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兒見氣氛不對,便拉着陳松向古雲天介紹道:“古總捕頭,這是永和樓的陳松陳掌櫃,也是我和猴子的義父!”
“原來是陳掌櫃!久仰久仰!”古雲天客氣道。
陳松聽張寶兒竟然說自己是他們二人的義父,雖覺得詫異,但卻不動聲色地朝古雲天拱手回禮道:“古總捕頭本就是長安城的英雄人物,可惜一直未曾謀面,天天聽這兩個孩子将古總捕頭挂在嘴上,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陳掌櫃過獎了!”
“古雲天總捕頭請坐,陳某先行告退,給各位張羅酒菜去!”
“陳掌櫃辛苦了!”
待陳松掩門出去之後,古雲天莫名其妙地問道:“你們是如何認得龍總镖頭的?龍總镖頭怎麼會讓你們送請柬給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寶兒笑了笑:“古總捕頭莫急,待會龍總镖頭來了,您不就全知道了?噢,對了,您上次不是說,要給猴子指點指點武功嗎?猴子一直在等這個機會呢!”
說到這裡,張寶兒朝着侯傑施了個眼色:“是不是,猴子?”
“啊!對對對!”侯傑趕忙道:“請古雲天總捕頭賜教!”
古雲天雖然滿肚子的狐疑,可見侯傑一臉的欽慕,也不好再說什麼,便給侯傑講解起武功實戰技巧來。
好不容易把古雲天穩住,張寶兒這才松了一口氣。氣還沒喘勻,門被推開了,龍壯特有的大嗓門已經響了起來:“古師弟,你來得挺早嘛!”
“見過大師兄!”古雲天趕忙起身施禮道。
龍壯掃了問道:“三師弟,你崔師兄還沒來嗎?”
“什麼?大師兄,你說他要來?”古雲天霍地站起身來。
“不是你與崔師弟下的請柬,讓我替你們說和說和的嗎?”龍壯奇怪地問道。
古雲天轉過頭來,目光如箭般射向了張寶兒:“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不待張寶兒答話,卻見門口崔湜出現在衆人面前。
張寶兒三兩步上前将崔湜拉了過來:“崔大人,趕緊坐,正好我有事要說。”
崔湜剛坐定,卻見古雲天朝着龍壯抱了抱拳道:“大師兄,我有事,就先告退了!”
說罷,古雲天就要離去,讓桌前的龍壯與崔湜面面相觑。
張寶兒趕忙挽留道:“古總捕頭,您就留下來吧!龍總镖頭年紀也不小了,今日陪他老人家一起吃個飯,難道不行嗎?”
張寶兒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再看看龍壯滿鬓白發,古雲天差一點就動搖了,可最後還是狠下心來朝着龍壯施禮道:“大師兄,改日一定登門陪罪,今日我是非走不可了!”
龍壯一臉愠色,正要說話,卻聽張寶兒在一旁冷冷道:“龍總镖頭,如此不仁不義的僞君子,讓他去便是了,咱不留他了!”
崔湜與龍壯一聽,頓時緊張起來,他們知道自己這位師弟向來脾氣不好,張寶兒說話如此刻薄,肯定會激怒古雲天。
果然,古雲天臉上顯出怒容,犀利的目光射向張寶兒,嘴裡嘣出幾個字:“你再說一遍!”
張寶兒毫不示弱:“我就是再說十遍也不怕,你就是個不仁不義的僞君子!”
古雲天腦門上青筋直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龍壯見勢不好,趕忙打圓場道:“古師弟,他是個小孩子,你就不要跟他計較了!”
說罷,龍壯邊施眼色邊斥責着張寶兒:“你怎麼能滿口胡言,趕緊向古總捕頭賠罪!”
龍壯的本意是讓張寶兒低個頭,好給古雲天一個台階下。
誰知張寶兒卻一梗脖子道:“我怎麼滿口胡言了,有理走遍天下,他做的不對,難道連說也不能說嗎?”
古雲天氣極反笑道:“好,好,好,我倒要聽聽你怎麼個有理走遍天下!若你說不出個一二三,休怪我不客氣!”
說罷,古雲天一屁股又坐了下來,死死地盯着張寶兒,眼睛都快噴出火來了。
剛才古雲天要走,張寶兒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如今見古雲天又坐了下來,他反倒松了一口氣。
那日上官婉兒給張寶兒面授機宜的話,一直在他耳中萦繞:“古雲天這人脾氣很犟,若你直接和他講道理,他根本就不會聽。所以,你必須要想辦法激怒古雲天,隻有激怒他,他才可能留下來聽你把話說完。”
現在的局面果然不出上官婉兒的預料,張寶兒不禁暗暗佩服上官婉兒對古雲天禀性拿捏之準,這讓他對說服古雲天又多了幾分把握。
想到這裡,張寶兒定了定心神道:“古總镖頭,您也算是拿着朝廷俸祿的官員了,又是習武之人,卻不修心養德,為了自己所謂的面子,動不動便放狠話,這何來的仁?”
張寶兒這話有些牽強,可卻讓古雲天無法反駁,他沒有言語,隻是黑着臉繼續盯着張寶兒。
“師出同門,卻不知尊重師兄,要麼嗤之以鼻,要麼出言不遜,又何來的義?”
古雲天重重哼了一聲,顯然他不認可張寶兒的話,但他還是想耐下性子聽張寶兒說完。
“至于說你是僞君子,更沒有說錯!”張寶兒有些激昂道:“世人皆言崔侍郎乃小人也!而我卻說崔侍郎就算是小人,那也是真小人,比你這樣的僞君子要強上萬倍!
崔湜還是第一次聽說真小人這個詞,并且這詞還是用在了自己身上,這讓他有些好奇,同樣目不轉睛地盯着張寶兒,等待着他的下文。
“《論語》之中萬言,君子道義至上,小人利益第一,兩者泾渭分明、水火不容。小人先把利害得失的醜話說在前頭,然後再講情誼,也就是先做小人,後做君子,這樣的人正是所謂的真小人。崔大人與上官昭容兩情相悅,何錯之有?一個真正的男人,難道不應該敢愛敢恨,敢怒敢言,敢說敢做,敢做敢當嗎?難道就因為上官昭容是陛下的女人,你就可以對自己的師兄反目成仇?難道這樣就表明你忠君愛國了?古往今來,沒有人不關心自身的名利。若是做不成君子,那麼真小人也比僞君子好得多。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
張寶兒頓了頓道:“大唐由于女人幹政,朝堂已是烏煙瘴氣,你看不慣,你想改變這一切,可卻無力回天,滿腔怒火無處可發,于是崔大人與上官昭容之事,便成了你發洩的最佳理由。你為了自己總捕頭的名聲,卻不顧崔大人的心中感受,不是自私是什麼?你打着君子的幌子,行的卻是小人之實,不是僞君子是什麼?”
張寶兒這一席話讓在座的幾人有了不同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