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宴會熱熱鬧鬧開場，卻草草收場，皇後一直在努力維持著秩序，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後來收到了皇帝的命令，才讓禁衛軍都撤退了，滿場的賓客才得以離開壽康宮。

　　鳳之辰和晏無悔一起來，自然一起走。

　　上官琴則跟著上官夫婦回家了。

　　晏無悔沒有急著走，她忽然想，如果她是婉妃，什麼時候離開皇宮最好？一定不是案發之後。

　　畢竟今天是太後壽宴，皇宮的戒備森嚴，出宮肯定要接受檢查，未必那麼容易就離開。

　　要是她，一定會選擇這個時候混在賓客裡，讓人帶她離開。

　　這些達官顯貴之中，會不會就有人一個……

　　晏無悔的目光忍不住到處看了起來。

　　“還不走，發什麼愣？”鳳之辰走了一會兒，發現晏無悔沒跟上來，很不滿地回頭喊她。

　　晏無悔這才跟了上去，道：“沒什麼，想到點兒事兒而已！”

　　她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多事了，畢竟婉妃為什麼要玩這種把戲，她都不清楚，何必再生事端呢？

　　她金蟬脫殼，就意味著從此要放棄自己的身份，放棄榮華富貴，放棄從前所有的關系，包括自己的親人和朋友。

　　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吧？

　　晏無悔雖然不喜歡婉妃的蠻橫和潑辣，但是和她並沒有大仇，沒必要和她過不去。

　　晏無悔想通了，也就毫無負擔地離開了皇宮。

　　馬車裡隻剩下了她和鳳之辰，兩個人第一次在這樣小的空間裡單獨相處，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你今天說的事情……”鳳之辰想要說點兒什麼。

　　晏無悔道：“哎……我說過我就忘了，你別告訴我，這件事你自己做，和我無關，別牽連我！”

　　鳳之辰見她這樣的態度也有些不高興，道：“你不會是故意給我挖坑吧？你想以此作為把柄，將來威脅我，是不是？”

　　“是啊，你還真聰明，那麼你到底要不要聽呢？還是眼睜睜看著你的心愛之人嫁給別人為妻？”晏無悔笑著問。

　　鳳之辰難以下決斷，他雖然很喜歡上官琴，也真的想要娶她，可是要實行這個計劃，後患的確太多。

　　“是很為難啊，不過……想想如果你是鳳輕揚，你會對上官琴這樣的妻子怎樣？男人能不能忍受自己的妻子心中愛著別人，甚至和別人曾經有過一段眾所周知的感情史呢？”

　　晏無悔故意危言聳聽，她就是要逼鳳之辰采納自己的意見。

　　“他不敢欺負琴兒！”鳳之辰咬牙道。

　　晏無悔笑道：“明著當然不敢了，你明面上對我不也不能太過分嗎？可是暗地裡呢……會不會有一天，鳳輕揚也為了他喜愛的女子，把上官琴綁在密室裡，挖她的心，割她的肉呢？”

　　晏無悔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陰沉而鬼魅，頗有蠱惑人心的效果。

　　鳳之辰驚得往後貼到了馬車壁上，道：“他……他敢，本王一定會殺了他的！”

　　“你沒有證據啊，他可以對外宣稱，上官琴不願意嫁給他，一時想不開，就自盡了……多好的理由，還很有說服力，要是我，我都會相信呢！”晏無悔笑得很無害。

　　鳳之辰簡直不敢去聽，道：“不……你不要再說了！”

　　“好好好……我不說就是了，你不喜歡聽，我怎麼敢說呢！”晏無悔果然閉了嘴，靠在馬車上假裝睡覺。

　　鳳之辰越想越慌，他想到自己不愛晏無悔，對晏無悔做過的那些事情，再換成鳳輕揚和上官琴，就不寒而栗。

　　如果琴兒也被人這樣對待……鳳之辰滿腦子都是這樣可怕的念頭，心就像被人揪住了一樣難受。

　　他心疼極了。

　　晏無悔眯著眼睛，將他所有的表情收入眼底，忍不住在心裡冷笑。

　　原來鳳之辰也是會害怕會擔心別人的啊？

　　關心則亂啊……

　　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鳳之辰到現在才明白自己所愛之人如果被人虐待和傷害，是怎麼樣的感覺吧？

　　那他又怎麼忍心這樣對待晏無悔呢？

　　人啊，總是這樣自私又殘忍！

　　晏無悔緊閉雙眼，不再去看鳳之辰。

　　而鳳之辰，卻忽然用一種充滿愧疚的眼神看著晏無悔，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對晏無悔的所作所為，真的殘忍了。

　　晏無悔也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多年來，甚至一次次地幫助他。

　　她不過是深愛他而已，可他呢？

　　晏無悔在密室裡最後看著他的那種絕望和充滿恨意的眼神，一次次清晰地浮現在鳳之辰的腦海裡。

　　“晏無悔，你之前說，還要我答應你一件事，是什麼？”鳳之辰忽然開口問。

　　晏無悔陡然睜開眼睛，有些詫異，問：“你還記得這件事？”

　　“本王不是個小氣的人，隻要你提的條件合理，本王可以答應你！”鳳之辰的臉色有些不自在，仿佛怕被晏無悔看穿他的心事。

　　晏無悔笑了，贊許地道：“辰王殿下果然是個大丈夫，既然你這麼慷慨，那我就不客氣了……其實我要的很簡單，我喜歡那尊白玉觀音，不想送給太後了，你能不能想辦法拿回來？”

　　鳳之辰哭笑不得地看著晏無悔，問：“你既然不願意獻給皇祖母，為什麼又要拿出來呢？”

　　“因為……因為我怕十七叔怪我私吞，畢竟那玉觀音是十七叔的東西，他送給我的時候，也說是要我當做壽禮送給太後的！”晏無悔有點不好意思地道。

　　她是真的很喜歡那尊玉觀音啊，而且……

　　晏無悔想起來，那尊玉觀音的神態，和鳳九霄有幾分相似，總給人一種淡漠疏離之感，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

　　鳳之辰嘆息道：“皇祖母一向吃齋念佛，對佛像之類的，自然很喜歡，你送玉觀音給她，她八成也很喜歡！”

　　“那就是要不回來了？”晏無悔頗有些遺憾。

　　鳳之辰看她這麼失望，略猶豫了一下，道：“你當真想要回來？”

　　晏無悔點頭，道：“那麼大一尊玉觀音，雕工又精巧，我真的很喜歡！”

　　“好吧……我想想辦法，不過不能立馬要回來！”鳳之辰竟然答應了。

　　晏無悔驚喜不已，忍不住大力地拍了一下鳳之辰的肩膀，歡喜地道：“太好了，辰王殿下威武！”

　　看到晏無悔這麼高興的樣子，鳳之辰一時有些失神，也傻乎乎地跟著笑了。