,“這樣的軍官是最受衛士愛戴的,我支持!”
郭元振二話不說将馬匹交給了管馬的老兵們,将铠甲往大轎子上一扔,參與到了擡轎子的行例當中。
薛紹騎着馬,在隊伍的前後左右蹓跶監督,不時喊幾句話。薛楚玉帶了幾個老兵火長在四處巡查,随時準備救護累倒的新兵,或是應付别的突發狀況。
新兵們最開始激情澎湃體力也充足,十五艇“龍舟”跑得非常起勁真像是比賽一樣。但是跑出沒多遠就慢下來了,那挺大轎子可真不是開玩笑的,幾千斤重,分到每個人的身上都有幾百斤。雖然這些新兵們的身體素質都很好,以前在新兵團裡也幹慣了粗活,但是這樣高強度的還真是一下适應不了。
薛紹就大吼的催促,落在最後面的倒數三名,晚上要受罰!
新兵們咬牙堅持,歇斯底裡的怒吼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拼命往前沖。
到了晚上,三百個人幾乎全部累癱了。薛紹令出如山,最後三名的六個火,全體受罰做俯卧撐,做完才許吃飯,做不完的淘汰。
這可是真玩命。
半道上就有好些個體力不支或是不堪淩辱的新兵退出了,到了晚上又淘汰了一批。第一天下來就少了四十多個。
薛紹叫老兵将這些人送回了并州原部隊。
晚飯吃的是蒸餅幹肉這種行軍幹糧,新兵們幾乎累得吃飯的力氣都沒有了,就想趴着不動。
薛紹在他們吃飯的時候訓話,說道:“不錯嘛,居然還有這麼多人留了下來。我以為今天就要淘汰一半以上的。但你們别高興得太早,這還隻是剛剛開始。接下來會有多少人淘汰我也不知道,興許最後一個也不剩。我早就說過了,三刀旅隻要硬漢中的硬漢,我是絕對的甯缺勿濫!所以千萬不要心存僥幸,别以為比你身邊的人強一點就可以留下來了。你們最大的敵人,是你們自己!”
“隻有不斷的戰勝自己、突破自己的極限,才能成為真正的勇士!”
“才能在戰場上活下來!”
“才能去斬獲功勳封妻蔭子!”
“才能不讓自己的人頭,成為敵人的軍功!”
薛楚玉一路上都很安靜,從來沒有提出過任何質疑。聽到薛紹這一番話,他的表情不由得微然一變——這不像是一個初涉行伍的“新兵”能說出來的話!
入夜,新兵們剛剛睡下沒多久,薛紹拿着一個号角就嗚嗚的吹響了。
“全體緊急集合!”
老兵火長們沖進行軍帳篷裡就開始踢人。
新兵們直叫苦,還讓不讓人活了!累了一天不讓睡覺,大半夜的集什麼合!
集結的速度很慢,很多新兵們衣甲不整,有人甚至站着都在打瞌睡。
“集結速度太慢,我相當的不滿!”薛紹憤怒的大吼道,“全體受罰,俯卧撐開始!”
“承旅帥,我不服!”有個新兵跳了出來,大叫道,“我們白天練得那麼苦,晚上如果還不好好休息,明天如何操練?”
“有膽識。”薛紹冷笑一聲走到他面前,“記得我此前的約法三章嗎?”
“記得又怎麼樣!”那個新兵大吼道,“你這簡直就是慘無人道!比敵人還要殘忍!”
“敵人?你見過敵人嗎!”薛紹大聲吼道,“你們的敵人會因為你們白天累了,晚上就不來劫營、不來殺你們嗎?——兵者,詭道!就在你最累最苦最沒有防備的時候,就是你的敵人最有可能殺來的時候!”
“你們不是想學兵法嗎?”
“——這就是兵法!”
那個新兵頓時啞口無言。
“我有約法在前,因為這個新兵質疑我的命令,所以,他所在的全火都要受罰!”薛紹大聲道,“全體趴下做俯卧撐!這個新兵所在的火,每人身上壓三十斤辎重!”
“我認錯……但是,我一個人犯的錯,憑什麼罰我們一火的兄弟?”那個新兵有點難堪了。
“因為你們是一個集體。”薛紹說道,“如果你不記住這個教訓,到了陣前對敵的時候,你一個人犯錯就有可能害死你們全火、甚至更多的人!你将成為殺死你們兄弟們的兇手!”
新兵本火的其他人都道,“兄弟快别争了,旅帥說得有道理,趕緊趴下吧!”
薛紹将手一揮,“現在是六十斤了!”
那個新兵都要哭了,二話不說趴了下來。
兩百多人,全都做俯卧撐做到無法動彈了。郭元振還真是說到做到,一直陪這些新兵們一起受罰,背上甚至也壓上了一個幾十斤重的大包。
天快亮了。
薛紹給了他們一個時辰的時間打理内務吃喝拉撒。
有了昨晚的教訓,再也沒有人敢對薛紹的命令提出質疑了。當然,有些受不了的也主動退出了。第二天早上,又少了二十幾個人。
大龍舟繼續前進,體力幾近枯竭的新兵們歇斯底裡的吼聲如雷,不斷的突破極限,不斷的激發出身體裡的潛能。
薛紹騎着馬拿着鞭子闆着一張魔鬼臉走在隊伍四周,心裡卻是一陣開懷。第一天的淘汰率是最高的,但現在居然還剩二百多人,情況比我想像中的要好很多。
大唐的衛士都很能吃苦,也相當硬漢!
【今天晚上8點也加更一章。大家多多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