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湊得近了一些,四下看看,又退了回去,“還是罷了,好多人呢!”
薛紹略微一笑,捧住她的臉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口,“乖。”
太平公主的臉兒一紅,輕聲道:“這樣,仿佛感覺更好一點……”
薛紹微笑的牽住了太平公主的手,二人并肩漫步在初春的禦花園中。
迎面春風悠然,圃中百花鬥豔。
太平公主的心情,就如同今日的陽光一般晴好與燦爛。
“薛郎,我們就要成為夫妻了。”太平公主小聲的道。
薛紹微然一笑,手上稍稍加力握了握太平公主的小手兒。
“以後,你會好好待我嗎?”太平公主小聲問道。
薛紹站住了腳,挪到太平公主對面看着她,說道:“夫與妻,就是彼此生命的另一半。我善待于你,就是善待我自己。”
太平公主仰着頭凝視薛紹,四目相對。太平公主微然一笑,美眸彎彎如同新月,誠然薛郎喜歡說笑和吹牛,但他這句話,卻是真心的。
薛紹也是微然一笑,在太平公主的額頭上親吻了一口。
“薛郎,今生今世,我願與你長相依,不棄離!”
薛紹心裡悸然一動,想起了李仙緣蔔卦說的“宿世姻緣”那一通話,也想起了安小柔。
“前世,我們就該要在一起的。”薛紹凝視着太平公主緊緊握着她的手,眉頭輕擰的認真說道,“今生,我們絕對不會再分離。若有來世……我仍要娶你為妻!”
“這是你的誓言?”
“是。”薛紹仰頭看着白雲蒼穹,“神人共鑒!”
“薛郎……”太平公主的眼圈突然紅了,“我願生生世世做你的妻――此為誓!”
……
午飯時分二聖在宮中設宴,宴請薛紹一家,太平公主也一并作陪,同時參與宴會的還有――李孝逸。
李孝逸是皇室宗親,輩份夠高面子夠大,李治請他做了大媒。
今日之宴,就是薛紹與太平公主的“定婚家宴”了。當然,皇族的嫡公主要大婚不是幾個家長口頭上說一說就能算數了的,還得先有聖上鄭重下诏宣告天下,具體的婚儀和章程還得由朝廷的宗正寺這些衙門來大力操持,得花上半年的時間來進行諸多的婚禮準備工作。
按大唐定制,公主大婚之日就得搬出皇宮從此不再住在宮裡,朝廷還得負責給她建一座宅第用來居住。于是早在多日以前,武則天親自授意工部,讓工部尚書蘇良嗣主持修建太平公主的宅第,工期初定為八個月,宅址選在與皇城南衙僅一街之隔、地處西市與朱雀大街之間、極盡繁華之地的――太平坊。
據說這座宅第被設計出來以後,由武則天親自指點多次修改,每次都使它變得更加奢華與輝煌,最後使得太平公主的宅第甚至超過了大明宮裡的宮殿。太平坊裡的原居民還在進行大面積的遷移,一來是要給太平公主的宅第騰出足夠大的宅基,二來,身份不夠高貴的人是不能住在太平坊和太平公主做鄰居的。
二聖對太平公主的寵溺,由此可見一斑。
要說這工部尚書蘇良嗣,辦事也算得力稱心,太平公主府的工程進展還算不錯。原定計劃将于于今年十月完工的太平公主新婚宅第,估計能夠提前一兩個月完成。
二聖對此比較滿意。
薛紹的心裡再添一絲緊迫感……時間越來越少了!
對于這個蘇良嗣薛紹倒是不陌生,他原是李顯在當太子之前還是周王時的,周王府司馬。李顯被立為太子之後他自然也就跟着升了官。蘇良嗣的嫡長孫名叫蘇務玄,他在李顯被立為太子之後不久做到了左奉宸衛的六品備身左右,是薛紹的同僚品銜略低半品。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蘇家的人沾的是太子李顯的光。可是薛紹沒有和蘇務玄多作親近,講武院也沒有叫上他。理由很簡單――這個剛剛被立為太子的李顯,就是曆史上鼎鼎大名的綠帽皇帝唐中宗。他和剛剛被貶出京城的前太子李賢一樣,也将是武則天的“大政敵”。接下來的很多年裡李顯都沒什麼好日子可過,現在跟他走得太近不是什麼好事。
就像今天武則天“提醒”的那樣,人在朝堂關鍵的問題上一定要謹慎。八面玲珑誰都想讨好的話,可能帶來的結果就是――裡外不是人,在誰那裡都讨不到好。
宴罷之後二聖與薛氏夫婦及李孝逸繼續商讨婚事,薛紹與太平公主又得是雙雙回避。
講武院明日即将開講,薛紹一直沒有登門拜訪過最重要的人物裴行儉。趁今天下午有時間,薛紹準備把這件事情給辦了。太平公主也得去親自張羅薛紹交待的虞紅葉在宮裡的生意了,還得準備明天去武三思的府上“赴宴”的事情,兩人都忙了起來。
薛紹騎了馬離開皇宮直接奔着家裡去了,心想禮多人不怪,得挑一兩件合适的見面禮給裴行儉。
和許多大唐的仕大夫一樣,裴行儉喜愛書法而且本身是一名大家,他甚至有點瞧不起褚遂良,而将自己與虞世南比肩。那麼送他書法作品就不合适了,曾經給淩煙閣二十四功臣著畫像的大畫家閻立本的畫作,想必他會喜歡。
以往藍田公子喜好風雅藏品不少,現在正好被薛紹拿來做人情。
回到家中薛紹想找月奴這個管家來幫忙找尋畫作,仆人說月奴正在後堂與吳大師練功,這就去将她喚來。
“練功?”薛紹有點好奇,“不必叫了,我親自去看看。”
後堂的仆房有一間被收拾成了吳銘的禅室。房門未關,薛紹方才走進天井就聽到裡面傳出吳銘的聲音,“月奴,你是退步了,還是心不在蔫?”
“義父恕罪,我再來!”
“不必了。”吳銘的聲音裡透出一些威厲,“如果連精神都無法集中,這功還有什麼可練的?你回去睡大覺吧!”
“義父恕罪……”月奴小聲的求饒,很是有些理虧與自責。
薛紹有點好奇的停住了腳步。
“說,你最近兩天為何部是心神不甯?”吳銘問道。
月奴猶豫了片刻,小聲的道:“公子,要大婚了。”
“這關你什麼事?”
“……”月奴再度沉默了片刻,遲疑的道,“公子大婚就将成為驸馬,從此搬過去與太平公主一起住。月奴不知……何去何從!”
“這不是你的心裡話。”吳銘輕斥道,“你究竟在想什麼?”
薛紹搖了搖頭略微一笑,月奴的心思一向簡單到執拗,她還能想什麼呢?
“大師可在?”薛紹故意高聲響道。
吳銘連忙從禅房走了出來,對薛紹抱拳而拜,“不知公子駕到,有失遠迎。”
月奴也連忙迎了出來,“拜見公子!”
“都是自己人,就不用拜來拜去的這麼客氣了。”薛紹笑了一笑走過去,“我聽仆人說你父女二人在此練功,不知是何門絕技?”
“公子有興趣,不妨入内一觀。”吳銘倒是大方,“請!”
“好。”薛紹也不客氣,脫了鞋走進了吳銘的禅房。
房間不大幹淨到一塵不染,書劍與酒棋共處一室正中高懸一個“禅”字,居然一點也不顯得突兀。
“公子請看。”吳銘朝桌幾上一指,一個木盆當中散落着一堆綠豆,“貧僧在教月奴苦練,眼力!”
“眼力?如何練?”薛紹挺好奇。
“月奴!”
“是!”
父女二人一喚一答,吳銘将木盆清空然後另抓了一把綠豆在手中,随手往木盆中一撒,綠豆盡落木盆之中。
月奴全神貫注的盯着木盆之中雙眼精光凝聚,片刻後答了一聲,“一百一十三!”
薛紹略微吃了一驚,“對嗎?”
吳銘微笑而不答,用手中的小木片每十粒一組将綠豆分排開來細細一數,剛好一百一十三粒,居然一粒不差!
“神奇,隻看一眼就能數過來!”薛紹這回真是吃了一驚。
“公子,這是最簡單的。”月奴非但不喜反而還有一點慚愧,小聲道:“我十歲的時候就能做到這樣了。這兩年來疏于練習,已有些退步……”
“習武之人單練拳腳器械隻會落了蠻勇下乘,耳聰目明神清心快,才是上佳的功夫。”吳銘說道,“月奴,這兩年你的确是荒廢了。”
薛紹心中大以為然,雖然古今有别但是道理相通,吳銘說的練武宗旨與後世培養特種兵的要義,大緻相同――大腦,才是最厲害的武器!
“大師何不露一手?”薛紹說道。
吳銘笑了一笑,左手抓一把綠豆右手抓一把黃豆同時撒入了木盆之中,将手中木盆一抖,綠豆黃豆滿盆亂晃亂滾。
“黃二百一十四,綠二百三十七。”
薛紹眉頭一擰,明顯感覺不可思議。
月奴連忙動手開始數,她一雙手下手極快,已是快到如同幻影,很快将黃豆綠分成了兩攤,然後用小木排子細細數來,居然一粒不差!
“義父大人,寶刀未老!”月奴驚歎不已。
薛紹神不改色,心中卻是有些震撼――若非親眼所見絕對難以相信,沒有高科技設備做為輔助的古代武者,已經把眼力修煉到了這樣的境界!
“公子,貧僧獻醜了。”
薛紹點了點頭,說道:“大師,你這一手絕技着實令我大開眼界。我想冒昧的問一句――大師當年從軍之時,可曾做過斥侯?”
這話一說出來,吳銘和月奴同時都怔了一怔!
吳銘在薛家已經快有十二年,他這個僧人曾經有過從軍的經曆并不算是什麼機密之事。可是看他們的表情,薛紹知道自己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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