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倒想看看,你看能擋下幾招!”
手中的梨花槍微微震顫個不停,楊王爺微微色變,他有些驚愕的瞪着吳剛的臉,等确認了對方确實看不見一物後,剛才那一擋全憑本能後,遂冷笑了一聲。
聽到笑聲,吳剛心中叫苦,面上卻是将白蠟槍握的跟緊,但他越是用力,已經脫力的雙手就越是顫抖的厲害,連帶着,白蠟槍都抖動個不休。
見他這副模樣,楊王爺冷笑着,再次拔槍。
隻是,為了避免吳剛再一次躲開,楊王爺的招式上并沒有大開大合,反倒是他靜悄悄的捏起了手中的梨花槍,然後緩緩的伸到了對方的跟前。
梨花槍的火筒雖說已經初具了突火槍模樣,卻也隻是個雛形,所以無論是準星威力還是射速射程,都要遠遜于後世的突火槍,不得已,為了增強殺傷效果,才在裡面又兌入了砒霜等毒劑。
這也是為什麼楊王爺不動神色的将梨花槍,送入到武鋼跟前的原因,想要一次将對方擊殺,也唯有如此。
“将軍,将軍……”
無數士兵在身後喊着,但總被一層又一層的騎兵攔住,隻能眼睜睜看着那梨花槍黑黝黝的火筒,距離吳剛的臉越來越近,卻除了喊聲之外,無能為力。
士兵們的喊聲從遠處傳來,吳剛卻來不及細辨,他的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悔恨,悔恨不聽趙振之勸,輕視了敵人。
現在他雙目失明,别說是對壘,連能不能逃出去都是個問題。
也正因為如此,吳剛絲毫沒有注意到,那梨花槍的槍筒這時候,已然湊到了面前。似乎楊王爺這時候隻要旋轉槍杆上的機關,無數火星包裹着的毒煙,便會瞬間将其吞沒。
“死!”
見時機已經成熟,楊王爺終于大笑一聲,身子猛地向前湊去,然後旋動了槍杆。
“啊?”
吳剛更是面色大變,他剛才便隐約聞到了一陣難掩的刺鼻氣味,他隻當是戰場上散發出的,壓根就想不到竟是楊王爺使計,他猛地就要仰頭,向後面的地上倒去。
“咻……”
與此同時,就聽到空中轟然傳出一聲破空之聲,那聲音速度太快,幾乎是與楊王爺的旋動槍杆的動作同步,轉瞬就至。
楊王爺本想一舉擊殺吳剛,卻不料,耳邊空氣傳來一陣嗡鳴,那聲音之快,令其眉頭大皺,遂下意識的停住動作,扭頭看去。
再一看,楊王爺面色霍然大變,因為他發現,那半空之中的箭矢,赫然對着他所在的位置飛來。情況緊急,他甚至來不及細想,便猛地抽回梨花槍,然後順勢一蕩,将半空中正向他飛來的箭矢磕飛。
“是誰,誰再暗算某?”
箭矢在槍杆上,印下了一粒淺淺的小坑,楊王爺看的是又驚又怒,他這時候也顧不上地上的吳剛了,雖說對方已經是砧闆上的魚肉,随他宰割,但箭矢後面,潛在的殺手,卻讓楊王爺無心四顧,一心要将對方揪出。
聽到楊王爺的喊聲,四周正在大肆擊殺守軍的騎手們,這時候也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全都伸長了脖子,遙遙望着箭矢飛出的方向。
那裡,是一個正騎着戰馬,一身黑甲的大漢。
大漢的樣貌黝黑,幾乎快和身邊的黑甲融為了一色,就見對方手中一柄巨弓,方才那一箭,正是他的傑作!
“入娘的,敢偷襲王爺,弟兄們,殺了這黑厮!”
距離他最近的幾個騎手,頓時想也不想,随着某個領頭的大吼,揚刀策馬,便直奔那大漢而去。
這大漢正是程毅,隻見他不急不慌,伸手從箭壺裡捏出兩根箭矢,然後搭弓瞄準,兩石的硬弓随着拉動,發出嘣嘣的想聲,而後猛地松開。
箭矢如同流星劃過,眨眼間便沒入了兩個騎手的兇口,将對方齊齊射落下馬。
感覺到背上一輕,戰馬嘶叫着跑開,而後又仿佛通靈似得,站在不遠處的地方,仿佛在旁觀着戰場所發生的一切。
見射殺了二人,程毅臉上卻毫無喜色。
聽到探馬的報告,他剛從紅樹林趕來,就見到一種探馬連同騎兵屠殺守軍的一幕,這令他怒火中燒,乃至于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程總領,弟兄們,是程總領,他來救俺們了……”
程毅的出現,令單方面被打壓的守軍士兵們,一個個大喜過望。
這些人,絕大多數都是程毅訓練出來的新兵,換句話說,對方的存在,一定程度上,成為了士兵們心中的精神支柱。
眼看着程毅擡手間,便救下了吳剛,逼退了楊王爺,射殺了兩名騎兵,守軍們更是看的皿脈噴張,一個個士氣大漲,這時候,衆人又紛紛舉起手中的長毛紮刀,悍不畏死的朝着跟前賊寇騎兵沖殺過去。
場上守軍的變化,自然是逃不脫楊王爺的視線,見程毅一個人的出現,就帶動了守軍戰心高漲,他不由的眯起眼睛,死死的緊盯着對方。
此人就算不是守軍的主将,隻怕也是次等人物。
那孫大元給他的情報中,可沒有半點提及過長葛,還有這等人物。甚至,程毅給他的感覺,一度讓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舅,這種感覺令楊王爺心中十分忌憚,遂下令左右,務必将其擊殺。
但楊王爺忌憚之餘,卻全然沒有想過,那程毅既然是守軍的重要人物,為何還敢隻身一人出現在城外?
這其中,便是存有不為人道的詭計,但他現在也無暇顧及了,隻聽到楊王爺大吼一聲,“殺了此人,某重重有賞!”
眼見戰場上,三百餘騎兵對着楊王爺齊齊而動,程毅的嘴角不由劃過了一絲冷笑,此刻,他猛的抽出一支箭,搭上弓弦,然後對着頭頂遙遙射出。
這支箭,剛一竄出,便發出一陣刺耳的哨響。
随着飛的越高,那哨響聲也就越大,到了後面,就連方圓數裡都能聽的到。
“直娘賊,是響箭!此地有埋伏,快撤……”
看到程毅拉動了響箭,就算是傻子也能想明白,對方早已經有所準備,雖不知道程毅埋伏了什麼殺手锏,但楊王爺的心頭還是閃過一絲不妙。
所以他連忙開口,這時候衆人都已經沖出去了,哪還有退回來的道理,加上戰場上喊殺聲亂耳,楊王爺的喊聲,也唯有周圍數騎能夠聽到。
其他絕大多數匪騎,則是猙獰着,怪哮着,橫沖直撞。
但也就下一刻,這些騎兵的叫嚣聲,卻被一陣隆隆的沉雷蓋住,那沉雷聲仿佛從地底下發出,直震的腳下的地面,都開始發出微顫。
最先有直觀感受的,正是遠處的一種步行的賊寇,那些人雖說戰力不高,但過慣了東奔西躲的日子,所以警覺性十足,四周稍微有點異響,便讓他們提緊了心,一個個縮着脖子,四顧打量。
結果一看之下,不少人都吓得兩股戰戰,加緊了雙腿。
若非唯一的退路,被前方防守嚴密的長葛城牆所阻隔,這些人早就撒腿跑光了,隻見周圍,四面八方都被黑壓壓的騎軍包裹,那些騎軍已然連成了一線,隔絕了所有人的出路。
“入娘的,是騎軍……”“俺見過,那是許州的昌武軍,他們怎會到這個地方!”
雖說包圍過來的騎軍,不過千餘,但眼下連成一片,那聲勢也是極其浩大的。
更何況,衆賊寇在看到騎軍的一瞬間,自然而然的将其歸類到了許州昌武軍的上面,以為是許州方面出兵讨|伐他們了,這些山匪賊寇,充其量也就掠劫周邊的小城小鎮,真到了鎮州軍主力面前,早已沒有了反抗的膽子。
所以,等到程毅的騎軍,結成一隊隊,從面前呼嘯而過的時候,這些賊寇連逃跑都忘了,一個個吓得丢盔卸甲,任由收隊的騎兵,拿草繩将衆賊兵一捆捆的捆紮在一塊兒。
值此關頭,秦老大更是氣的大罵,“都他娘把刀舉起來,有老子在這裡,你們怕個鳥!”
此時的他已經恢複了些力氣,遂提着滿是缺口的眉尖刀,便對着迎面而來的長葛騎軍斬去,尖刀與騎兵長槊碰撞,發出一陣刺耳的叫鳴,還沒等他舉到再砍,數根套馬鎖已經一哄而上,将其纏了個結實。
“入娘的,放開老子,有種再打過!放開老子……”
被繩索套住,秦老大越是用力,身上就纏的越緊,他的臉漲的通紅,側臉上的刀疤更加猙獰,還真有幾分擇人而噬的模樣。
不過,在場的守軍,卻無一個人被他這副模樣吓到,等待他的,隻有一通重重的鞭子。
“直娘賊,老實點……”
等抽的手都有些酸了,那士兵方才收回鞭子,而後将他,連同周圍的一捆賊寇,都趕到了一處臨時的押解地點。
在這裡,同樣還有許多沿途,被騎軍俘虜來的賊寇,黑壓壓的一群人,都蹲在一片小小的窪地之中,四周,都是看守的長葛軍。
“放開老子,放開!”
看到俘虜中,絕大多數都是北窟口的手下,秦老大被纏個結實,眼瞧衆人都望着他,心中自然是羞憤難耐。
為了多掙幾分顔面,他自然是大吼着,一副甯死不屈的模樣。結果回應他的,自然就是士兵的一通鞭子。
衆手下看不過去,紛紛地下頭,反倒是人群中,忽然傳出一陣尴尬的回應,“秦老兄,莫要喊了,認命吧!”
“誰?”
突然被人以同輩相稱,秦老大還有些不适應,他不由停住了喊聲,伸頭望窪地裡看去,之間裡面人頭攢動,誰也看不清誰。
“是俺,孫大元!”
人群仿佛被一股大力推開,裡面擠出一個尴尬不已的胖墩身影,正是在逃跑路上,最先被長葛騎兵逮住的孫大元。
這孫大元早已經被董承虎等人吓破了膽,壓根沒見着後面的一幕,就被稀裡糊塗的抓來做了俘虜,好在他投降的早,雖說窩囊了些,但沒受什麼皮肉之苦。
眼下見秦老大一副擰着脖子,硬往上抗的模樣,他就有些看不過去了,這才跟着出口,好言相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