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飯時分,太平公主親自捧着一個黃絹包裹的小錦盒,在琳琅率領的一群宦官宮女的陪同之下,滿面春風腳步輕盈的走上了宣政殿的龍尾道。
今日陽光甚是晴好,太平公主的心情就和這陽光一樣明媚。她不停的在心中暗暗贊賞自己,籠絡上官婉兒真是個不錯的主意,就算不去過問一些辛秘政事,至少可以随時從她那裡打聽到母後的心情如何!
今日朝會之上,武則天幹了兩件大事。一是罷去了老對手郝處俊的“門下侍中”之位轉授太子少保一個虛職,讓這位老宰相吃閑飯去了。郝處俊曆來極其反感皇後弄權,早前李治身體不适有意遜位讓皇後正式執掌朝綱,就是郝處俊給勸免的。
第二件事情,就是提拔了同中書門下三品裴炎為侍中,頂替了郝處俊。
在大唐“三省六部”的中樞建制當中,中書省的最高長官是中書令,門下省的最高長官是侍中,二者同為中樞宰相,而且都是三品官銜。“同中書門下三品”的意思是“相當于擁有了三品中書令和侍中的宰相權力”,它本身并不是銜職,專用來授予品銜不夠或者挂着高品虛職的官員,讓他們得已進入宰相議政的政事堂參與理政,用來輔佐宰相同時也分割宰相的權力。
裴炎此前曾是郝處俊的副手,擔任門下省四品黃門侍郎,加授同中書門下三品之後就有了和侍中郝處俊一樣參知政事的宰相權力。他這些年來屢受提拔與重用,其中或多或少都有武則天的手筆。如今武則天更是下了一記狠手,拔除了屢屢與她做對的郝處俊而将裴炎提拔為門下侍中,讓他正式成為了能和中書令薛元超比肩的巨頭之一。
薛元超和郝處俊向來都是反對皇後的,現在皇後對裴炎有這麼大的知遇提攜之恩,擺明就是要在朝堂之上培植自己最親信又最得力的心腹黨羽。
太平公主并不特别在意朝堂之上的這些政治博弈,她隻需要知道母後今日夙願得償那便行了!――“以往郝處俊處處都和我母後作對,如今總算倒台下野,母後定然鳳顔大悅!我去求她赦我出宮遊玩,定能得允!”
走到禦書房門口,太平公主就聽到了裡間傳出她母親的笑聲,“婉兒,你這首詩作得很好,理當收入朝廷詩集之中!待以後得了空閑,本宮許你前去主持宮中詩會,由你來品評那些朝中的大儒和名揚天下的才子們的詩作,若得良品佳作便收錄起來編為詩集,讓它們遍傳天下、留芳後世!”
“婉兒跪謝天後娘娘鴻恩!”
太平公主眨了眨眼睛,上官婉兒果然深受我母親寵信!
“母後,皇兒特來拜見母後啦!”太平公主興沖沖的走進了禦書房。
武則天的心情正好也沒有計較太平公主未經通傳就擅闖進來,呵呵直笑,“太平來了,好!”
“母後,這是皇兒送給你的禮物!”太平公主笑嘻嘻的将黃絹包裹的錦盒送上。
“難道今天是什麼特别的日子,為娘忘卻了嗎?”武則天接過盒子,還挺異訝。
“嘻嘻,今天是……”太平公主滴溜溜的轉着眼珠兒,“玉皇上帝萬壽!”
李家崇道,玉皇上帝的生日是一個比較重要的宮中節日。
“胡說八道!”武則天笑罵了一聲,“玉皇上帝萬壽之日是正月初九,早就過了,你以為娘老糊塗了嗎?”
“娘,你就别管這麼多了嘛!”太平公主笑嘻嘻的道,“你趕緊拆開來看嘛,這可是女兒的一番心意!”
“好!難得我兒有這一番心意,豈能辜負?”武則天笑呵呵的,慈愛之意溢于言表。
打開盒子,裡面裝着一件金燦燦的……文兇!
“這是何物?”武則天顯然是不認識,很詫異。
“嘻嘻!”太平公主笑得古靈精怪,“娘,這是孩兒親自為娘做的一件小衣!孩兒還給它取了一個特别的名字,叫文兇!”
“你做的?小衣?”武則天的臉上浮現出促狹的笑意,“休要瞞我,你幾時學會這樣的女紅手藝了?看這獨特的細密針角,必然是出自尚衣局的匠人之手!”
“咳、咳!”太平公主很尴尬的幹咳了兩聲,嘿嘿直笑,“娘,你先别管是誰做的,你姑且試一試嘛!”
“這……如何穿?”武則天不禁皺起了眉頭。
“就穿在肚兜或者抹兇之下!”太平公主說罷,拉開了自己的紫色抹兇露出白花花的豐挺兇脯兒和文兇的絲邊,“娘你看,我就是這樣穿的呢!”
武則天細下一看,頓時面露一絲驚奇之色。她也是女人,哪能不知道女人的“美”該要如何展現。以往她還真沒覺得太平公主的兇脯長得有多麼出衆,畢竟她還隻是待字閨中的十六七歲的女兒家,不如那些嫁了人生了娃的婦人那樣豐滿和嬌挺。
可是今日……絕對刮目相看!
“左右,更衣!”
禦書房裡都是一些武則天的心腹侍女和宦官,倒也不用避諱。她當即就将文兇穿上了,再依次穿上了抹兇、中衣和皇後冕服。
“娘,你好漂亮啊!”太平公主誇張的驚叫起來,“你這一下就年輕了二十多歲呢!你看、你看!”
“為娘看到了。”武則天看着鏡子當中的自己,還真是有點驚奇。
再如何保養得法,武則天畢竟也是将近六十歲的人了。縱然面部看起來年輕,但以往豐滿而傲挺的兇脯抵不過歲月的侵蝕,已然有些下垂和松馳。世人皆有愛美之心,何況是女人,何況是母儀天下的大唐第一女人?
武則天伸手摸向自己的豐盈飽滿的突起兇部,輕輕的按了一按,臉上浮現出一抹年輕時才會有的,那一種獨屬于“女人”的笑容。
“娘,這文兇甚好吧?”太平公主笑嘻嘻的湊在武則天身邊。
武則天點了點頭,“我兒何時有了這樣的巧思?”
言下之意,我知道這肯定不是你親手做的,你沒這手藝――創意倒是不錯!
太平公主嘿嘿的笑道:“娘,實不相瞞,我身上穿的這件文兇是薛郎送給我的!然後我再參照原樣,讓尚衣局的人依照母後的鳳體量身定制的!”
“薛郎?……薛紹?”武則天先是微微一驚,随即促狹的笑道,“呵,他都給你送小衣了?”
“娘……娘!!”太平公主羞澀不已的臉蛋兒發紅,搖着母親的衣袖撒起嬌來,“你不要取笑孩兒嘛!”
“哈哈!”武則天朗聲大笑。
許久沒有看到母後這樣開懷大笑了……太平公主心裡一嘀咕,笑嘻嘻的道:“娘,孩兒有個不情之請!”
“說。”
太平公主道:“春光明媚百花鬥豔,想那芙蓉園裡的景緻必然最美,孩兒想去踏青遊玩!”
“你不是剛剛從皇林禁苑狩獵回來嗎?”武則天正了正臉色,“太平,我聽聞你近日甚是疏懶,既不好好學畫,也不用功練琴,就知道四處遊玩!”
“母後……我可是堂堂的公主,畫什麼畫、彈什麼琴嘛!”太平公主撇了撇嘴小心翼翼的道。
“因為你先是一名女子,再是一位公主!”武則天正色道,“你看那些王公大臣家的女兒,誰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身為公主若是連她們都不如,傳将出去豈不令人笑話,有辱皇家的尊嚴?”
“母後,我知道了,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學的!我去了芙蓉園,我會每天都好好練琴的!”太平公主情真意切信誓旦旦的道,“母後,你就準許了孩兒的請求吧!”
武則天寵溺的搖頭笑了笑,“好吧,就準了你!――但是,須得等幾天再去。”
“為什麼?”太平公主驚訝又不滿的睜圓了眼睛。
“因為薛紹近幾日必然十分的忙碌。你去找他,不是讓他左右為難嗎?”武則天笑道。
呃!
太平公主很羞慚很沒面子的縮了一下脖子,然後恨恨的瞪了旁邊的上官婉兒兩眼,叛徒!告密的叛徒!
“别瞪她,她可是什麼都沒有說。”武則天再度搖頭笑了笑,寵溺的摸了摸太平公主的臉蛋兒,“你是為娘身上掉下來的肉,母女連心,你心裡想什麼,我還能不清楚嗎?等個三五日,為娘再準你去芙蓉園遊玩。”
“又是三五日,為何你們都喜歡這樣說?”太平公主撇着嘴直輪眼珠兒,豎起三根指頭,“三天!”
“半月。”
“好吧、好吧,三五日就三五日!”太平公主無可奈何的叫道,“母後,能讓上官婉兒與我一同前去嗎?我想跟她……切磋詩文!”
武則天赧然而笑,“好吧,就看在你今日一番孝心的份上,都依了你!”
……
薛府裡的風水改造工程仍未結束。吃過了午飯薛紹帶着妖兒一起去芙蓉園謄錄和背頌“藍田密碼”,準備稍晚一點等朝臣下班回家了,再去拜訪薛克構。正要出門時,李仙緣回來了,騎着馬都搖搖晃晃暈暈乎乎的,顯然是醉得不行了。
薛紹忙叫兩名仆人将他從馬上扛了下來,李仙緣迷迷糊糊的看着薛紹,哼道:“薛兄,你……你可知朝中發生了大事?”
“什麼事?”薛紹好奇問道。
“郝處俊的門下侍中之位,被裴炎所取代了!”李仙緣呼哧哧的喘着粗氣。
薛紹眉頭一擰,武則天趁着李治患病的這段日子,迅速果斷的拔除了李黨死忠郝處俊而提拔起心腹裴炎,這下她在朝堂上的勢力更加強大了!……現如今不管朝堂之上發生什麼,我都隻能是一名純粹的看客!
李仙緣搖頭晃腦的又道:“昨夜小生看到了一處奇景,說出來,絕對要比這件朝堂大事更為驚人!”
“還有更驚人的?”薛紹更加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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