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趙氏又笑了笑，道：“她也畢竟是公爺的骨肉，雖然你們父女沒什麼感情，但對她好一點，也算公爺仁至義盡了，對不對？”

　　穆恆隻是哼了一聲，並沒有說什麼。

　　小趙氏第二天就安排了教習師父回來，教導穆輕輕插花和茶藝。

　　穆輕輕也真的非常認真地開始學習。

　　每次有了滿意的作品，還會送給小趙氏和穆恆。

　　穆恆偶爾看到書房裡擺著那些花，也會有那麼一瞬間的出神。

　　“父親，這是我今日插的花，您看是否比前些日子進步了？”穆輕輕又來給穆恆送花了。

　　穆恆擡頭，看到穆輕輕捧著一盆花，言笑晏晏地朝他走來。

　　“這是你插的嗎？”穆恆有些驚訝，不過短短時間，穆輕輕的插花技藝進步神速。

　　穆恆對這些附庸風雅的東西是很有些講究的，插花是十分講究審美和搭配的技術，要懂得色彩和布局，錯落有緻，卻不能顯得雜亂無章。

　　穆輕輕這個作品已經是初學者很難達到的境界了。

　　穆恆覺得穆輕輕竟然在藝術方面很有些天賦，他記得穆輕輕的母親對藝術方面並不感興趣，反而更喜歡經商。

　　這大概也是穆恆和發妻柳氏的感情始終不能更進一步的緣故。

　　因為穆恆自恃清高，喜歡吟詩作對，附庸風雅，認為士大夫應當如此，而不該把金錢看得太重。

　　穆輕輕這麼有天賦，想必是遺傳了自己把？

　　穆恆心裡微微有些得意起來。

　　“嗯……學的時間不長，已經很好了。”穆恆捋著胡須稱贊道。

　　穆輕輕將花擺在了架子上，滿臉欣喜道：“能得到父親的誇獎，女兒真是很榮幸。不隻是插花，我最近也茶道也十分用心地學習呢，父親是否想試一試女兒的茶藝？”

　　“哦？也好，正好今日沒什麼事。”穆恆來了興緻。

　　穆輕輕已經讓如蘭和錫蘭將茶具都帶來了。

　　泡茶不僅對茶葉要求高，對煮茶的水也要求極高。

　　穆輕輕笑著道：“水是讓人從北地冰川運送過來的冰泉，之前還沒有人用這種水泡過茶，不過我試了幾次，發現冰泉水用來泡茶，竟非常好用。”

　　“是嗎？我倒是沒有嘗試過。”穆恆興緻頗濃。

　　穆輕輕把冰泉水倒在茶壺裡，用紅泥小火爐開始煮水。

　　如蘭幫著將茶具擺在茶盤上，穆輕輕用小湯匙將茶葉小心翼翼地挖出一些來放在茶壺裡。

　　煮好的水先用來洗杯子，讓茶杯都保持在一定的溫度。

　　第一遍水用來洗茶。

　　第二遍水才正式用來泡茶。

　　茶藝不僅講究泡茶的水溫和茶葉的檔次，更講究泡茶之人的手法和技藝。

　　水溫要掌握得恰到好處，既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

　　茶葉量也要掌握的非常精準，多一分太苦，少一分太淡。

　　煮茶的水要與茶葉精準搭配，否則無法發揮出茶葉全部的精華。

　　穆輕輕慢條斯理地展示著自己的學習成果，面帶溫煦的笑容，眉眼在氤氳的霧氣裡顯得更加溫潤。

　　穆恆坐在對面，仔細觀察著穆輕輕的做法，想要挑出一些毛病，以顯示自己作為懂茶之人的經驗老道，不過穆輕輕並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

　　穆恆看的連連點頭。

　　穆輕輕完全不像是剛剛學習茶道的人，技藝老道，手法嫻熟，氣定神閑，那種一切都盡在掌握的氣度，才是最難學習的。

　　“父親，請您品嘗，若有什麼不足之處，還請父親指教！”穆輕輕雙手奉上一杯茶。

　　穆恆也非常講究，先觀察了一些茶水的顏色，然後微微閉上眼睛嗅了嗅茶香，再輕輕抿了一小口，慢慢將茶水咽下去。

　　“嗯……”穆恆非常享受第發出一聲贊嘆，“好茶。”

　　穆輕輕故作緊張地問：“父親覺得如何？輕輕初學，肯定還有許多不足，望父親不吝賜教。”

　　穆恆道：“雖然還有一些不足，但隻要稍加時日，輕輕必然可以在茶道上有更加高深的造詣，你這樣的水平，已經可以參加茶道大會了！”

　　穆輕輕驚喜地問：“真的嗎？父親可不要哄我高興啊，我可是會驕傲自滿的。”

　　“沒有哄你，為父雖然不精於茶道，可也應邀去過茶道大會當品鑒官，有些入了決賽的選手還不如你呢。”穆恆笑著道。

　　穆輕輕露出憧憬的眼神來，道：“若是有機會，我倒也真想去茶道大會上試試自己的水平，不過……我作為公主，恐怕也不便參加了。”

　　“嗯……若是你想參加，再過三個月就可以去領號牌，倒也不必用真實身份，屆時來自全國各地的茶道高手都會來天都赴賽，就算不能拿到什麼名次，也可以去長長見識。”

　　穆恆和穆輕輕聊得十分投機，竟然忘記了自己早已對穆輕輕下了追殺令。

　　三個月的時間，很多事情都無法預料，也許殺手在這三個月就會得手，將穆輕輕的人頭拿給他了。

　　此時，穆恆隻像是遇到了一個志趣相投的小輩，完全忘了和穆輕輕之間的隔閡。

　　“父親願意讓我去嗎？會不會有所不便呢，畢竟我是個女子。”穆輕輕有些期待，又有些緊張的樣子。

　　穆恆笑著道：“女子也無妨，有許多茶道高手都是女子，茶道大會是不分男女的。”

　　“那真是太好了，去長長見識，說不定能夠學到很多東西呢！”穆輕輕笑得越發歡喜。

　　穆恆點頭，道：“嗯，這樣吧，為父去為你爭取一個名額，不過不能用你的真名，不然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穆輕輕忙謝了穆恆。

　　父女二人坐在那裡喝了一下午茶，從插花說到茶道，從茶道又聊到詩詞，從詩詞又聊起古人的風雅和舊時的趣事。

　　兩人仿佛多年的老友一般，無比投機。

　　直到穆輕輕告辭離開，穆恆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和穆輕輕聊了那麼久。

　　他在驚醒過來的同時，竟然有一些悵然若失。

　　如果……如果他從前好好關心一下女兒，也許早就發現自己的女兒是個很討厭人喜歡的姑娘，也許他們父女就不必走到今時今日的局面了。

　　穆恆一聲嘆息，看著那盆鮮妍的花，想起穆輕輕也是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卻要被他親手扼殺了。

　　此時的穆恆，竟開始懊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